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午12點了,一上午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我想了將近兩個小時,腦袋都想疼了。這裏邊有個漫長的觀察比對過程。午飯時間到了,賭局還在繼續著。“公司”已經把盒飯都準備好了,一份30元,一瓶啤酒10元,殺人的價,愛買不買。賭錢的人誰會計較這個啊,餓了的紛紛買了盒飯在一邊狼吞虎咽起來。看那一個個吃相,生怕吃慢了會因為少玩一把兩把錯過贏錢的機會。贏了錢的幾個小子在那裏慢慢地吃著,喝著啤酒。很多人顧不上吃,這些人一看就是輸錢的人,輸得都忘記饑餓了,還在桌子上奮戰。

我盤點了一下,輸了將近3000,怎麽輸的,我也不清楚。早上沒吃東西,我真的很餓了,便去買了份盒飯,拿了瓶啤酒,找了個凳子坐著慢慢吃了起來。兩葷一素,夥食還不錯,可惜沒有杯子。我不願意對著瓶子吹,那樣氣泡多。我去牆邊碗堆裏拿了個碗,付了碗錢,仔細擦了擦,把啤酒倒在碗裏,邊吃盒飯邊喝酒,遠遠地看著賭徒們在那裏喝五吆六。小海和小牟也各自買了份盒飯和啤酒,湊過來和我一起吃喝。我們三個在一起閑扯,互相交流誰贏誰輸,絕口不談是否發現什麽。可能空肚子喝啤酒,喝了一瓶就有點暈乎。我本來酒量就不大,不喝吧饞得不行,喝吧,兩瓶啤酒就倒了。

酒足飯飽,趁著酒勁,學著這裏的賭徒,出去把碗摔個響聽,然後回來投入戰鬥。當時,我感覺這個賭局還算幹淨,我要玩玩。大老遠來了,看看自己的手氣,很久沒有和人家憑運氣賭過了。我是個天生的賭徒,雖然做了老千,但是身上還有賭徒的一些東西,隻不過我能把握住自己。我拿出1萬來,準備輸光了就走人,贏1萬也走人。我決定挑戰自己一下。很久沒有這樣玩局了,一直都是在算計別人,總是提心吊膽的,處處小心,就怕別人發現。現在好了,沒有任何顧忌,我胸中升騰出憋悶許久的豪氣,要和莊家比比運氣。

下午,我改變策略,不再單押大或者小,單去押大或者押小,很容易被牌路所影響。比如連開三次大,第四手我就不敢下手去跟,也不敢下手去反。所以我選擇單個數字押。三顆色子,1到6,6個數字,如果開出的色子有我押的數字,我就贏,有兩顆色子打出我押的數字,我贏雙倍,要是三顆都是我押的數字,我贏三倍。如果三顆色子沒有一個數字與我押的數字吻合,我就輸了。這個方法我是跟德子學的。德子曾經和我說過:隻要在沒有出千的情況下,這樣賭是最公平的。一個色子6個麵,押一個數字,我能押中的概率是1/6;兩顆色子呢,我能押中的概率就是1/3;三顆色子,我能押中的概率是1/2。這樣我與莊家之間是一半一半的機會,看誰的運氣好了。萬一一次開出來有兩個甚至三個與我押的一致,那我就賺大發了。

我用遞增的方式下注,第一次押500,輸了

我會押1000,再輸了我會押1500,再輸了我就停手,繼續押500元。就三手遞增,決不增加第四手。有多少人都這樣輸進去了,就是因為他不信。但我信,一切皆有可能,我見過最長的牌路是24把大,但是24把大的牌路裏有多少個具體出現的數字,都是隨機的。我也不敢保證自己的方法好用,但是我喜歡這樣玩。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押錢方式。

話是這樣說的,但是實際玩的過程中我不能準確判斷該押哪個數字。一切跟著感覺走,看哪個順眼就押哪個。就這樣我一直在桌子邊上賭著,總是輸輸贏贏。任別人嘶啞的嗓子喊大喊小,我沒得喊,隨便你開大開小呢,隻要開出我押的數字就好。當時是因為覺得這個局幹淨,所以玩得很專心,把那些老千色子丟到腦子後邊去了。

玩到3點左右,我手裏輸得就剩2000元了,捏在手裏薄薄的。一時不太敢下注了,就湊小海身邊,看他的成績如何。他也是亂押,有時候還拿錢去買豹子。但是他玩的不大,最多一手押400,其他的時候就100、200地玩著,但是竟然叫他贏了。亂押人家都能贏,我還根據博弈理論玩呢,結果還是輸了。我心裏就罵了起來:什麽鳥博弈理論啊?估計寫這個東西的人都是紙上談兵,真那麽好用他自己早發了。當時小海看我輸了,嘴角全是嘲笑我的意思,搞得我有點臉紅。

