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好幾瓶的程曉羽,終於迎來能夠好睡的一個微醺之夜,躺在沙發上,蓋好被子的那一刻,他認為他能睡一個好覺了。

這些天程曉羽一直覺得自己的脾氣越來越有些急躁和不耐,在教授秋筱宮涼子鋼琴的過程中最為明顯。

本來不過是個應付一下就差不多的差事,但他卻格外的嚴厲,涼子本身就不是專業出身,也不需要達到專業的水平,但她稍微犯點錯,程曉羽就會忍不住皺起眉頭,如果兩次犯同樣的錯誤,他一定會批評。

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事情,他應該更寬容,更有耐心的。

程曉羽將這一切歸結於離蘇虞兮預定實施最後一擊的元旦節越來越近,今天離聖誕節也隻有四天了,日子越近,程曉羽的心裏就越是忐忑,心情類似於上戰場之前的緊迫感。

他沒有上過戰場,但上過殺場。

準確的說,他似乎又站在了心中緊緊關閉著的那扇保安室的黑色大門前麵。

就是那種令人心跳加速,呼吸不暢的緊迫感,交織著恐懼與勇氣,興奮與緊張,雖然已經做好了一去不複返的準備,但負麵情緒如狂暴風雨一般侵襲著他的靈魂,讓他無處躲藏。

但醉酒也隻能片刻的讓他沉溺於甜蜜,還沒有到早上麵對現實的時候,他就做了比現實更可怕的噩夢,夢魘殘忍的將他擁抱在懷裏煎熬。

他夢見了自己打開了那道門,背後是無數雙血紅的眼睛,然後他看見了蘇虞兮在無可挽回的在向後墜,身後像是那幽深的電梯井,又像一片漫無邊際的黑色大海,他拚命的狂奔,想要抓住她的手,卻隻能觸碰到她的指尖,然後任憑絕望撕裂自己的心髒....

幸好接著他就滿頭大汗的驚醒,直起身子才發現,他沒有被黑暗淹沒,透過窗簾縫隙的光告訴他天已經大亮,這冰冷的陽光讓程曉羽如釋重負,如同被拯救的一般的輕鬆。

不過那個夢,還是叫他心有餘悸,他很自然的認為這種心緒不寧全部來自可能將要麵對的危險。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起身把窗簾拉開,讓更多的陽光散播進來,似乎這樣就能驅散那冰冷的夢魘。

程曉羽覺得自己對於失望並不懼怕,隻是這一次捆綁上了蘇虞兮和裴硯晨,這種失敗的後果遠遠超出了他能夠承載的範圍,這也許是恐懼感的源頭。

他坐在沙發上,覺得口幹舌燥,走到冰箱前麵,拿了一瓶冰水,喝了很大幾口,任由那寒冷的感覺從喉嚨到腸胃,在蔓延到全身,才覺得舒服了一點。

這時蘇虞兮從外麵跑步回來,看到程曉羽神情有些緊張的坐在沙發上,問道:“做噩夢了?”

程曉羽看著蘇虞兮額頭上綴滿了細密的汗珠,臉頰帶著溫熱動人的胭脂色,回想起剛才在夢裏連她的麵容都沒有來得及的看到,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沒有,隻是可能很久沒有喝酒了,所以腦袋有點不舒服.....”

蘇虞兮彎腰換鞋,然後向洗手間走去道:“那你在睡會,我洗澡了就幫你弄早飯。”

程曉羽搖頭道:“今天早上不吃了,吃不進。”

蘇虞兮走進洗手間之前說道:“哦!那熱飲可是要喝的,你要不要換個口味?果真?咖啡或者椰子粉?對了,我昨天還買了宇治的抹茶....”

程曉羽道:“那換個口味吧!椰子汁.....”

