抓凱子時必須下夠本,讓凱子以為我是凱子,以勾起他們的貪欲。做局的時候,我總得下夠餌,絕大多數時候,都能成功釣到大魚。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下餌的時候不會心疼錢,總會賺回來嘛。記憶裏,隻有一次,我要釣的魚叼著我的餌遊走了。

不記得是哪一年了,有一陣子小海總到加油站附近的一家家庭麻將館玩牌看熱鬧,這家的主人叫劉波。劉波在機關有一份公職,體檢時檢查出乙肝,辦了病休。他閑在家裏,就買了兩張自動麻將桌,召集熟人來他家玩,他按2%抽水錢。除了小海,常來的還有四個:一個是從機關退休的老頭;一個小媳婦——據說是某大款的二奶;一個老太太——據說她前夫是我們那裏的包工頭,每月都會給她一大筆生活費;再一個,就是我想釣的大魚。

小海在業餘時間跟我差不多是連體嬰兒,他玩的地方,總能見到我的影子。他去了幾次,就叫我也去看熱鬧。我是一個閑人,自然一叫就到。我到劉波家,他們正玩得熱火朝天。其中一個特別引人注意,又高又壯,粗聲粗氣,正跟小海他們說自己買黑彩的經驗。原來那人經常買一種彩票,每周開一期。那人下注很大,幾萬幾萬下,大概是大客戶,信譽很好,不用到銀行打款,贏了對方送錢來,輸了彩票中心的人過來取錢。見我進來,聽說我是小海的朋友,那人也不見外,說:“小兄弟,今天開彩,你說個數字吧,我他媽最近老押不中。”

我趕緊說:“大哥,我是從來也沒中過獎什麽的,別因為我你買輸了。”

那人哈哈大笑起來,說:“小兄弟,我可不是你大哥,是你大姐。”滿屋人都笑起來。小海跟我說:“這是張姐,可別亂叫了。”我當時那個窘呀。張姐一點也不介意,非要我說個數字,我隨口說:“我看著押3肯定中。”她真聽了我的,押了3。別說,還真給押中了。彩票中心的人送來錢,她點出30

00,說:“借你運氣,大姐贏了,這個給你,別嫌少。”我推不過,收下她的3000,心裏想:真是邪門,怎麽我自己買這些一次都中不了呢?

來了幾次,跟他們就混熟了,聽他們聊天,才知道這個張姐真是很有錢。她有四輛小轎車,自己開一輛,另外三輛租給別人,買彩票也掙了不少,看來是個精明能幹的女人。

劉波很少上桌玩,有幾天那個老太太身體不好沒來,劉波上去頂了幾把,有輸有贏,癮被勾起來了。老太太回來了,他便跟那小媳婦搭夥。他們沒搭夥時,小媳婦贏多輸少,自從兩人搭夥,連連輸錢。劉波輸得有點扛不住了,小海開玩笑說,你還不如弄個老千麻將,一把撈回來。劉波聽了,似乎有點心動。

我和小海看張姐幾萬幾萬地買彩票,眼紅得不行,這麽條肥魚在眼前,怎麽能放過?

我倆合計,要抓這條大魚,得劉波配合,而當時,他輸了快一萬了,那小媳婦也輸了這個數。小海便開始給劉波做工作,讓他跟我們合作,玩詐金花,大幹一場。麻將桌上,我曾經試探性地問過張姐和老太太,她們說對撲克類的賭博遊戲非常熟悉。說了幾次,劉波似乎動了心,恰好那個老頭那幾天有事,他和小海便鼓動大夥先別玩麻將了,詐金花更刺激。

張姐她們都沒意見。我趁機說也想上場玩,張姐不讓,她說:“我們幾個彼此熟識,輸贏就是這幾家流通,跟小兄弟你不熟,萬一你一把贏幹我們,明天我們去哪裏找你?”別說我,小海都沒撈到上桌的機會。

我倆隻好看他們鬥,個個都是老手。散局後,我、小海和劉波一起商量,小海主意多,他讓劉波給小媳婦掛電話(他們的關係似乎不一般),讓那小媳婦第二天別來,這樣小海就能上桌了。當晚我臨時培訓他倆,主要是教小海洗牌,教劉波切牌。小海跟我跑了很多局,他演局很厲害,就是手笨,教了多少次,天賦

不夠,一點辦法沒有。我教他的是最簡單的洗一家牌法,比如想給自己發三個A,收牌時,迅速收三張A,洗三回,每一次在兩張之間插進一張其他牌,很多人習慣洗完牌兩手向上擠壓牌,這樣撲克形成一個拱橋的樣子,牌與牌之間會有很多小縫,之後一般程序是一手握牌,另一隻手抽拉幾下。為了不讓抽拉時打亂牌序,就得利用這些小縫。我讓他在編輯過的牌與其他牌之間始終保持一個小縫,抽拉牌時,手掌和手指可以擋住其他人的視線。放牌時,同樣利用小縫(就是橋),讓同夥切到編輯到的牌序。小海練了半天,還是沒法做到一張摞一張,最後說定,就在桌上撿牌,然後假洗。這樣可以保證小海自己洗牌時拿到大牌,至於該跟還是該跑,就看場上的情勢決定。

我們商定第一天先不贏錢,下點貨進去。該放多大的餌?三個人討論了半天,都覺得1萬塊差不多。劉波沒什麽錢了,本錢隻好由我和小海出。第二天一早,我倆各自帶5000來找劉波。演局很順利,別人坐莊時,小海偶爾鬥鬥,贏贏輸輸,1萬塊很快就輸光了。當晚結束戰鬥,幾個人意猶未盡,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很上癮似的,約好第二天準時開局。我和小海相視一笑,嗬嗬,大魚要上鉤了,轉天就能賺一筆了。

次日傍晚,我和小海早早過去,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誰知,等了一晚,張姐、老太太都沒來,連小媳婦也不見了蹤影。小海讓劉波給他們掛電話,都說有其他安排,還說改日再來鬥。隨後幾天,依然不見這幾個,問劉波,他一推六二五,說不知道。後來再來這裏玩牌的,都是一些陌生麵孔,這幾個人像人間蒸發一樣,再沒出現過。事後,我和小海分析,可能是劉波走水,誑走我倆1萬元。那天那個“張姐”說“小兄弟,你是個外人”的時候,我們就該有所警惕的。

終日打雁,不想被雁啄了眼。為此,我倆著實鬱悶了一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