我站在桌子邊上心裏數著每次都出什麽樣的色子,拿著錢看著,不敢下了。當時有一個老板模樣的人贏了不少,大概有8萬多吧。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簡直沒法比了。看他點那麽正,我不由得注意起來。他押得很有意思,不固定押一門,不追也不跟,看起來全憑感覺。每次莊家色子一搖完,他就將整1萬元的一疊現金丟在自己想押的地方。他不是押滿1萬,這裏最大限注5000,他有時候押3000,有時候押5000,有時候押1000。比如他押大,他就把1萬元扔到下注區,說押多少多少錢,押大,他就把錢丟在大上麵。他是場上的大戶,不但從不和大家爭,而且還很好說話。比如他把錢押在大上麵,如果叫了5000,那別人隻有等小門有人押了,才可以根據小門增加的錢數押大門。有人跟他商量讓一點,他很爽快,500讓,2000也讓。要是押大的人多,小門不夠賠,他就幹脆去小門,不但全部讓出來,還在小門上增加了5000,這樣一來,大門有多少人都夠分了。這人賭品不錯,被人趕著去了別的門輸了也不急,依然1萬1萬地扔錢。那架勢不像是來贏錢的,倒有點像來學雷鋒的。但是,他竟然贏了,很多時候他竟是被人攆贏的。聽口音這哥們兒應該是武漢人。我也注意到他,場上的贏家永遠是眾賭徒的焦點。

搖色子的哥們兒閉著眼睛猛烈地搖著碗,搖了大概七八下,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催促大家下注。

我把剩下的2000全部押在5上,我要賭一把,這次三顆色子裏有一個是5。我沒有多大把握,要有把握我怎麽能輸呢?我要給自己一個痛快,輸了走人,贏了更好,磨嘰快小一天了。贏點錢真難,還不如找幾頭豬殺殺來得痛快。我可沒時間和他們耗了,既然沒有漏可以撿,不如幹脆點。

那個武漢的哥們兒下3000押小,其他人算計著該押什麽,押多少,邊上負責把賬的哥們兒高聲喊著賬。等大家都押完了,搖色子的哥們兒喊:“買定離手了啊,我要開了。”周圍的賭徒馬上集體喊起點來,互相較著勁,看哪一門氣勢足。有的人嗓子都已經嘶啞了,還在喊。我也不例外,大喊:“5!5!5!5!”奈何我的聲音和喊大喊小的都不重合,早被人家的聲浪給淹沒了,就我自己知道我喊的是啥,氣勢上就輸了。

開出來1、2、4,小,押小的賭徒爆出一片歡呼。我的錢被人家一把給摟走了,一個毛都沒給我留。看來我被德子所謂的理論給忽悠了。我那個沮喪啊,捏了捏手包,有點不甘心。我心裏有一個聲音說:再拿錢賭一手!但是理智戰勝了我那愚蠢的念頭。雖然13000元輸得有點不甘心,但是我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麽的,我必須馬上停手。想到這裏,我拿出一根煙,大口大口地抽了起來。不玩了,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玩了。

押小的賭徒們一個個喜笑顏開,我看著憋得慌,媽的,點真背。那個武漢的哥們兒,還是一副沉穩的樣子,跟把賬的人算錢。我腦子裏靈光一現,每把押哪個數字好像都和武漢的哥們兒有一點關聯。至於具體什麽關係,我也說不好,當時就是一種強烈的直覺,我輸錢和他押錢存在著某種關聯。我得好好想想,這個該死的關聯是什麽。我被自己的想法刺激著,隻是因為周圍太吵,我一時很難集中精神。

莊家賠完了錢,就開始新一輪遊戲。賭徒們紛紛押著錢,武漢的哥們兒第一時間把錢押在大上麵,押了滿注,5000元。很多人想跟他押,押小的不多。小門有人押500,馬上有人在大門上押500。有很多人拿著錢準備等小門上錢,再去大門上搶地方;有人幹脆和武漢的哥們兒商量,讓他讓幾千。他還是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幹脆把錢拿起來,說:“先緊你們下,你們下完了我再下。”大家急吼吼地把錢押到大門,一會兒大門眼看就押滿了。數來數去,就留了300的空。武漢的哥們兒皺皺眉說:“300有點瘦,我押小吧,不和你們爭了。”說著話把錢丟在小上,衝著把賬的喊:“押2000。”

這一把開出來1、1、3,小,武漢的哥們兒又贏了。他哈哈笑著,說:“看,點好了怎麽都贏錢。這個錢贏得爽啊,都是你們逼我贏的,哈哈哈。”說完他自己又大笑起來。看著他誌滿意得的表情,我終於知道這裏麵有什麽彎彎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