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半仙癲狂
夜已深，黑暗籠罩大地，整個村子靜悄悄一片，如同冥界鬼域。
我從屋子裏抱了床被子出來，將奶奶的屍體放在上麵，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村子裏大部分人都離開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留下來，再加上現在已經是深夜，我隻能等到明天再做打算，到時候再去好好安葬奶奶吧。
今天趕了一整天的路，晚上又受到刺激，我現在隻感覺全身酸痛的要命，恨不得躺下睡上一覺。
但我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我，讓我盡快離去。
那是我心裏規避危險的潛意識在提醒著我，如今龍水湖發生異變，湖裏的東西隨時都可能出來，如果現在不跑，到時候就真的完了。
我幾次破壞了它的好事，估計已經上了湖裏那東西的黑名單，再加上它還千方百計的想要奪取小鯉魚，我們之間的矛盾完全是不可調節的，等它出來，我肯定死定了。
一想到小鯉魚，我連忙看向身邊裝著她小桶。
她此刻正浮在水麵上，呆呆的看著龍水湖的方向，目中複雜，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這時候，小彪突然從那個小佛堂裏躥了出來，一溜煙跑到我旁邊，發出一聲聲害怕的低吼，看上去就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
這小家夥還是幼崽，看上去和一隻小貓咪差不多，這又怕又懼的樣子看上去實在是非常可愛。
我以為它這是因為到了新環境不習慣導致的，我連忙把它抱在懷裏，安慰道：“別怕別怕，這裏就我們幾個，等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們離開這裏，咱們再也不回來了。”
或許是我的安慰起到了效果，小彪也漸漸鎮定了下來，隻是它不時扭頭看向遠處的佛堂，眼中總有一絲驚懼存在。
抱著它，我感覺一陣疲倦從身體深處湧了上來，一天的勞累，再加上心中悲傷。很快，我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在朦朧中，我似乎感受到一隻柔軟的小手在觸碰著我的臉頰，手心冰涼，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氣息。
“謝謝……”
聲音很輕，如夢似幻。
我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個明豔動人的女子站在我的身前，她眉目如畫，肌膚白皙如同玉璧。
她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縷不舍與留戀，有些痛苦的喃喃道：“對不起，我不能離開……”
小彪的嗚咽聲也在這深夜中不時響起，顯得格外淒厲。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天氣有些陰沉，整個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
我感覺有些不對，心裏有些難受，像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我連忙起來查看，奶奶的屍體依舊躺在那床被褥之中，臉色蒼白，麵容慈祥。紫葫蘆也安靜的待在我的兜裏，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玩鬧夠了，它這段時間倒是沒有再做出什麽惡作劇。
小彪趴在門口，見到我醒來，發出一聲略帶哀傷的低鳴。
“夢璃呢？她在哪裏？”
我並沒有在桶裏看到小鯉魚，我急的邊喊邊找，但找遍了周圍的水池，也沒有看到那個金色的身影。
我心裏一緊，難道是湖裏的東西出來把她抓走了？
因為那枚逆鱗的關係，每次小鯉魚遇到危險，我的身體都會出現異狀進行提醒，但這一次為什麽我沒有任何的感覺？
雖然感覺事情有些奇怪，但我心裏焦急的很，沒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我一把將小彪抱在懷裏，然後就往龍水湖的方向跑去。
“你一定不要出事啊！”
我一邊跑一邊祈禱著，如今我的親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對我來說，小鯉魚和小彪就是我最親近的了，我絕不希望她們遭遇任何的危險。
我跑出二爺爺的家，村子裏依舊荒涼一片，一路上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但當我一路跑到龍水湖時，卻被眼前的情況驚了一下。
與我預想的不同，此刻湖邊站了十多個人影。
這些人大多已經白發蒼蒼的，歲月的力量在他們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跡。
我看到，這十多個老人在湖邊搭起了一個台子，台子上豎了一尊龍王爺的像。神像前還擺滿了各種瓜果蔬菜和牛、羊、豬三牲祭品，看上去就像是在舉行著奉神的儀式。
“還請龍王老爺息怒！”
“龍王老爺您就大神不記小民過，放過我們吧！”
