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已經深陷流言蜚語中的程曉羽,卻一點都沒有和美女傳緋聞的自豪。當他起身朝教室門口走去,就有起哄的聲音響起,就算是臉皮夠厚的程曉羽也不免有些尷尬。但也沒有辦法,隻能迎著無數八卦的目光,硬著頭皮朝前走。王鷗這個時候都不敢和程曉羽走一起,隻能遠遠的墜在後麵。

還沒到樓梯口,顧漫婷就喊住了程曉羽,說語文老師蔣文華在辦公室找他。程曉羽這才覺得當文抄公也是一件有點麻煩的事情。

程曉羽進辦公室的時候,蔣文華正在和四五個老師有說有笑,貌似是語文教研組的。程曉羽沒料到陣仗如此之大,看來一番拷問是難免的了,硬著頭皮走過去喊了聲“蔣老師,找我有事嗎?”

蔣文華還沒有出聲,他身邊一個留著當下時髦的中長發,帶著金絲眼鏡的瘦高個中年男子就開口了“這就是程曉羽?”並偏頭問了蔣文華。

蔣文華微笑著道“這就是,程曉羽你過來,這位是《澎湃》雜誌的胡清歌主編,今天專門來見你的。”

程曉羽微微鞠了個躬道“蔣老師好,各位老師好,胡主編您好。

胡主編雖有些遺憾程曉羽形象欠缺了點,但實在太愛程曉羽的才華,立即快步走過來,握住了程曉羽的手道“你的詩寫的真好,振聾發聵令人深省啊!詩文到我們這一代已經逐漸式微,華夏已經多久沒有出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詩人了。“

程曉羽卻是有點臉紅道“您過獎了,我隻是看見(除詩歌外)有感而發而已。我隻是個詩歌愛好者,還稱不上詩人。”

“寫出這樣的詩文,還稱不上詩人,那怎麽樣才叫詩人?下半身詩人叫詩人?撒嬌派詩人叫詩人?華夏詩歌現在就是走進了一個怪圈,要不就是新奇詭譎的令人目瞪口呆,要不是就是堆砌華麗的辭藻無病**,全都丟棄了詩歌的精神,你這首《以夢為馬》寫的實在太好了!”胡清歌感慨的說到,他也沒想到一個高中生能寫出這樣大氣磅礴、沈博絕麗的詩文。

程曉羽也隻能苦笑著說“那您今天專門過來,不是僅僅隻為了誇獎我的吧?”

胡清歌拍拍程曉羽的肩膀道“請務必允許我,將你的幾篇詩文發在最新一期的《澎湃》上麵。包括你寫給你小女友的那篇《世界上最遠的距離》。”說完哈哈笑了幾聲。

程曉羽卻有點尷尬道“胡主編您誤會了,我和紀芸芸隻是普通校友.......”

尚未說完就被胡清歌笑著打斷“你別怕,你們蔣老師,是我老同學,他現在老婆就是我們高中同學。他比你談戀愛談的還早,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怪就怪你選錯了老師。”

蔣文華也笑了說“老胡,有你這樣為人師表的嗎!這可是我的學生,你在亂說,我可叫我學生將詩文投別的雜誌了啊!”

胡清歌笑著指了幾下蔣文華道“你要有這個膽子,我就去跟麗萍打小報告,誰在我家偷酒喝?偷煙抽的?”

周圍幾個老師笑成一片,程曉羽也隻能陪著笑。

蔣文華搖搖頭道“認識你這樣的損友,也是八輩子燒高香求來的!”說完又笑著對程曉羽道“《澎湃》也是國內最好的詩歌雜誌之一了,你老師我投了幾次,都被這個胡主編給刷了。這次主動過來見你,非常難的。他也是上海作協的副主席。程曉羽,他看好你可是不容易的啊!”

眼見這事情已經容不得拒絕,程曉羽隻能說“全憑蔣老師做主。”

蔣文華又為程曉羽介紹了周圍的一些老師,特別是跟他改卷子的李君瀾老師,力排眾議堅持給程曉羽滿分。

李君瀾年輕時候也有過詩歌夢,投了無數的稿件給各大詩社,許多雜誌,隻可惜大部分都石沉大海,寥寥一些登載的詩文,也隻是反響平平。但他卻是一個正統的文學愛好者,十分反感當下嘩眾取寵的流行詩歌。看到程曉羽的作文,真是驚為天人,句句都戳中了李君瀾的心坎,激動之處就差淚流滿麵了,要不也不會寫下程曉羽是這個時代圖騰級的詩人這樣的話語。

李君瀾批閱完之後,按下激動的心情立即拿了給其他閱卷老師欣賞。也不是沒有人懷疑過是否是抄襲的,可是翻遍了網絡和雜誌都沒有這篇詩文的痕跡,才放下疑心。

等到閱卷完畢,數學吳老師又送來了程曉羽的零分數學試卷到語文老師這邊,更是引起一陣歡笑,在一對名字,果然都是程曉羽,老師們心下釋然,道複旦附中終於出了個怪才。

蔣文華於是特意將之編成短信發給了自己老同學胡清歌,這就有了胡清歌專門上門來求詩。

胡清歌問程曉羽是否還有其他的作品。

程曉羽趕緊擺手道“也就這麽幾首能看得,全都寫出來了!”