這些天蘇虞兮對給程曉羽衝調飲料和做飯充滿熱情,程曉羽也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擔憂,幸好最近運動量也很大,才沒有長胖,倘若是在華夏,估計至少已經長了個幾斤了。

程曉羽聽著熱水器發出的呼呼聲,洗手間裏水滴擊打地麵的嘩嘩聲,風掠過陽台吹動衣架的碰撞聲,又一次躺在了沙發,這充滿生活氣息的音樂,讓他的內心得到了一種寧靜。

在蘇虞兮還沒有洗完澡的時候,裴硯晨也從外麵回來了,這兩個都是運動狂魔,裴硯晨不止是早上跑步,晚上還要去旁邊的一個小的可憐的公園揮舞她的木刀。

其實程曉羽也挺想出去跑步的,隻是想到還要帶假發,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等蘇虞兮洗完澡,就輪到裴硯晨洗,每個早晨對於程曉羽來說都是值得細細品味和凝聽的早上,因為有一雙敏銳的耳朵,現在他都能準確的聽出是誰在裏麵洗澡了。

蘇虞兮一向都是將水開到最大,因此水滴衝刷肌膚的聲音會略響一些,而裴硯晨則不會開到最大,因此那清爽的聲響會略微小一些。

蘇虞兮塗抹沐浴液都是用沐浴棉,並且是一邊衝著水一邊擦拭身體的,因此水會因為她的姿勢的不同發出不同的韻律;但裴硯晨則沒有用沐浴棉的習慣,她是走出了花灑的淋浴範圍,在塗抹沐浴液的,所以會形成一段又一段的變奏。

對於程曉羽來說,每天早上,想象都可以變的無限大......

今天蘇虞兮洗了頭,所以時間略久,洗完了之後,蘇虞兮又去吹了頭發,等蘇虞兮吹幹頭發,裴硯晨都已經從浴室出來了,一般情況下裴硯晨都比蘇虞兮洗的要快。

吹幹頭發,蘇虞兮穿著和程曉羽同款的星星居家服出來,裴硯晨也穿了一身條紋居家服雙手插在口袋裏走出臥室,就看見了和程曉羽穿的像情侶的蘇虞兮朝著廚房走去,便問道:“要用廚房麽?”

蘇虞兮搖頭道:“不用,我就衝杯椰子汁....”

裴硯晨“哦”了一聲,道:“那我煮碗麵.....”接著她又轉頭看了程曉羽一眼道:“你們還有誰要吃的....”

蘇虞兮沒等程曉羽出聲,就直接回道:“我們兩都不吃....”

裴硯晨“哦”了一聲。從櫥櫃拿出專門用來煮麵的鍋開始接水,蘇虞兮則從冰箱裏拿出一盒濃縮泰國椰漿放在吧台上,又去拿了程曉羽的杯子放在吧台上,先倒了牛奶進去,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她的白色小藥瓶,給牛奶裏倒了點藥粉,隨後將藥瓶放進了口袋,在拿起椰漿開始衝兌....

吧台是橫折解構,蘇虞兮站的位置是短的折那邊,等於是左右側背後,一邊是程曉羽,一邊是裴硯晨,程曉羽在客廳比較遠,又躺著的根本不可能看的見。

裴硯晨在廚房裏,離蘇虞兮比較,不走到蘇虞兮身邊肯定也看不見放藥粉的動作,但是裴硯晨正好偏頭去拿鍋蓋,看到了蘇虞兮將藥瓶放回口袋的動作。

裴硯晨也具有動態視力,自然看清了那是個藥瓶,並且上麵上麵標簽也沒有,不過她隻是略感奇怪,當然不會懷疑蘇虞兮會對程曉羽不利,於是馬上就拋在腦後了。

這在此時此刻看來,不過是件隨便可以忽略過小事......

中午之前三人都沒有出去,一起吃了中飯,下午等秋筱宮涼子放學,程曉羽和裴硯晨則要一起去秋筱宮官邸給涼子上音樂課,一個小時鋼琴,一個小時小提琴。

兩個小時課程到不是秋筱宮涼子特意為程曉羽加的,實際上在這之前,她每天都要學習兩個小時的樂器,隻是之前學的不是很認真,程曉羽教她之後,認真了很多而已。

其實不止是涼子,霓虹所有的皇室成員都是每天要學習樂器的,並且他們內部交流,還是說的古霓虹語,這種語言聽著像霓虹語,但程曉羽卻完全聽不懂,需要秋筱宮涼子跟他解釋才行。

不過這些都是些細枝末節無關緊要的題外話,如果說有什麽內容有關係的話,那就是涼子所知道的櫻子的生日,其實並不是真實的日期,皇太子仁德將櫻子的生日順延了兩個多月。

而蘇虞兮則是直接查的醫院裏的手術記錄,醫院裏是沒有櫻子的出生記錄的。

程曉羽知道櫻子的生日後,也就完全斷絕了是自己孩子的想法,曾經想過要偷偷瞧一眼的念頭,也就此滅絕....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