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鐵麵無私”趙正義,在武林中能享大名,倒也並非全是沽名釣譽,這根長槍一施展開來,確有攝人之處。

槍乃百兵之祖,棍乃百兵之王,何況“一寸長,一寸強”,阿飛以一把短劍,周旋在這兩樣至強至霸的兵刃間,已是吃虧不少。

何況他身後還背著葉笙,更何況他根本不知道,對方點的是自己何處穴道。

田七以己之長,擊人之短,本已占盡先機,但也不知怎的,那最後一擊總是差了一些,總是無法將對方擊倒。

數十招過後,他忽然發覺,這少年雖未還手,但步法之神妙,卻是自己前所未見!

自己每招的部位力量,明明都拿得恰到好處,明明已可點住對方的穴道,但這少年腳步也不知怎的一滑,自己這一招就落空了。

田七雖然見多識廣,卻也看不透這步法的來曆,心道:“這少年的來頭必定不小,我又何苦多結冤家?”

一念至此,立刻微笑道:“小兄弟,我看你還是放下他吧,否則他未連累你,你反倒連累他了。”

林仙兒道:“不錯,你還是放下他的好。我可以保證,田七爺非但絕沒有傷你之心,也絕不會殺了他的。”

她語聲既溫柔,又誠懇,充滿了關切焦急之意。

阿飛咬了咬牙道:“你們既然要我放下他,自己為何不住手?”

田七一棍點出,人已退後七尺。

趙正義的槍已刺出,收勢不及,突然掉轉槍尖,向地上刺了下去。隻聽“錚”的一聲,火星四濺,槍尖折斷,飛了出去。

阿飛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將葉笙扶到椅子上坐下,咬了咬牙,緩緩道:“今天,我請不了你喝酒……”

葉笙笑了笑:“不管你什麽時候請我喝酒,我都很高興。”

阿飛凝望著他,過了半晌,緩緩轉過身,麵對著趙正義,冷冷道:“我隻後悔一件事,上次我為何不殺了你!”他嘴裏說著話,劍已刺了出去。

這一劍之快,簡直快得不可思議,趙正義哪裏還能閃避得開?

眼見就要血濺當地,誰知就在這時,突聽大廳外有人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這四個字,隻說了一個字時,已有一股勁風帶著串黑影打了進來。

說到第二個字時,勁風和黑影已將擊上阿飛的後背。阿飛劍勢明明已疾出,但就在這刻不容緩的刹那間,突然回劍轉身。

隻聽“嗆”的一響,劍尖挑起了黑影,竟是一串佛珠。

直到這時,“阿彌陀佛”這短短四個字才說完,佛珠已被劍尖挑飛,但劍尖猶在“嗡嗡”作響,震動不絕!

這小小一串佛珠,竟似有千鈞之力!

劍仍在震動,阿飛卻如花崗石般,動也不動。

趙正義嚇出一聲冷汗,勉強笑了笑,色厲內荏的道:“我就不信,你現在還能殺死我……”

就在這時,忽然飛來一道劍光,快如閃電,也亮如閃電,急削阿飛的雙足!

這變化實在太出人意料之外,這一劍也實在很快!

幸好阿飛手上還握著劍,他的劍更快,快得簡直不可思議。那人的劍雖已先刺出,阿飛的劍卻後發先至。隻聽“嗆”的一聲,阿飛的劍尖,竟點在對方的劍脊上!

那人驟然覺得手腕一裂,掌中劍就已被敲落。但這人也是少見的高手,臨危不亂,身子一翻,已滾出丈外,這時才露出臉來,居然是遊龍生。

阿飛不認得他,也沒有看他一眼,一劍出手,身子已往後退。他退得雖快,怎奈卻已遲了。

已有一條翅棍,一柄金刀,突然封住他的退路。

阿飛剛頓住身形,忽然瞧見不遠處現出十幾個人來。他們都是急裝勁服,手持弩匣,對準了阿飛。這種諸葛弩,在近距離內威力之強,無可比擬。

無論是什麽人,無論有多大的本事,如果被十幾把諸葛弩圍住,再想脫身,隻怕就比登天還難了!

田七微笑道:“閣下還有什麽話說?”

