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奇怪的白衣人

葉笙見那凶鳥回翔下視,二目凶光似兩點金星,上下飛舞,而他腰間的紫郢劍和青索劍也在不住振動,便知不妙。

他的雙手剛握緊劍柄,待要拔出以備不測,怪鳥已自飛臨頭上,往下撲來。

鳥未飛落以前,本就狂風呼呼,石卷沙飛。

這一臨近,葉笙猛覺眼前一暗,一股極強勁的風力,泰山壓頂般當頭罩下,逼得人氣都透不過來,身也亂搖,不能自主。

他見勢迫危臨,一時情急,也沒看清怪鳥離頭還有多高,猛奮神威,運足力氣,將紫郢劍一劍往上撩去。

哪知風力太大,勁急無比,氣被逼住,口張不開,怪鳥又是下壓之勢,力大異常。寶劍雖撩上去,他的身子卻被風力壓住,僅縱起數尺高下。

葉笙目力本極敏銳,百忙中瞥見怪鳥二目中的兩道金光,正對自己臉上,強烈耀眼。

身未縱起,上下相隔還有三丈多高,這一劍又用得力猛,假若一劍撩空,照怪鳥下擊之勢那等神速,風力更大,自己身手不能隨意揮動,回手收勢再砍第二劍,決來不及。

“起!”

葉笙心中一凜,急忙祭起紫郢劍和青索劍,化作一道紫虹和一道青光,雙劍合璧,風馳電掣般殺向那隻怪鳥。

隻聽得“桀桀”的一聲厲嘯過處,又見紫青之光一閃,身子驟然一輕,隨著自己上縱,將落未落之勢,忽然改下為上,似被風力裹住,往上升起,不禁微微一怔。

他以金光和三昧真火護住周身,往下一掙,猛然又覺幾點驟雨打向身上,鼻端隱聞血腥氣味,下麵又是丁丁幾響,急忙定睛觀望。

原來,怪鳥似已被劍光撩中,隻得衝霄飛逃,因為來得太快,去勢更急,兩翼風力太大,將人兜起,吃這一掙,方始掙落。

葉笙落到地一看,怪鳥已飛得不知去向。

他立即施展天眼通,駕馭著劍形遁光,追蹤而去。

………

這裏是一個禪院,裏麵清靜幽雅,因為院子裏有竹林。

有竹林的院子,總是會令人覺得這裏分外幽雅別致的。尤其是在黃昏時,風吹著竹葉,聲音傳來時,就仿佛是海浪。

此時,葉笙正徘徊在竹林前。

他很清楚,這是一個幻境,而且是一個快要變成小世界的幻境。那麽,創造這個幻境的修士,距離地仙修為已不遠。

這個人派出怪鳥,將葉笙引來這個幻境中,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葉笙一進入這個幻境,就發現自己的神識和靈力受到限製,隻有內力和體力可以使用。顯然,創造這個幻境的人,很有可能是來自某個武俠世界。

那麽,這個人會是誰呢?

“我若是早知道,這裏有個這麽幽靜的地方,我也會住在這裏的。”葉笙微笑著歎息,“知道這地方的人,似乎不太多。”

此刻他並不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而是對苦竹說的。

苦竹,就是這個竹林禪院的知客僧。他人如其名,清臒如竹,雖無肉,卻不俗,正在微笑著爭辯:“小寺的施主雖不多,卻也不太少。”

葉笙笑了。

因為從外麵到這裏,他還沒有看見一個進香隨喜的人,院子裏的禪房也寂無人聲。

苦竹歎氣道:“這七間禪房,都是客房,本來並不是空的。昨天晚上之前,還有幾位施主住在這裏,都是很風雅的人。”

葉笙奇怪道:“現在呢?”

苦竹歎了口氣,道:“現在,人都走了。”

“他們都是昨天晚上走的?”

苦竹點點頭,苦笑道:“那位戴草帽的施主一來,別的人就全都走了。”

葉笙道:“是他趕走的麽?”

