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蛇妖
原來，十娘生性最厭惡蛇。有一次，昆生開玩笑般地把一條小蛇裝到一隻木匣裏，騙十娘打開看看。
十娘打開一看，嚇得臉上失色，斥罵昆生。昆生也轉笑為怒，惡語相加。
十娘發怒：“這次用不著你趕我了！從此以後我們一刀兩斷！”徑直出門走了。
薛翁大為恐懼，將昆生怒打一頓，到神祠裏請罪。幸而這次沒什麽災禍，但十娘也寂然沒有音訊。
過了一年多，昆生想念十娘，很是後悔，便偷偷跑到神祠裏哀懇她回來，卻還是沒有回音。
不長時間，聽說蛙神又將十娘改嫁給了袁家，昆生大失所望，便也向別的人家提親。但他看了好幾家，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十娘的，於是更加想念她。
昆生去袁家看了看，見房屋一新，就等著十娘來了。他越發悔恨不已，不吃不喝，生起病來。父母憂慮著急，不知怎麽辦才好。
我的學生孫瑞希等人，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昆生的，便將這個消息用傳音石告訴了我。
因為經常翻看《聊齋誌異》，我對青蛙神這個故事比較深刻，便立即乘坐時光雞，趕了過來。
此時，昆生已經昏迷，朦朦朧朧之中聽到有人撫摸著自己，輕聲說：“大丈夫常要和我決裂，怎麽又作出這種樣子！”
昆生睜眼一看，竟是十娘，不禁大喜，一躍而起，急聲說：“你怎麽來了？”
十娘說：“要按你以前對待我的那樣，我就應該聽從父命，改嫁他人。本來很早就接受了袁家的彩禮，但我千思萬想，不忍心舍下你。
婚期就在今晚，父親沒臉跟袁家反悔，我隻好自己拿著彩禮退給了袁家。
剛才從家裏來，父親送我說：‘癡丫頭！不聽我的話，今後再受薛家欺淩虐待，死了也別回來了！’你說，我該怎麽辦？”
昆生感激她的情義，不禁痛哭流涕。
家裏人都高興萬分，趕緊跑了去告訴薛翁。婆母聽說後，等不及十娘去拜見她，急忙跑到兒子屋裏，拉著十娘的手哭泣起來。
從此以後，昆生變得老成起來，再也不惡作劇了，夫妻二人的感情更加深厚。但是，因為十娘退了袁家的彩禮，麻煩竟然很快就找上門來。
原來，袁家有個先人，叫做袁方，從小就喜歡養蛇，以耍蛇為生。
他曾經馴養著兩條蛇，都是青色的，將大的叫大青，小的叫二青。
二青的前額上長有紅點，尤其聰明馴服，指揮它盤旋表演，無不如意。因此，袁方對它的寵愛，超過了其它的蛇。
過了一年，大青死了，袁方想再找一條來補上空缺，但一直沒顧得上。
一天晚上，他寄宿在山裏的一所寺院。天明，打開竹箱一看，二青也不見了。他懊惱得要死，明處暗處搜尋呼叫，始終連個影子也沒見到。
先前袁方每到草木豐盛的地方，就把蛇放出去，讓它們自由自在一番，不久自己就會回來。
由於這個原因，袁方還希望二青自己能回來，便坐著等待。直到太陽升起很高，他自己也絕望了，才怏怏不樂地離開。
出門剛走了幾步，袁方忽然聽見雜亂的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停下腳步驚愕地一看，是二青回來了。
袁方非常高興，像得了無價之寶一般，把擔子放在路邊，二青也停下來。他再一看它的後邊，還跟著一條小蛇。
他撫摸著二青說：“我還以為你跑了呢！那個小家夥，是你推薦來的嗎？”說著，就拿出飼料來喂二青，同時也給小蛇一些。
小蛇雖然不離開，但畏縮在那裏，不敢來吃。
二青用嘴含著飼料喂它，好像主人招待客人一般。袁方再喂小蛇，它才吃了。吃完，小蛇跟隨二青一塊鑽進了竹箱中。
袁方挑回去訓練，小蛇盤旋彎曲，都合要求，與二青沒有多少差別，因此給它取名叫小青。袁方帶著它倆，四方表演獻技，賺了不少錢。
一般耍蛇人耍弄的蛇，不超過二尺，再大就太重了，就得更換一條。因為二青很馴良，所以袁方沒有馬上把它換掉。
又過了兩三年，二青已長到三尺多長，臥進竹箱裏，竹箱被塞得滿滿的，於是袁方決定把它放走。
一天，袁方來到淄川縣東山裏，拿出最好的食物喂二青，向它祝福一番後，便把它放了。二青走了，一會兒卻又回來了，圍著竹箱蜿蜒地爬。
袁方揮手趕它說：“走吧！世上沒有百年不散的宴席。從此以後，你隱身在深山大穀中，將來一定能修練成一條神龍。這個小竹箱，怎麽可以長期居住呢？”
二青才離去，袁方目送它離開。過了一會兒，二青竟然又回來了，袁方怎麽趕它也不走。它還用頭碰竹箱，小青在竹箱裏也不停地竄動。
袁方恍然大悟，說：“你是不是想和小青告別呀？”說著，就打開竹箱。
小青從竹箱裏徑直竄出來，二青與它交頭吐舌，好像互相囑咐話語。接著兩條蛇依偎著一起走了。
袁方正在想小青不會回來了，過了一會兒小青卻又獨自回來，爬進竹箱臥下。
從此，袁方隨時都在尋找物色新蛇，但一直沒有合適的。而小青也漸漸長大，不方便出去表演了。
後來，袁方得到一條蛇，也很馴服，然而到底不如小青出色。這時，小青已經長得比小孩的胳膊還要粗了。
先前，二青在山中，打柴的人經常見到它。又過了幾年，二青長得好幾尺長，有碗口那麽粗，漸漸地出來追趕人。
因此，行人旅客都互相告誡，不敢從它出沒的那條路走。
一天，袁方經過那裏，一條蛇猛然竄出，行如驟風。袁方大為驚恐，拚命奔跑，而蛇追得更急。
他回頭一看，已經快追上了，突然看見蛇頭上儼然有一個紅點，這才明白這就是二青。他放下擔子，高聲叫道：“二青，二青！”
那蛇頓時停住，昂起頭來，呆了很久，縱身上前把袁方纏住，就像以前表演的樣子。
袁方察覺到二青並沒有害他的意思，隻是身軀太重，自己經不起它纏繞。他隻好倒在地上，高聲祈禱，於是二青就放開了他，又用頭去碰竹箱子。
袁方明白了它的意思，打開竹箱，放出小青。兩條蛇一相見，立即緊緊交纏得像飴糖一樣粘在一起，很久才分開。
袁方祝福小青：“我早就想和你分別，今天你有伴了。”
又對二青說：“小青原本是你引來的，還可以領它走。我再叮囑你一句話，深山裏不缺你的吃喝，不要驚擾過路行人，免得遭受上天的懲罰。”
兩條蛇都垂下頭，好像接受了他的勸告，馬上竄起離去。二青在前，小青在後，所過之處，樹木草叢都被從中分開，向兩邊倒去。
袁方久久地站在那裏望著，直到看不見了才離開。
從此以後，行人經過那一帶像先前一樣平安無事，不知那兩條蛇到哪裏去了。
不過，這次十娘退還了袁家的彩禮，二青和小青竟然又出現了，而且一直逗留在青蛙祠，令青蛙神一家十分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