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拜訪沙大戶
這是一間建造得很簡陋的房子，桌子是一張連油漆都沒有的破木桌，床是一張破床。
這些還不要緊。
要緊的是，房子裏沒有朋友，桌子沒有酒，**也少了一個女人。在這樣的一間房裏，葉笙本來是絕對待不下去的，更休想讓他睡上床。
可是，現在葉笙已經睡在**。
魔王公孫勝的死，實在太離奇；而昨晚發生的事，實在太詭異。這個遠在邊陲的荒涼小鎮上，仿佛也充滿了一股說不出的離奇詭秘之意。
那把殺死公孫勝的凶器，如今究竟在哪裏？公孫勝的靈魂，為什麽會被囚禁在水晶球中？是誰幹的？為什麽要這樣做？
黃小蟲臨走的時候，還告訴葉笙一件事：“在我們這個鳥不生蛋的小鎮上，隻有一個人能殺死公孫勝。”
這句話當然需要解釋，黃小蟲的解釋是：黃石鎮是一座非常荒涼偏僻的小鎮，自從它附近藏金的傳說，被證實為隻不過是一種謠言之後，連經過的行旅客商都絕跡了，因為這裏根本就不在通商大道上。
這裏的居民，都是數代以前，就已經在這裏生根落籍的，都已經習慣了這種貧窮卻安定的生活，也已不能再去適應外界那種繁華世界中的競爭與忙碌。
譬如王大眼，死守著小小的雜貨鋪，已經守了好幾代。就是現在要他出去，賺一大把一大把的銀子，他也沒那個膽子。
據說，隻要一走出這座小鎮一步，他的腿就會發軟。
小鎮上其他大部分人，也都是這個樣子的。貧窮安定的生活，已經使他們完全沒有絲毫鬥誌，也已完全沒有虛榮心。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外麵的聲色榮華諸般享受，究竟是什麽樣的。
這些人都已遠在百年之前，就已在這個小鎮裏落籍生根，每一戶人家彼此之間的了解，就好像一個人自己了解自己一樣。
在這個荒涼偏僻的黃石鎮上，隻有一個人是例外，他就是沙大戶。
此人姓沙，名字幾乎已經被人忘記了，因為大家都稱他為沙大戶。這是因為，黃石鎮上的好田好地都是他的，就連幾個甜水井也都是他的，別人不叫他沙大戶，叫他什麽？
當然，這並不是說，殺死公孫勝的人就是沙大戶，隻不過是說，如果黃石鎮上有人能殺公孫勝，那麽這個人就一定是沙大戶。
因為這位沙大老板，有一屋子的金銀珠寶。在這個已被魔氣入侵的水滸世界，有很多人就好像蒼蠅一樣，一看見大便就會不要命地飛過來，而金銀珠寶就是他們的大便。
而那些蒼蠅，也是一些既不是東西，也不是人的人：強盜、逃犯、凶手、惡棍、采花賊和一些出賣了朋友的畜生……
他們被人逼得無路可走的時候，就會變成蒼蠅，就會嗡嗡嗡地飛到一堆大便上去。這些大便當然是越遠越好，而黃石鎮上的這一堆大便，當然是最遠的。
這些來投靠沙大戶的蒼蠅，自然會有一些一流的高手，或許能合力殺死公孫勝。當然，如果想知道答案，最好自己去看看。
沙大戶的名字當然不叫大戶，隻不過他確實姓沙，他的父親、祖父、曾祖、玄祖都姓沙，而且都叫做沙大戶。
對他們家的人來說，除了“大戶”這兩個字之外，幾乎已經沒有更適當的稱呼了。因為他的玄祖沙曼閣被朝廷遣放到這裏來之後，就成了這裏最有權勢的人。
相傳沙曼閣是一個很風流的人，換來的結果就是，他們沙家的人一輩子都要發配到邊疆去做流民。可是，他們沙家的流民，在黃石鎮上，過的卻是非常貴族化的生活。
因為沙曼閣是個讀書人，到了黃石鎮之後，還不到一年，就在附近一個山坑裏挖掘到黃金。世界上還有什麽東西比金子更實在、更寶貴的？
販夫走卒、婦孺幼童、蠻漢村夫，或許不知道珍珠瑪瑙翡翠碧玉書帖名畫漢玉古碑細瓷……可是黃金呢？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人不知道黃金的價值，那才真的是怪事了。
自從沙家暴富後，黃石鎮附近就開始有了一陣尋金的熱潮，想發財的人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來，黃石鎮就在一夜之間忽然繁榮起來。
隻可惜，這陣繁榮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除了沙大戶之外，能找到黃金的人實在少得可憐。大多數人都失望地走了，隻有沙大戶依舊是沙大戶，黃石鎮也依舊蕭條如故。
葉笙來拜訪沙大戶的時候，是在中午，當時沙大戶正在喝他這一天的第一杯酒。中午這一餐，他喝的通常都是比較軟一點的酒，這天他喝的是特意從紹興捎來的善釀。
這種酒極易入口，後勁卻極大，陪他喝酒的是他身邊最接近的一位清客孫先生，據說是從知縣任上致仕的，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儒雅溫和。
進來稟報有客來訪的，是這一天在門房裏當值的護院楊五。
沙大戶一隻手拿著酒杯，一隻手拿著筷子，眼睛看看一碟鳳雞裏的一個雞腳，冷冷地問楊五：“你知不知道我在吃飯的時候，是從來不見外客的？”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不叫外麵那個人滾蛋？”
“我本來不但想要他滾蛋，還想拎住他的脖子，把他扔出去。”楊五說。
“你為啥沒有這麽做？”
“因為這個人我扔不出去。”楊五無奈地搖搖頭，“我不是他的對手……他沒有把我扔出去，我已經很高興了。”
沙大戶轉過頭，眯著眼睛盯著他，冷冷道：“我本來一直都以為，你是一個很有種的人，怎麽忽然會變得那麽孬了？”
奇怪的是，在自己的老板麵前，楊五說話也不太客氣：“我一點都不孬，隻不過不想去惹那個人而已。”
孫先生插口了：“那位仁兄究竟是何許人也？”
楊五故意很冷淡地緩緩道：“他其實也不是有啥了不起，隻是他說自己是葉笙……”
“葉笙？很熟悉的名字呢……”
孫先生提醒：“今天早上才送到這裏來的那張懸賞榜單，就有他的名字。”
“哦，我想起來了！就是快活王出天價懸賞的那個葉笙！”沙大戶猛地一拍大腿，“他竟然敢到這裏來！那好，就讓我去會會他，看看他是不是有三頭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