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女殺手宮萍

這個女人一張平平板板冷冷淡淡的臉,居然被氣紅了,眼睛裏也射出了怒火,就好像煤球已經被點著。

但是,葉笙還是要氣她:“其實我並不怪你,你雖然一直在跟我大吼大叫,亂發脾氣,我也可以原諒你。”

他的聲音裏,真的好像充滿了諒解與同情:“因為我知道,一個女人到了你這樣的年紀還嫁不出去,火氣總是難免特別大的。”

但是,葉笙一說完這句話,就有點後悔了。畢竟這是某些女人的禁忌話題,就算這是事實,他也實在不應該揭別人傷疤的。

而且,他很快就吃到了苦頭。此時,如果他的反應稍微慢一點,或許這句話就是他這一生中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把一尺三寸長的短刀,差一點就刺穿他的心髒!

這把刀來得真快,甚至比葉笙想象中還要快得多。

那個已經被葉笙氣得半死的女人,本來一直都站在丈餘外的花徑上,忽然間就飆到了葉笙麵前,手裏多出一把刀,刀鋒倏地到了他的心口。

她用刀的手法不但快,而且怪,出手的部位也非常詭異奇特。

這一刀實在很少有人躲得過,所以葉笙根本連躲都沒有躲,隻不過伸出兩根手指來,輕輕一夾,就將刀鋒夾住了。

這個用刀的女人,明明看到她手裏的刀已將刺入葉笙的心髒,可是這一刀偏偏刺不出去了,就好像忽然刺進了一塊石頭,然後被卡住。

她對自己的刀法和速度一向極有信心,這一刀本來是不會失手的,但她永遠也想不到,她這一刀能被人用兩根手指夾住,而且是在一刹那間就被人夾住。

她的臉變成蒼白色,用力抽刀,卻抽不出來。她用力往前刺,也刺不進分毫。這把原本屬於她的刀,簡直就好像在葉笙的手指裏生了根。

她用腳去踢,踢的時候肩不動,眼不瞬,踢前毫無征兆,用的居然是極難練成的“無影腳”。

於是,她的腳立刻就到了葉笙的手裏。她是天足,沒有纏腳,穿的是一雙皮膚一樣輕軟的軟緞繡鞋,如果被一個人緊緊握在手裏,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赤著腳一樣。

於是,她蒼白的臉又變成粉紅色了,就連呼吸都變得好像有點急促起來。

葉笙忽然覺得,她沒有剛才那麽難看,那麽討厭了,甚至已開始覺得她有一點嫵媚,有一點動人。

隻可惜,她的口氣還是凶巴巴的:“你想幹什麽?!”

“我什麽都不想幹。”

“你為什麽要抓住我的腳?”

“因為你要踢我。”

“你放開!”

“我可不想被你一腳踢死。”

旁邊那個老掉牙的老太婆,一直在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就好像在看戲一樣。

葉笙本來以為她是個啞巴,想不到這時她忽然笑眯眯地問他:“你不放開她的腳,難道你想就這樣把她的腳握在手裏,握一輩子?”

女子那粉紅色的臉更紅了,心跳得更快,本來不好看的人竟然越來越好看。

就在這時,花木深處的小屋裏,忽然有人說:“宮萍,你不要再跟葉公子胡鬧了,還是快請他進來吧!”

說話的聲音不但高貴優雅,而且溫柔甜蜜,說話的是個什麽樣的人,已可想而知。

葉笙的臉仿佛也有點紅了,畢竟把一個大姑娘的腳緊緊地捉在手裏,不管在什麽情形下,都不是個君子應該做出來的事。

那個沒有牙的老太婆,偏偏又在這時候笑眯眯地對他說:“小夥子,如果我是你,我是絕不會鬆手的。我敢保證,隻要你的手一鬆開,你的肚子馬上就會被人踢一腳。”

“謝謝提醒。”葉笙微微一笑,還是鬆開了手。

對他來說,肚子上被人踢一腳,並沒有什麽關係,就算踢上個七八腳也不會死;但是被一個高貴優雅溫柔的女人看不起,那才會死人。

老太婆看著他,笑眼旁的皺紋更深:“葉笙,你果然不是東西,現在連我這個已經老得快瞎了眼的老太婆,都看出來了。”

不過,宮萍並沒有把她的腳踢到葉笙的肚子上去,而且仿佛連看都不敢去看他一眼,隻是低著頭往前走,替他帶路。

葉笙就在後麵跟著,終於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個偽裝成紫衣老嫗來刺殺他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叫宮萍的女子。

但是,那個男刺客,似乎並不在這裏。

而牛肉湯請來保護他的大鼓和繡花鞋,一直沒出現過。他們是死了呢,還是要殺葉笙的人實在太多,他們忙著趕蒼蠅,所以沒空過來?

不管怎麽樣,似乎越來越接近真相了,葉笙輕輕籲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女人,一種女人走路的時候,就好像一塊棺材板在移動一樣;另外一種女人走起路來,腰肢扭動得就像是一朵在風中搖曳生姿的鮮花。

宮萍明明是屬於第二種的,卻偏偏要控製著自己,故意做出很死板的樣子來,決不讓自己腰肢以下的部分有一點擺動,絕不讓跟在她後麵走的葉笙看見。

隻可惜一個人的體態是無論用什麽方法都掩飾不了的,無論任何人都沒有法子把一塊棺材板變成一朵花,也沒有任何人能讓一朵花變得像是一塊棺材板。

這種眼福,使得跟在她身後的葉笙愉快極了。自從來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小鎮後,他的心情從未如此愉快過。

可是,等到葉笙看見此間主人的時候,感覺卻比真的被人在肚子上踢了一腳還難受。

屋子裏沒有花,也沒有燃香,卻帶著一種深山中樹木剛剛被鋸開時那種特有的清馨芬芳。一個穿著一件紫羅蘭長袍的女人,背對著門,站在一幅“秋狩行獵圖”前。

畫上畫的是一位王者,騎在一匹高大神駿的白馬上,弓在手,箭在壺,鷹在肩,扈從在馬後追隨呐喊,獵犬在馬旁跳躍吼叫。

晴空萬裏,天高氣爽,王者的意氣風發,流動在紙上,但看畫人的身子卻單薄如紙。

這兩個人,一個人在畫中,一個人在夢中。舊夢如煙,纏綿如昨,情仇糾結,愛恨交並,畫中人縱能忘懷,卻叫看畫的人怎生奈何?

葉笙忽然覺得,自己實在不該在這種時候來打攪她的,卻又偏偏忍不住想見她一麵。這種感覺,使得他恨不得重重地給自己兩個大耳光。

不過,等到她轉過身來的時候,葉笙心裏隻有一種感覺了,覺得自己實在是隻不折不扣的傻鳥。

眼前的這個女子,雖然頭發依舊烏黑光亮,身材也保持得很好,風姿還是那麽高貴優雅,但年華早已逝去多時。

她的年紀,已經足夠做葉笙的母親。像她這樣的女人,無論是誰,都不會把她和一件凶殺案聯想到一起的。

殺死公孫勝,並且囚禁他的靈魂之人,絕對不會是她!

但是,葉笙竟然糊裏糊塗的就闖到這裏來,而且一定要見她,如果見不到好像就會死一樣。

現在,葉笙卻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