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狩獵者
看到那個疤麵美婦的身手如此厲害，群豪也暗暗吃驚。
一笑佛歎氣道：“快，真快！這麽快的出手，灑家四十年來，也不過隻見過一兩人而已。”
王二麻子這才定過神來，幹咳一聲，強笑道：“她不過也隻是手腳快些而已，俺若不瞧她是個婦道人家，早就……早就……”
他雖在死要麵子，硬找場麵，但“早就給她難看”這句話，卻還是沒有那麽厚臉皮說出來。
葉笙微微笑道：“隻是手腳快些麽？卻未必見得。”
王二麻子滿腹怨氣，正無處發作，聞言眼睛一瞪，滿臉麻子都發出了油光，厲聲道：“不隻手腳快些，還要怎樣？”
葉笙也不生氣，含笑指著地上，淡聲道：“你瞧這裏。”
群豪低頭瞧去，這才發現那已折斷了的兩截旱煙管，竟已齊根而沒，隻剩下兩點黑印。
要知積雪數日，地麵除了上麵一層浮雪外，下麵實已被凍得堅硬如鐵，那女子隨手一拋，也未見如何用力，竟能將兩截一尺多長的煙管一擲而沒，這份手力之驚人，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實在無法相信。
“這……這……果然不差。”王二麻子伸手一抹汗珠，冷冷一笑，口中說得輕鬆，但寒天雪地裏，竟已沁出汗珠。
一笑佛歎道：“這夫妻兩人，的確有些古怪……”
隨即仰天一笑，又道：“但咱們卻用不著去管他，還是快追。”
王二麻子乘機下台階，道：“不錯，快追。”
一笑佛瞧著葉笙，沉聲道：“不知這位公子可是也要追去麽？”
葉笙看看四周，隻見周瑩瑩和李洋仍未跟來，輕輕皺了皺眉，沉吟了一下，微笑道：“好，追。”
這些人本來非但互不相識，甚至彼此完全不對路道，但此刻同仇敵愾，反而變得親切起來。
眾人口中雖未商議，但腳步卻是不約而同，向沁陽城北那“鬼窟”所在之地奔了過去，這其間輕功上下，已大有分別。
一笑佛一馬當先，子午追魂莫希緊緊相隨，葉笙是不即不離，跟在他兩人身後。王二麻子、遊花蜂蕭慕雲，與葉笙相差也無幾。鐵勝龍勉力追隨，也未被甩下。
賽溫侯孫通、銀花鏢勝瀅，雖然落在後麵，但兩人一路低聲談笑，似乎十分輕鬆，顯然是未盡全力。
這些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就算之前素未謀麵，也都已聞名。隻有葉笙這個外來者，眾人都不知道他的來曆。
而且，葉笙離開黃石鎮，從大沙漠中出來之後，竟然發現快活王對他的天價懸賞似乎已經撤銷，沒有殺手再來找他的麻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過了半晌，一個叫做“潑雪雙刀”將彭立人的漢子，也趕上前來，輕聲笑道：“那黃化虎父子，看來倒是英雄，哪知卻和萬事通一樣，悄悄溜了，看來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勝瀅微微一笑，不予置評。
孫通卻道：“後麵沒有人了麽？”
彭立人道：“還有個恨地無環李霸，但已落後甚多。唉，此人武功不弱，隻是輕功差些……”話猶未了，突聽一聲淒厲的慘呼，自後麵傳了過來。
彭立人駭然道：“李霸……”
群豪也都聳然變色，再不說話，轉身向那慘呼聲傳來之處，飛掠而去。
一笑佛沉聲喝道：“有家夥的掏家夥，身上帶有暗青子的，也將暗青子準備齊，隻要看見有人，就往他身上招呼。”
幾句話說完，群豪已瞧見前麵雪地中伏著一條黑影，但四下絕無他人蹤影。