苦竹搖搖頭,哭喪著臉,道:“他並沒有趕人走,可是他一來,別人就沒法子再住下去了。”

葉笙奇怪道:“為什麽呢?”

苦竹又歎了口氣,清臒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他並沒有直接回答葉笙的話,卻沉吟著,緩緩道:“我帶你到他的房裏去看看,你就會明白的。”

………

禪房裏四壁蕭然,什麽都沒有,既沒有桌椅,也沒有床。這麽大的一間禪房裏,隻有兩根釘子,一根釘在左麵的牆上,一根釘在對麵。

葉笙又不禁笑了起來。

現在他的確已明白,別人為什麽沒法子在這裏住下去了。

“就連我,也一樣住不下去。”他微笑著,輕歎道,“我既不是蒼蠅,也不是蜻蜒,總不能睡在一根釘子上。”

苦竹道:“這裏有兩根釘子,就可以掛條繩子。繩子上可以掛衣服,也可以睡人。”

葉笙道:“那位戴草帽的施主,晚上就睡在繩子上?”

苦竹點頭道:“而且是條很細的繩子。”

葉笙怔住,心道:一個人若是喜歡睡在繩子上,那麽他不但脾氣古怪,武功也一定很古怪。

苦竹看看四周,苦笑道:“這屋子裏本來不是空的,不但有桌有床,還有很多壁虎。桌椅是他要搬出去的,而那些壁虎……”

葉笙道:“壁虎呢?”

苦竹臉上又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道:“壁虎全都被他吃了。”

葉笙又怔住。

這個人不但喜歡在冬天戴草帽,喜歡睡在繩子上,還喜歡吃壁虎……這麽古怪的人,連葉笙都從未看見過。

他臉上也不禁露出和苦竹同樣的表情,苦笑道:“看來他的食量好像並不大,吃幾條壁虎,居然就能吃飽了。”

苦竹搖頭道:“除了壁虎外,他當然還吃別的。”

葉笙道:“吃什麽?”

苦竹道:“住在這裏的施主們,一到晚上,通常都很少出去走動,因為外麵有蛇,而且是很多很多的毒蛇……”

葉笙愕然道:“蛇也被他吃光了?”

苦竹道:“除了蛇之外,還有蜈蚣。”

葉笙苦笑道:“原來他的食量並不小。”

苦竹道:“所以我已經開始在擔心一件事。”

葉笙道:“什麽事?”

苦竹歎了口氣,輕聲道:“這裏的壁虎和毒蛇,若是都被他吃光了,那時他吃什麽?”

葉笙忍不住笑道:“你難道怕他吃你?”

苦竹歎息著,卻沒有開口。

突然,一個人冷冷道:“人有時我也吃,卻很少吃和尚。”

………

風在吹,日已沉,黃昏時的禪院,豈非總是會顯得分外寂寞寒冷。這禪院裏非但寒冷,而且還仿佛有一種說不出的肅殺詭異之意。

因為,院子裏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戴草帽的男人。

在這種酷寒的天氣裏,他居然還穿著一件很單薄的白葛麻衣,頭上的草帽形狀更奇怪,看來就像是一個捕魚的竹簍子。

他將草帽戴得很低,幾乎已將臉全都掩住,隻露出一張薄薄的嘴,不說話的時候,總是閉得很緊,就像是刀鋒削成的。

葉笙忽然笑了。

越是別人笑不出的時候,他反而越是偏偏要笑。

他微笑著,道:“這位兄台,你是很少吃和尚?還是從來不吃?”

戴草帽的白衣人冷冷道:“我通常隻吃一種人。”

葉笙道:“哪種人?”

白衣人道:“該死的人。”

葉笙苦笑道:“這世上的確有種人就像毒蛇一樣,你若不想被他吃掉,就要先把他吃下去。”

“可是真正該死的人,並不多。”

“的確不多。”葉笙微笑道,“那麽你為什麽不也像別人一樣,吃些比較容易找得到的東西。”

白衣人道:“你吃什麽?”

葉笙笑道:“我吃豬肉,也吃牛肉,尤其是紅燒肉……嗯,小蔥炒牛肉絲,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