胡清歌有些遺憾道“那以後有作品了,一定不要藏著掖著,先發給我看看。”胡清歌又留了程曉羽的聯絡方式,道“稿酬事宜會有責任編輯跟你聯係。等你詩文攢夠了,我爭取幫你出本詩集。”

程曉羽隻能汗顏。又閑聊幾句,蔣文華便笑著要程曉羽先回去。

程曉羽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這個時候學校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王鷗,夏紗沫還有陳浩然都已經在燈火森林等著他了。

程曉羽換了鞋,朝公告欄走去,打算將那首《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撕下來,卻看到了令他意外的身影,蘇虞兮。

因為才上午十點不到,偌大的校園被寂靜的薄霧攏住,輕紗一般的空氣四處蔓延,莊嚴的教學樓無聲的矗立在這個仿佛隻剩下兩個人的世界。

程曉羽覺得耳邊有弦歌響起,看著紮著馬尾,穿著校服的蘇虞兮,在寒冷的風中猶如一朵盛開的白蓮花,那畫麵美的讓人有些窒息。

程曉羽悄悄吸了口氣,按下莫名有些緊張的心,朝公告欄走去。他以為蘇虞兮聽到他的腳步會回頭,蘇虞兮卻依舊認真在看試卷上的那些飄渺的文字。

程曉羽伸手要撕下那篇《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卻意外的被一隻白皙的手拉住。

程曉羽轉頭看見麵容平靜的蘇虞兮,不是征詢的口氣,卻是不容置疑的肯定“等我看完。”這樣蠻橫的語氣卻令人一絲反感都難升起。

程曉羽隻能站到一邊,靜靜的等待蘇虞兮瀏覽。

這片刻的等待仿佛時光畫麵定格成泛黃的相片,程曉羽聽到一聲輕輕的歎息,蘇虞兮轉過頭清澈眸子看著程曉羽輕啟朱唇問道“wasistliebe?”(德語,什麽是愛情?)

回答這樣的問題,對文青程曉羽來說實在沒有什麽難度,稍一思慮,字正腔圓的倫敦口音輕輕的在蘇虞兮耳邊呢喃,程曉羽醇厚的聲線帶著美妙的韻律,柔軟的飄**在這稀薄的霧氣中。(葉芝《當你老了》)

whenyouareoldandgreyand

fullofsleep,

當你老了,頭發花白,睡意沉沉,

andnoddingbythefire,takedownthisbook,

倦坐在爐邊,取下這本書來,

andslowlyread,anddreamofthesoftlook

慢慢讀著,追夢當年的眼神

youreyeshadonce,andoftheirshadowsdeep;

你那柔美的神采與深幽的暈影。

howmanylovedyourmomentsofgladgrace,

多少人愛過你曇花一現的身影,

andlovedyourbeautywithlovefalseortrue,

愛過你的美貌,以虛偽或真情,

butonemanlovedthepilgrimsoulinyou

惟獨一人曾愛你那朝聖者的心,

andlovedthesorrowsofyourchangingface;

愛你哀戚的臉上歲月的留痕。

andbendingdownbesidetheglowingbars,

在爐罩邊低眉彎腰,

murmur,alittlesadly,howlovefled

憂戚沉思,喃喃而語,

andpaceduponthemountainsoverhead

愛情是怎樣逝去,又怎樣步上群山,

andhidhisfaceamidacrowdofstars.

怎樣在繁星之間藏住了臉龐。

蘇虞兮沉默了片刻,卻皺起了眉頭,鄙夷的望著程曉羽“你的才華都是用來編這些花言巧語哄女孩子開心的嗎?”

“明明戀愛都沒有談過,卻偽裝的比誰都懂愛情。你的心神都深陷在那些腐朽糜爛的情詩裏,不得脫身了?”

“你還真是膚淺的可笑。”

蘇虞兮冰冷的語氣像是散發著寒氣的湍急冰河上漂浮的冰塊,每一塊都裹挾著傷人的溫度朝程曉羽奔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