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奇異的感情

藍蠍子自然是識貨的,腰肢一扭,長袖飛舞,人已到了孫駝子麵前,麵上帶著媚笑,眼睛裏也帶著媚笑。

她媚笑著道:“你不但眼光高,武功也高,隻要你說一聲,什麽地方我都跟你去。”

孫駝子厲聲道:“你去死吧!”

藍蠍子媚眼如絲,輕輕道:“我要死,也得死在你的懷裏!”

麵對著這樣的一個女人,看著她的媚笑,聽著她的膩語,就算不意亂情迷,想入非非,也難免要有些心猿意馬,手下也就難免要留三分情。

但你留情,她卻不留情,所以十年來,已不知有多少男人死在她手下。

隻可惜,她今天遇見的是孫駝子。孫駝子看到女人,就好像掉了牙的老太婆看到五香蠶豆一樣,一點興趣也沒有,怒叱一聲,鐵爪又已擊出。

藍蠍子長袖一卷,後退了幾步,道:“等一等。”

孫駝子再次撤招,道:“還等什麽?”

藍蠍子歎了口氣,柔聲道:“你就算一定要逼我出手,先看看我用的兵刃也不遲呀。”

她的話還未說完,袖中已有一道藍晶晶、碧森森的寒光飛出,宛如閃電般斜劃孫駝子麵目。

孫駝子大喝一聲,鐵爪迎向藍光,抓了過去!

他與人交手,素來喜歡速戰速決,所以他雖然知道藍蠍子用的必是一件極奇特的外門兵器,但仗著自己苦練四十年的大鷹爪力,想在一招間便奪下她的兵刃,令她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這一抓,更是威不可當!

對方用的兵刃縱然銳利,縱然能割破他的手,但兵刃還是要被他奪下。

孫駝子對自己這出手一抓,素來自信得很。隻不過,他的自信也許太強了些。

孫小紅一直靜靜地站在那裏,好像全沒有出手的意思。但她的眼睛,卻始終未曾離開過藍蠍子的衣袖。

她的眼睛快得很,那道青藍色的寒光一飛出,她已看清楚了。

她從未看過如此奇異的兵刃。

那看來就像是一隻放大了十幾倍的蠍子毒尾,長長的,彎彎的,似軟實硬,又可以隨意曲折。最可怕的是,這兵刃由頭到尾,都帶著鉤子般的倒刺。

孫小紅自然也對她二叔的大鷹爪力很有信心,但她也知道,隻要他的手一抓著藍蠍子的兵刃,也難免要被這隻專吃男人的毒蠍子吃下去!

藍蠍子的出手固然快,孫駝子的出手也快。

孫小紅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攔阻,也來不及了。她想不到她二叔抹了十四年的桌子後,脾氣還如此暴烈!

她卻不知道,孫駝子正因為已忍了十四年,脾氣早已憋不住了,所以此刻一有機會出手,就不顧一切,想一擊得手!

孫小紅情急之下,忍不住驚呼出聲來!

就在這時,半空中忽然伸出了一隻手!

這隻手的動作,竟然比她的聲音還快,她驚呼之聲剛發出,這隻手就已半途抓住了藍蠍子的手腕。

隻聽“喀嚓”一聲,“當”的一響,藍光落地。

藍光落地時,藍蠍子已退出一丈外。她退得太倉猝,也太快,竟“砰”的撞在牆上。

然後所有的一切聲音,所有的一切動作,就全都停頓了下來,屋子裏突然變得死一般靜寂,連空氣都仿佛已凝結。

每個人都石像般怔住了,都吃驚地望著隻這手。

藍蠍子眼睛裏不但充滿了驚訝,也充滿了恐懼痛苦……她的手腕,已被折斷了!

這隻令人吃驚,令人恐懼的手,終於縮了回去。它伸出時雖快,縮回時卻很慢。然後,一個人緩緩站了起來,卻正是那已爛醉如泥的葉笙!

孫小紅又驚又喜,失聲道:“原來你沒有醉……”

葉笙淡淡地笑了笑:“我的心情雖然不好,體力雖然不支,酒量卻一向不錯。”

孫小紅瞪著他,一雙動人的大眼睛裏,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感情,也不知是驚奇,是歡喜,是佩服,還是失望。

她畢竟還是沒有灌醉葉笙。

藍蠍子眼睛裏的媚態,卻早已不見了,剩下的隻有驚慌和恐懼。因為此時葉笙的手裏,已多了一把刀……寒冰飛刀!

寒冰飛刀縱未出手,也足已令人恐懼。寒冰飛刀最可怕的時候,也就是它還未出手的時候。因為它出手之後,對方就已不知道什麽叫可怕了。

死人是不知道害怕的!

屋子裏,隻剩下呼吸的聲音。這沉重的呼吸,卻比完全靜寂還令人覺得靜寂,簡直靜寂得令人窒息,令人受不了,令人要發瘋!

藍蠍子額上的冷汗不停流下來,一粒比一粒大……她全身都在顫抖著,忽然大叫起來:“你飛刀為何還不出手?你為何還不殺了我?”

葉笙緩緩道:“你肯不顧一切來為伊哭複仇,總算對他還有真情……他死了,你自然很痛苦……很痛苦……”

他凝注著手裏的刀鋒,黯然道:“我很了解這種痛苦!很了解……我隻希望你明白,這種痛苦,絕不是殺人就能減輕的,你無論殺多少人,也不能將這種痛苦減輕半分。”

寒光一閃,寒冰飛刀突然出手。隻聽“當”的一聲,雪亮的刀已釘在藍蠍子身旁的門楣上。

葉笙揮手道:“你走吧。”

藍蠍子呆住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問道:“那麽,這種痛苦,要怎樣才能減輕呢?”

葉笙歎了口氣,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也許,你想到另一個人能代替他時,這種痛苦就能減輕了……我隻希望,你能找得到。”

藍蠍子呆呆望著他,目中突然流下了眼淚……

孫小紅也在癡癡地望著葉笙。迄今為止,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幾乎不相信,世上真有這樣的男人。她盯著他,仿佛想看透他的心。

藍蠍子已走了,是帶著眼淚走的。

………

葉笙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何沒殺她……”

孫小紅沒有說話。

孫駝子一直低頭望著地上那件奇異的兵刃,也沒有說話。

葉笙緩緩接道:“因為我一向總認為,一個人若還有淚可流,就不該死。”

孫小紅忽也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喜歡殺人,你不殺她,我一點也不奇怪。我隻奇怪,你明明沒有醉,為何要裝醉呢?”

葉笙微笑道:“你也是喝酒的人,總該知道裝醉比真醉有趣多了。若是真的爛醉如泥,非但當時無趣,第二天頭疼起來,更要人的命。”

孫小紅嫣然一笑:“有道理。”

“但隻要是喝酒的人,就沒有永遠不醉的,你若真想灌醉我,以後的機會還多得很。”

孫小紅輕輕歎了口氣,眨著眼道:“可是我自己心裏明白,這次我既已錯過機會,以後隻怕就再也休想灌醉你了。”

葉笙失笑道:“其實我……”

他的話還未說出,突見孫駝子大步走到櫃台後,攫起一壇酒,一掌拍開泥封,仰起脖子就往嘴裏倒。

他也不知灌了多少,孫小紅才總算奪下了他手裏的酒壇子,跺腳道:“人家寧可裝醉也不願被人灌醉,二叔你為何要自己灌醉自己呢?”

孫駝子倒在櫃台後的椅子上,眼睛已發直,喃喃道:“一醉解千愁,我還是醉了的好……醉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