阿飛歎了口氣,緩緩坐了下去,道:“請動手。”

田七仰麵大笑道:“好,閣下倒不愧是個痛快的人,田某就索性成全了你吧!”他揮了揮手,弩箭便已如急雨般射出。

就在這刹那間,阿飛突然就地一滾,左手趁勢抄起剛從遊龍生掌中跌落的奪情劍。劍光飛舞,化做一具光幢,弩箭竟被四下震飛,而光幢已滾珠一般滾到遠處。

趙正義怒吼一聲,紫金刀使“力劈華山”,急砍而下。他的槍法不錯,刀術更強。

誰知他一刀尚未砍下,光幢中突又飛出一道劍光。這一劍之快,快如閃電。

趙正義大驚變招,已來不及了,“哧”的一聲,劍已刺入他的咽喉,鮮血標出,宛如旗花火箭。

田七倒退半步,反手一棍抽下,但這時光幢又已化作一道飛虹,向門外竄了出去。田七要想追,突又駐足,隻見趙正義手掩住咽喉,喉嚨裏格格作響,居然還沒有斷氣。

阿飛奪路為先,傷人還在其次,是以這一劍竟刺偏了兩寸,恰巧從趙正義的氣管與食道間穿出,並沒有傷著他的要害。但是,他也必定撐不了多久。

再看阿飛已掠到小院門外,反手一擲,奪情劍如標槍般飛向田七。田七剛想追出,又縮了回去。長劍“奪”的一聲,釘入了對麵牆壁。

遊龍生到這時才長長歎了口氣:“這少年好快的身手!”

田七微微一笑:“他的運氣也不錯。”

遊龍生疑聲道:“運氣?”

田七道:“少莊主方才難道未瞧見,他身上已挨了兩箭麽?”

遊龍生點頭道:“不錯,我已看出他左手舞劍,劍光中仍有破綻,必定擋不住七爺屬下的神弩……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受傷。”

田七冷笑道:“這隻因他身上穿了金絲甲!我千算萬算,竟忘了這一著,否則他縱有天大的本事,今日也休想能活著離開。”

遊龍生出神地望著插在牆上的劍,沉重地歎息一聲:“他今天不該來的。”

田七笑道:“勝負兵家常事,少莊主又何必懊惱?何況,那廝縱然闖過了我們這一關,第二關他還能闖得過去麽?”

………

天已亮了。

阿飛剛掠出門,突聽一聲“阿彌陀佛”,清朗的佛號聲竟似自四麵八方同時響起來。

曦微的晨光中,隻見五個芒鞋白襪的灰袍僧人,緩緩走了過來。當先一人須眉都已蒼白,在晨光中看來宛如銀絲,但臉仍是白中透紅,紅中透白,一雙眼睛更是目光炯炯,顧盼生威。

他雙手合十,那串佛珠不知怎的又回到他手上,兩隻手合在一起,厚如門板,顯然已將佛家掌力練至爐火純青。

此時,他的目光盯在阿飛臉上,沉聲道:“這位檀越,好快的劍。”

阿飛淡聲道:“我的劍若不快,隻怕就要大師來超度亡魂了。”

白眉僧人道:“老僧不願檀越多造殺孽,是以才出手。須知檀越的劍雖快,卻仍快不過我佛如來的法眼。”

阿飛道:“大師的佛珠,難道就能快得過如來的法眼麽?我若死在大師的佛珠下,豈非也要多一重殺孽!”

白眉僧人笑了笑:“少年的口舌利於刀劍,不過老僧倒還能承受得起。”

田七等人已追過來,林仙兒已在,忽然笑道:“心眉大師既然並不怪罪,你還不快走?”

田七冷冷道:“他方才不走,此刻想走,隻怕太遲了!”

阿飛淡聲道:“哦,你難道還攔得住我?”

田七麵色又變了,道:“心眉大師……大師素來慈悲為懷,怎會難為這種無知少年?唉,隻是讓他走了的話,後患無窮啊!”

心眉大師目光閃動,沉聲道:“敝派掌門師兄,接到自法陀寺轉去的飛鴿傳書,知道本門俗家弟子秦重負了重傷,立刻就令老僧兼程趕來。”

田七歎了一聲,瞪著阿飛,道:“隻可惜,大師還是來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