孫通、勝瀅正待搶先奔上，突然聽得一笑佛厲叱道：“站住！燃起火折子，先瞧瞧雪地上的足印。”
勝瀅、孫通對望一眼，暗道：“這一笑佛看來肥蠢，不想卻是心細如發的老江湖。”兩人暗中都起了欽佩之心，再也不覺此人可厭。
此時，彭立人、莫希、蕭慕雲三人，已燃起火折。
這遊花蜂蕭慕雲，本是個夜走千家的獨行盜，火折製造得極是精巧，火光可大可小，撥到大處，竟如火把一般，照得周圍丈許地一片雪亮。
隻見伏地的黑影，果然正是恨地無環李霸。他身子前後有一行足印，左右兩旁的雪地，卻是平平整整，一無痕跡。
一笑佛道：“各位請小心些走上前去，認自己腳印。”
勝瀅當先認出，道：“這是我的。”用手在足印旁畫了個標記。
要知每個人腳形有異，大小不同，輕功也有上下，鞋子也有不同，是以個人要認別人足印雖然困難，要認自己足印卻很容易。
片刻之間，王二麻子、蕭慕雲、鐵勝龍、彭立人，也都認出了自己足印。彭立人這才發現，自己的足印最深，麵上已有些發紅。
但眾人知道此事關係重大，是以人人都十分仔細小心，縱然自己的足印比別人深些，也無人敢胡亂指點。
隻見雪地上未被認出的足印，已隻剩下兩個，火光照得清楚，這兩個足印雖最輕，也可看得出鞋底是粗麻所編就。
群豪情不自禁，都瞧了一笑佛足上所穿的麻鞋一眼。
一笑佛歎氣道：“剩下的這個足印，正是灑家的，但……但公子你……”
群豪這才想起足印還少了一雙，又情不自禁轉目去瞧葉笙。
葉笙微微一笑：“隻怕在下身子瘦些，足印看不出來。”
雖然他說得可真是客氣，群豪卻仍不禁聳然動容，誰也未瞧出，這年紀輕輕，文文弱弱，似乎沒什麽話的無名少年，竟然身懷踏雪無痕的絕頂輕功。
群豪既是驚佩，又是懷疑。既懷疑這少年怎麽會練成這等功夫，又懷疑這少年的身份來路，但此刻可沒有一人敢問出口來。
一笑佛哈哈笑道：“真人不露相，公子端的有本事。”
笑聲一頓，又道：“四麵都無他人足痕，也無搏鬥之象，李霸顯見也是被暗器所傷。這次咱們可要瞧瞧，這暗器究竟是什麽。”
他扶起李霸屍身，但見他屍身也已黑腫。撕開他衣襟，肩下也有個傷口，黑血汩汩在流，但傷口還是瞧不見有任何暗器。
群豪再次麵麵相覷，人人咬緊牙關，雖不聞牙齒打戰之聲，但心房“怦怦”跳動，卻聽得清清楚楚。
莫希顫聲道：“那……那暗器，莫非真不是人間所有……否則，又怎會化入血中……”
要知屍身無翻動之痕，四下也無他人足印，李霸前胸所中的暗器，便決不可能是被別人取去的。
反過來說，李霸前胸中了暗器，便撲麵跌倒，無論是誰，也無法絲毫不留痕跡，便將暗器取回。
群豪翻來覆去，左思右想，怎麽也想不出這其中道理，但覺身上寒氣越來越重。
彭立人顫聲道：“這，莫非是種無形劍氣……”
一笑佛冷笑道：“你是在做夢麽？”
彭立人似乎還想分辯，但轉目一望，卻又嚇得再也不敢開口。
但見一笑佛滿麵都是殺氣，目中光芒閃動，似是一隻已被人激怒的猛獸般，突然反手扯下身上穿著的那件寬大僧袍，精赤著上身。
雪花飄落在他的身上，他非但毫無畏寒之意，身上反而冒出一陣陣蒸騰熱氣。
群豪都瞧得舌矯不下，隻見一笑佛竟將那僧袍撕成一條條三四寸寬的布帶，纏在自己的手臂、大腿、胸腹之上，將這些地方顫動的肥肉，都緊緊纏了起來。
雪花化做汗水流下，浸濕了布帶。一笑佛長身而起，抬臂，伸了伸腿，試出舉動間果然已比先前更靈便。
目光往眾人身上一掃，他厲聲道：“要保命的快回去，要去的便得準備著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