“我們一定年年供奉，還請龍王大人不要殃及無辜！”
……
我看到那些老人跪在神像前，哀聲祈禱。
這些老人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村子裏，再加上年紀大了，哪怕是現在的情況再危險，他們也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故土。
所以他們將村裏的年輕人全都趕了出去，自己留下來，想要祭祀供奉，懇求湖中的那位存在熄滅怒火。
所謂狐死首丘，葉落歸根，如果村子真的被毀了，他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祖輩生長的地方，不願去做那異鄉孤魂。
大多數老人都跪在地上祈禱著，唯有一個人例外。
楊國慶，作為村長的他站在湖邊，臉上複雜無比。
他家世代都是這村子的村長。他絕不能允許村子在自己的手上毀滅。更何況年輕時在外麵的經曆讓他對於神鬼之說雖然相信卻並不畏懼。他摸了摸腰間的一塊金屬物件，那是曾陪伴著他經曆過生死的老夥計，今天，或許也會陪著他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我雖然對老人的行動感到驚訝，但現在顧不了這些了，我跑到湖邊，大聲呼喊著小鯉魚的名字。
但沒有任何的回應，湖水上全是一片片的魚蝦屍體，一種死亡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
我呆呆的站在湖邊，心裏絞痛無比。
我來了又能做什麽呢？
如果小鯉魚真的被湖裏的東西抓走了，那我還不是隻能幹站在岸邊，下了水，不要說是對付湖裏的東西了，哪怕隨便一個水鬼都能將我虐的死去活來。
第一次，我感到自己是那麽的弱小，那麽的無助。
“楚家的娃娃？你怎麽還在這裏，怎麽沒和其他人一起進城？”有老人看到我，滿臉驚訝，連忙大聲詢問。
我有些哀傷的說道：“我到這裏找人。”
“誰？對了，這兩天我怎麽沒看到你家那兩個老的，你把他們送到城裏去了？”有老人問起我二爺爺和奶奶。
我心口一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楊國慶突然看向後山的方向。
那裏，似乎有什麽聲音傳來,隱隱間，聽上去像是一頭的野獸的咆哮，其中好像還夾雜著人類在怒吼。
開始，聲音並不大，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不斷的向著我們接近，那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嗷吼！”
一道吼聲震天動地，我身子一顫，臉上有些不可思議，這聲音不是山裏的那隻彪嗎，那個巨虎的子嗣，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小彪也滿臉吃驚，從我懷裏跳了下來，對著那方向發出稚嫩的吼叫。
但隨後一個人類的聲音在村中回**開來，聲音裏充滿了悲憤和惱怒。
“該死的畜生，不是說彪和虎是天生死敵嗎？那隻老虎死了，你不感激我就算了，還一直追殺我一天一夜，這他媽是什麽道理！”
有老人驚訝道：“這聲音不是那個算命的陳半仙嗎？”
沒人回答他，也不用回答，因為很快，陳半仙的身影就出現在不遠處。
此刻的他看上去實在是淒慘的很，披頭散發，全身血汙，身上的道袍被撕扯的破破爛爛，如果不是腳下還有影子，看上去簡直像是從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他滿臉憋屈，自從巨虎斷氣後，那隻彪就像發了狂一樣，對他窮追不舍，從前天晚上一直追殺到現在，其中幾次他好不容易借助遁術逃掉了，但剛喘上一口氣，馬上又被彪循著氣味追了上來。
現在的陳半仙身上早已是強弩之末，如果不是靠著強烈的求生意誌支撐，他早就被彪追上一口咬死了。
緊跟在陳半仙身後的是一頭巨大的虎形猛獸，全身浴血，爪牙尖利森白，全身上下透露出一種凶悍的氣息，此刻正滿臉仇恨的追著陳半仙，恨不得將其食肉吞骨。
“呀呀呀！這是你逼我的！”
“想弄死我，那我就把它放出來，大家一起死吧！”
陳半仙狀若癲狂，嘴裏嘶吼向著湖水中跑去。
他畢竟是道行高超，哪怕身體虛弱不堪，速度也比普通人快的多。
我看到他如同一道疾風，瞬間衝進湖水中。
同時雙手交錯結出奇怪的手印，嘴裏還念誦著某種咒語。
“作為陣眼的龍鯉不在，大陣已經鬆動，那我就再來添上一把力氣！”
陳半仙身上突然冒氣一層光霧，那是他在燃燒自己的本源力量，他開始拚命了，要強行破開這湖中古老的大陣。
轟！
隨著陳半仙往湖中的某個地點狠狠一拍，整個大地突然顫抖起來，平靜的湖麵頓時浪濤洶湧，狂風肆虐。
巨大的旋渦在湖中心成形，天空中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幾道雪白的閃電劃破蒼穹，將每個人的臉照的一片蒼白。
一聲吼叫從旋渦深處猛然響起。
大浪滔天，水霧彌漫。
一個又一個的人影在水霧中若隱若現，他們全身腫脹，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其中有著張大勇，還有著無數曾經淹死在湖裏的村民。
一雙巨大的、猩紅色的眼睛，在湖水下，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