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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宋先生把車停在路邊的空地,向著夕陽奔跑。

靜姝那通語焉不詳的電話讓他很是擔憂,他想象不出早上還活潑地吵鬧的女兒到了傍晚就會生出什麽可怕的急病。一千米的路,他身上的汗水把襯衫都濕透了,頭頂冒著白氣,扶著門外的把手幹嗽了好幾聲才有力氣敲門。

隻敲了一聲門就開了,靜姝站在門裏,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個字,他就衝了進去。王詹姆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他愣了一下,然後朝樓上跑。

靜姝拉住他的袖子:“Grace還在長沙沒有回來。”

宋先生扶著樓梯直喘氣,“到底怎麽回事?”

“老宋,跑吧。”王詹姆站起來說。他白胖的臉上兩個黑眼圈,看上去精神不佳。

“廣州抓了好多人,我得著信兒了,你也在名單上。不敢打電話,隻能把你叫來當麵說。”王詹姆因為太胖,嗓音都呼哧呼哧的,“罪名是惡意做空。”

“這他媽還分善意惡意?”

沒有人回答他,靜姝和王詹姆隻是看著他。

王詹姆說:“事到臨頭就得擺平,至於為什麽,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想。”

“不去,我哪兒也不去,就在上海待著。想抓我來上海抓,我還想請教呢,你們誰是善意做多的?”

“你為Grace想想吧。”靜姝開口了。隻這一句,宋先生

就冷靜了下來。

宋先生問王詹姆:“你從哪兒得來的信兒,準不準呢?”

“反正是有人偷著跟我說的,這裏麵三四層的關係呢,一時講不清楚,總之人家心意送到了。”

“我不是不信,就是覺得蹊蹺,我也不是特別招搖的,一向怎麽低調怎麽來,廣州那幾個我知道,都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幹嗎的,幌子都刻在腦門上,不出事才怪——按理說輪不到我呀。這裏麵有小人。”宋先生從樓梯上走下來,在客廳裏一圈一圈地走著,靜姝拉過一把椅子來他也沒有坐,“是老於幹的吧?”

王詹姆沒說話。

“你也覺得是老於吧?”宋先生壓低聲音。

王詹姆說:“要說弄倒了你,誰得利,那自然是老於。”

“就是他,媽的,”宋先生恨恨地罵,“扮豬吃老虎,在瑞士還低頭服軟……媽的。”

“你在瑞士見到他了?”

“哼,豈止見到,他還——”

王詹姆和靜姝都看著他,但是他看看靜姝,把和陳白露有關的那段隱下了。

“這事沒完。”他最後說。

“咱們都記著,可是,得留得青山在呀,老宋!”王詹姆的眼睛濕濕的。

他終於在靜姝拉過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了。“周末吧,公司裏還有一些事我要辦完——別說了,沒有那麽緊急,我心裏有數。”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他還想等陳白露從北京回來,把那天沒說完的話說完。

然後他抹了抹額上未幹的汗水,拖著腳步走了。

第二天,陳白露還沒有回來,說是珠雨田遇到了一些搞不定的事,她要多留兩天幫她一個忙。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麽事讓她自己處理好不好?”宋先生在電話裏哀求。

“咦,上海有什麽事嗎?”

“沒有,沒有。你還要在北京待多久?你不會要把從前的朋友都見一遍吧?”

“不會呀……”

曼迪在門外探頭探腦地敲門,咚咚咚。宋先生沒有理。王詹姆推門進來,手裏拎著一個大號的行李箱。

“靜姝給你收拾的東西,明天中午的航班,不能再拖了。”

宋先生站起來走到窗子邊,對著電話說:“不管有什麽事,你明天回來好不好?坐早上最早的飛機。我馬上要出差了,去美國,或者加拿大,走半年。但我走之前想見你一麵,記得嗎,還有話沒說完。”

“……怎麽要走這麽久?”

“是,記著,明天最早的一班飛機。我讓秘書給你訂票,你等著收航班信息就好。”

宋先生掛了電話,轉過身來看著王詹姆。兩天未見,他仿佛也老了很多,眼袋鬆鬆地垂著。

“去靜姝家吧。我今天沒有辦法一個人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