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要人命的金錢

獨腿人三角眼裏光芒閃動,四下一掃,看到那青麵漢子時,似乎皺了皺眉。

然後,他才轉身道:“你們多辛苦了。”雖相貌凶惡,說起話來卻溫和得很,聲音也很好聽。

四個黃衫人一起躬身道:“不敢。”

獨腿人道:“全都帶來了麽?”

那黃衫人道:“是。”

“一共有多少位?”

“四十九人。”

“你能確定,他們都是為那件事來的麽?”

黃衫老人道:“我等已調查確實,這些人都是在這三天內趕來的,想必都是為了那件事而來,否則怎會不約而同地來到這裏?”

獨腿人點了點頭:“調查清楚了就好,咱們可不能錯怪了好人。”

“是。”

“咱們的意思,這些人明白了沒有?”

“隻怕還未明白。”

“那麽,你就去向他們說明白。”

黃衫老人道:“是。”

他慢慢走出去,慢慢道:“我們是什麽人,各位想必已知道了,各位的來意,我們也清楚得很。”

又慢慢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才接著道:“各位想必都接到了這同樣的一封信,才趕到這裏來的。”

大家既不敢點頭,又怕說錯了話,隻能在鼻子裏“嗯”了一聲。幾十個人鼻子裏同時出聲,那聲音實在奇怪得很。

黃衫老人淡淡道:“憑各位的這點本事,就想來這裏打主意,隻怕還不配,所以各位還是站在這裏,等事完再走的好。我們可以保證各位的安全,隻要各位站著不動,絕對沒有人會來傷及各位毫發。”

他淡淡笑了笑,接道:“各位想必都知道,我們不到萬不得已時,是不傷人的……”

他說到這裏,突然有人打了個噴嚏。而打噴嚏的人,正是“水蛇”胡媚。平時,她為了怕自己的腰肢看起來太粗,寧可凍死,也不肯多穿一件衣服的。

她穿得既少,弄堂裏的風又大,她一個人站在最前麵,恰好迎著風口,吹了半個多時辰,怎會不著涼?

平時打個噴嚏,最多也隻不過抹抹鼻涕也就算了,但這噴嚏在此刻打出來,卻真有點要命。

胡媚一打噴嚏,頭上頂著的銅錢就跌了下來。隻聽“當”的一聲,銅錢掉在地上,骨碌碌滾出去好遠,不但胡媚立刻麵無人色,別的人臉色也都變了。

黃衫老人皺了皺眉,冷冷道:“我們的規矩,你不知道?”

胡媚顫聲道:“知……知道。”

黃衫老人搖了搖頭:“既然知道,你就未免太不小心了。”

胡媚身子發抖道:“晚輩絕不是故意的,求前輩饒我這一次。”

黃衫老人道:“我也知道你不會是故意的,卻也不能壞了規矩。規矩一壞,威信無存,你也是老江湖了,這道理你總該明白。”

胡媚轉過頭,仰麵望著胡非,哀喚道:“大哥,你……你也不替我說句話?”

胡非緩緩閉起眼睛,麵頰上的肌肉不停顫動,黯然道:“我說了話,又有什麽用?”

胡媚點了點頭,黯然笑道:“我明白……我不怪你!”

她目光移向楊承祖,哀聲道:“小楊,你呢?我……我就要走了,你也沒有話要對我說?”

楊承祖直勾勾地瞪著前麵,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胡媚道:“你難道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楊承祖索性將眼睛閉上了。

胡媚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指著楊承祖道:“你們大家看看,這就是我的情人!這人昨天晚上還對我說,隻要我對他好,他不惜為我死的……但現在呢?現在他連看都不敢看我,好像隻要看了我一眼,就會得麻瘋病似的……”

她笑聲漸漸低沉,眼淚卻已流下麵頰,喃喃道:“什麽叫做情?什麽叫**?一個人活著,又有什麽意思?真不如死了反倒好些,也免得煩……”

說到這裏,她忽然就地一滾,滾出七八尺,雙手齊揚,發出數十點寒星,帶著尖銳的風聲,擊向那黃衫老人。她身子也已淩空掠過,似乎想掠入高牆。

“水蛇”胡媚以暗器輕功見長,身手果然不俗,發出的暗器又多,又急,又準,又狠!

黃衫老人隻是皺了皺眉,緩緩道:“這又何苦?”

他說話走路都是慢吞吞的,出手卻快得驚人,這短短四個字說完,數十點寒星就已都被他卷入袖中。

胡媚剛掠起,驟然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身子不由自主“砰”的撞到牆上,自牆上滑落,耳鼻五官都已沁出鮮血。

黃衫老人搖著頭道:“你本來可以死得舒服些的,又何苦多此一舉。”

胡媚用左手捂著胸膛,不停咳嗽,咳一聲,一口血。

黃衫老人淡聲道:“但你臨死之前,我們還可以答應你的一個要求。”

胡媚喘息著道:“這……這也是你們的規矩?”

黃衫老人道:“不錯。”

胡媚道:“我無論要求什麽事,你們都答應我?”

黃衫老人道:“你若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我們可以替你去做,你若有仇未報,我們也可以替你去複仇!”

他淡淡笑了笑,悠然接著道:“能死在我們手上的人,運氣並不錯。”

胡媚目中突然露出一種異樣的光芒,道:“我既已非死不可,不知可不可以選個人來殺我?”

黃衫老人道:“那也未嚐不可,卻不知你想選的是誰?”

胡媚咬著嘴唇,一字字道:“就是他,楊承祖!”

楊承祖臉色立刻變了,顫聲道:“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難道想害我?”

胡媚淒然笑道:“你對我雖是虛情假意,我對你卻是情真意濃,隻要能死在你的手上,我死也甘心了。”

黃衫老人淡淡道:“殺人隻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你難道從未殺過人麽?”

他揮了揮手,就有個黃衫大漢拔出了腰刀,走過去遞給楊承祖,微笑道:“這把刀快得很,殺人一定用不著第二刀!”

楊承祖情不自禁搖了搖頭:“我不……”剛說到“不”字,頭頂上的銅錢也掉了下來,“當”的一聲,銅錢掉在地上,直滾了出去。

楊承祖整個人都嚇呆了,刹那間冷汗已濕透衣服。

胡媚又已瘋狂般大笑起來,咯咯笑道:“你說過,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下去,現在你果然要陪我死了,你這人總算還有幾分良心……”

楊承祖全身發抖,突然狂吼一聲,大罵道:“你這妖婦,你好毒的心腸!”

他狂吼著奪過那把刀,一刀砍在胡媚的脖子上,鮮血似箭一般的飛濺而出,染紅了楊承祖的衣服。他喘著氣,發著抖,慢慢地抬起頭。

每個人的眼睛,都在冷冷地望著他。

夜色淒迷,不知何時起了一片乳白色的濃霧。楊承祖跺了跺腳,反手一刀,向自己的脖子上抹了過去,屍體正好倒在胡媚身上……

孫駝子這才明白,這些人走路時為何會那般小心,原來他們一不小心將頭頂上的銅錢掉落,就非死不可!

這些黃衫人的規矩不但太可怕,也太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