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羅刹國
這天，我們的三帆船來到一個奇特的城市，這裏的人個個都非常醜陋，看見我來，以為是妖怪，都驚叫著逃走了。
起初我不明白，摸了摸鼻子，輕聲說：“難道在他們的眼裏，我是妖怪？”
有時候，遇到吃飯的，我隻要跑過去，人家就都嚇跑了。我幹脆把那些飯菜吃掉，覺得味道還行，不過遠遠比不上我們華夏美食。
第二天，我來到一個山村，發現山村中的人也有長得像人的，但是都破衣爛衫，像討飯的。我在樹下休息，村裏人都不敢過來，隻是遠遠地看著我。
時間長了，他們發覺我並不是吃人的妖怪，才開始慢慢接近我。我笑著同他們攀談，他們的語言雖然不同，但大半能聽懂。於是，我就胡編了一個經曆，告訴他們。
村裏人很高興，遍告鄉鄰：來客不吃人。
但是，那些長得醜陋的，看看我就跑了，始終不敢到我的跟前來。而那些敢來的人，五官的位置都與華夏人大體相同。
他們擺上酒菜，一起招待我。我問他們怕我的原因，他們回答：“曾經聽祖父說，往西走二萬六千裏，有個華夏國，那裏的人形象都很詭秘奇異。原來隻是聽說過，現在才相信了。”
閑聊了一會兒，我又問他們為什麽這樣窮。
村人回答：“我國所看重的，不在學問才能，而在相貌。長得最美的做大官，稍差一點的做小官，再差一點的，也能受到貴人的寵愛，得到賞賜的食物，養活妻兒。
像我們這樣的，剛出生時，父母就以為不吉利，常常都被拋棄了。父母不忍心丟棄的，也都是為了傳宗接代而已。”
我皺起眉頭，問：“這叫什麽國？”
有人回答：“叫大羅刹國，往北三十裏是都城。”
我請他們做向導，帶我到都城裏看看。於是，第二天雞一叫，村人就起身，領我一塊去了。
天亮後，我們才到達都城，隻見這裏的城牆是用黑石頭砌的，顏色像墨一樣黑。樓閣高近百尺，但很少用瓦，都用紅色石頭蓋頂。抬一塊碎石在指甲上磨了磨，和紅色的朱砂沒有兩樣。
這時正好退朝，朝中有一頂大轎子出來，村人指著說：“這是宰相。”
我一看，那人的兩隻耳朵朝後長著，三個鼻孔，睫毛像簾子一樣，蓋住了眼睛。
又出來幾個騎馬的，村人說：“這是大夫。”挨著指出各人的官職，大都是披頭散發、相貌猙獰的醜八怪。官職越低的，醜相也漸減。
不一會兒，我往回走，街市上的人看見我，頓時嚇得大聲嚷叫著，跌跌撞撞地跑了，就像碰上了怪物。村人再三說明，街市上的人才敢遠遠地站著，仿佛看怪物一般盯著我。
回去以後，羅刹國裏老老小小，都知道了山村有一個奇怪的人。於是，大小官員都想見識見識，就叫村裏的人把我送去。
可是每到一家，看門人總是把門關死，男女老少偷偷地從門縫裏往外瞅著，議論著。整整一天，沒有一個敢開門讓我進去的。
村人說：“這裏有一個執戟郎，曾為先王出使外國。他見得多，可能不會害怕你。”便領著我去登門拜訪。
那位執戟郎果然很高興，把我奉為上賓。我看他的相貌，像是有八九十歲，眼睛突出，胡須卷曲得像刺蝟。
執戟郎說：“我年輕時，曾奉國王的命令，出使過許多國家，唯獨沒有去過華夏國。如今我一百二十多歲了，能有幸看到上國的人物，這可不能不報告天子。但是我已經離職，十多年不去朝廷了。明天早上，就為你去一趟。”說完，備了酒菜，招待我。
酒過數巡，出來十多名歌女，輪流歌舞。都長得像夜叉樣，全用白錦纏著頭，紅色的衣服拖在地上。不知她們扮的是什麽角色，唱的是什麽歌詞，腔調節奏都很特別。
主人看著很滿意，問：“華夏也有這樣好的歌舞嗎？”我說：“有。”主人請我模仿幾句。於是，我就用手敲著桌子，唱了一曲。
主人高興地說：“真妙啊！你的歌聲就像鳳鳴龍嘯，我從沒聽到過。”
第二天，執戟郎上朝，把我推薦給國王。國王很高興，要下詔書召見我。有兩三個大夫說，我樣子怪異，怕驚嚇了皇上龍體，國王才沒有召見我。執戟郎出來告訴我，深表惋惜。
我和他一同居住了好多天，同主人一起飲酒，喝醉了，拔劍起舞，隨意地用煤粉抹在臉上，扮成張飛。
主人認為很美，說：“請你扮成張飛去見宰相，宰相一定樂意用你，高官厚祿不難到手。”
我笑著說：“嘻，鬧著玩玩還行，怎麽能換個假臉，去謀取榮華富貴呢？”
主人再三強求，我才應了。
主人馬上備了酒筵，請那些大官們來喝酒，叫我畫了臉等著。我也懶得畫臉了，搖身一晃，變得其醜無比。
不久，客人來了，主人喊我出來見客。
客人一看到我的樣子，頓時驚訝地說：“奇怪，怎麽前幾天那樣醜陋，今天又這樣漂亮！”於是就同我一起喝酒，非常快活。
我也懶得應酬他們，便用毫毛變出一個分身，跳著肚皮舞，唱了一首“弋陽曲”，滿座的客人無不傾倒。而我的本尊早就回到通天塔中，陪小倩和青鳳睡覺去了。
第二天，大官們紛紛上奏國王，推薦我。國王很高興，派使者持旌節以禮召見我。見麵後，國王問我華夏國治國安邦的辦法，我原原本本地陳述了一番。國王大加讚賞，在別宮賜宴款待。
喝到暢快的時候，國王說：“聽說你善唱優雅的樂曲，能不能叫寡人欣賞欣賞？”
於是，我的分身便跳起舞來，並且仿效羅刹舞女的樣子，用白錦纏頭，唱些靡靡之音。
國王高興極了，當天就封我為下大夫，並經常請我參加家宴，特別恩寵我。
不過，時間長了，那些官僚們都知道了我的麵目是假的。我無論走到哪裏，總是看見人們小聲耳語，不願意同我接近。
我懶得理會這麽羅刹鬼，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就上書國王，要求辭職，不過國王不準。我又要求休假，國王便給了我三個月的假期。
於是，我坐官車載著金寶，又回到了山村。村人跪在路上，恭敬地迎接我，我便把金錢分給過去那些願意與我結交的朋友，村裏歡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