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李園

昔日的“李園”,如今雖已變成“興雲莊”,但大門前那兩幅禦筆親書的門聯仍在:“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

葉笙見到這副對聯,遙想當年李家的風光,不由得輕歎一聲。

“小李探花”李尋歡,是位世家公子,曆代纓鼎,可說是顯赫至極。

李家三代中就中過七次進士,隻可惜沒中過狀元,到了小李公子這一代,膝下的兩位少爺更是天資絕頂,才氣縱橫。

李尋歡老爹將希望全都寄托在這兩位公子身上,隻望他們能中個狀元,來彌補自己的遺憾。

誰知大李公子一考,又是個探花。父子兩人都鬱鬱不歡,隻望小李公子能爭氣。誰知命不由人,這位小李公子雖然驚才絕豔,但一考之下,也是個探花。

老探花失望之下,沒過兩年就去世了。接著,大葉公子也得了不治之症。

這位小李探花心灰意冷,索性辭去了官職,在家裏疏財結客。他的慷慨與豪爽,就算孟嚐複生,信陵再世,隻怕也比不上他。

這位探花郎,不但才高八鬥,還是位文武全才,幼年就經異人沈浪傳授了他一身驚世駭俗的絕頂功夫,成年後以“小李飛刀”聞名天下!

隻是,如今李園已變成興雲莊,而李尋歡也再沒有出現過。

葉笙來到這個時空之後,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秘密,那就是一些已經發生過的事,依然在重複發生,仿佛陷入一個死循環之中。

譬如,這個《多情劍客無情劍》場景中,在上一個輪回,其實梅花盜早已伏誅,上官金虹也已被李尋歡殺死,林仙兒最終也沒有好下場。

但是,在這一個輪回,當葉笙要走一次李尋歡的軌跡時,那麽李尋歡就絕對不會出現,而跟李尋歡有關的人和事,卻都發生在葉笙身上。

究竟是什麽力量在作怪,才使得那些已經逝去的時光,一次又一次重演?

這種可以讓人和事不斷重演的力量,是那些來自魔界的魔氣麽?還是,一種比魔氣更加高級的能量?

………

葉笙歎息,想到這本是“小李探花”李尋歡的家園,他從小就在這裏長大。

在這裏,他曾經度過一段最幸福的童年,得過最大的榮耀,可是,也就在這裏,他曾經親自將他父母和兄長的靈柩抬出去埋葬。

有誰能想到,當李尋歡再次回來時,在這裏竟然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垮了……”葉笙忍不住將自己當成李尋歡,忽然黯然一笑,耳旁似乎響起一陣淒涼的悲歌。

他仔細咀嚼著這其中的滋味,體味著人生的離合,生命的悲歡,更是滿懷蕭索,泫然欲泣。

就在此時,一人大喝道:“你是什麽人?敢往龍四爺的門裏亂闖?”一個穿著錦緞羊皮襖,卻敞著衣襟,手裏提著個鳥籠的大麻子,從旁邊衝過來,攔住了葉笙的去路。

葉笙打個激靈,急忙將心神從臆想中抽離出來,用手背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既暗暗吃驚,又暗暗慶幸:這心魔好厲害,果然是無處不在啊!

然後,他看了一眼這個大麻子,微笑道:“請問你是……”

麻子手叉著腰,大聲道:“大爺就是這裏的管家!我的閨女就是這裏龍夫人的幹妹妹,你想怎麽樣?”

葉笙笑道:“噢,原來是管家。既是如此,我就在這裏等著就是。”

麻子冷笑:“等著也不行,龍公館的大門口,豈是閑雜人等可以隨意站著的?”

葉笙微笑不語,也不離開。

誰知那麻子竟又怒罵:“叫你滾開,難道是作死麽?”

“我叫葉笙,是來拜見龍四爺的。”

“什麽葉笙?狗屁!江湖中有你這麽一號人麽?我們龍四爺,是響當當的大人物,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見見的……”麻子嗤笑。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龍四爺龍嘯雲,竟然親自出來,畢恭畢敬地將葉笙接了進去,就好像他早已預料到葉笙會來一般。

龍嘯雲,是一個相貌堂堂,錦衣華服,頷下留著微須的中年人,保養得很好。

他一看到葉笙,竟然滿麵都是興奮激動之色,用力捏著他的腕子,朗聲道:“原來你就是葉笙!我終於見到你的廬山真麵目了!”

看他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忠實的粉絲,終於看到偶像時一樣,是這樣的真誠,這樣的激動。

“你聽說過我?”葉笙微微一愣。

龍嘯雲用力點頭,高聲道:“能夠讓快活王出天價懸賞,最後又主動撤掉懸賞令的,也隻有你能做到!就算你以前隻是一個無名小卒,現在也是名滿天下了!”

葉笙愕然,想不到自己隻是逃過了快活王的追殺,竟然就出名了。有時候,要出名似乎很難,但有時隻需要一個契機,就算是一夜爆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管成名會為他帶來什麽,在這個奇特的時空中,他可以肯定一點的是,那些來自魔界的惡魔,肯定已經盯上他。

現在,如果他再不積極點,很可能就會由之前的主動出擊,變成被動挨打。

於是,葉笙緊握著龍嘯雲的雙手,微笑道:“龍四爺,我也很高興能認識你。”

龍嘯雲大笑,擁著葉笙往裏走,大呼著道:“大家全出來,來見見這位葉公子!你們可知道他是誰麽?哈哈,我說出來,保證你們都要嚇一跳。”

那麻子這才長長吐出口氣,摸著腦袋道:“我的媽呀,原來他就是葉……葉笙!這段時間,關於他的故事,已經傳得紛紛揚揚了,我卻不讓他進來,我……我真該死。”

走進去之後,龍嘯雲大笑著呼道:“來來來,快擺酒上來!你們無論誰,若能將我這兄弟灌醉,我馬上就送他五百兩銀子。”

大廳中的人本多是老江湖,光棍的眼睛哪有不亮的,早巳全部圍了過來,向葉笙陪笑問好。

………

夜已很深。

酒也消耗了不少,但葉笙一點醉意也沒有。他忽然發覺,別的人也都沒有酒意。十幾個江湖客在一起喝酒,喝到夜深時,居然還沒有一個人喝醉,這實在是件很不尋常的事。

夜色越深,大家的臉色也就越沉重,一個個都不時伸長脖子往外望,仿佛在等待著什麽人似的。

突然,更鼓聲響,已是三更。

大家的臉色竟不約而同變了,失聲道:“三更了,怎麽趙大爺還沒有回來?”

葉笙皺了皺眉,道:“這位趙大爺又是何許人也?各位難道一定要等他回來,才肯喝酒?”

一人賠笑道:“不瞞葉公子,趙大爺若是不回來,這酒咱們實在喝不下去。”

另一人道:“這位趙大爺,就是人稱‘鐵麵無私’趙正義的趙老爺子,也就是我們龍四爺的結拜大哥,葉公子難道還不知道麽?”

葉笙舉杯大笑:“想不到四爺竟然結交了這許多名聲顯赫的兄弟,且待小弟先敬大哥一杯。”

“好,幹!”龍嘯雲大笑,舉杯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