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朋友

林安茹帶著我去了她所住的地方,剛打開房門,裏麵便傳來孩子的啼哭聲,她最先拖著那些貨物走了進去,我跟在她身後。剛到達房間內時,便看到一個五天六歲的孩子正我坐在冰冷的地下張著嘴嚎啕大哭著,身下褲子全部尿濕了。

林安茹看到這一狀況後,放下手中東西,快速衝了過去抱起了地下的孩子,伸出手摸了摸齊瑞的屁股底部,感覺到冰冷一片,她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怒意。拿起地下一個布娃娃朝著一個**砸了過去,大聲吼了一句:“孩子在哭!你難道沒看見嗎?!”

**起來一個男人,是一個宿醉未醒的男人,他正一臉惺忪睡意不知道怎麽一回事的模樣,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後,便眯著眼睛有氣無力說:“睡著了,我還怎麽聽?你幹嘛的?孩子當初可是你執意要生下來的。”

林安茹聽到房間內的男人這樣一句話。又看向地下一地的酒瓶,心裏的怒氣更加旺盛了,可她並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對門口的我說:“進來吧,房間有點小,你隨便往哪裏坐都可以。”

她說完便熟練的脫著孩子的褲子,隨便拿起椅子上掛著的幹衣服給孩子換上。

而坐在**本來繼續要倒回**睡覺的齊瑉,聽到了林安茹的話,知道家裏來客人了,便睜開了眼,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是我時。他愣了好久,忽然大喊了一句:“宴宴!”便從**一跳而起,快速朝我走過來。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此時站在他家門口的人會是我,他圍著我看了好一會兒,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喜,手便緊緊握住了我手,他大喜說:“宴宴,你怎麽在這裏?你怎麽回來了?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這幾年你去哪裏了?過得好嗎?吃得怎麽樣?缺不缺錢花?你怎麽都沒有聯係我們?!”

再次見到齊瑉我沒想到,他會和記憶中的人判若兩人,此時的他,穿著皺巴巴的衣服,加一雙十幾塊的塑料拖鞋。頭發看上去同樣亂糟糟的,下巴處滿是胡茬,看上去像個中年男人一般滄桑,這和記憶中有錢人家的貴公子有很大差別,我根本無法想象這就是齊瑉。

他仍舊激動又高興的拉住我手,如果是以前,林安茹肯定早就站在起來陰陽怪氣說一堆話來諷刺齊瑉,可如今的她,粗糙的手不斷給穿著衣服,滿臉漠然的模樣。

齊瑉一腔熱血發泄在我身上,卻換來我的沉默,他皺眉說:“宴宴,你怎麽不說話?”

我反應過來,從他手心中抽回手,和平淡也沒有任何激動。敷衍式的回答了齊瑉一句:“我過的很好。”

齊瑉看到我臉上的冷淡,高興的表情收了收,搔了搔腦袋笑著說:“也對,你過的肯定比我們好。”

他說完這句話,便側過臉對季曉曼說:“有錢嗎?”

季曉曼給孩子穿好衣服後,便把已經停止哭泣的齊瑞放在了地下,拿起剛才換下的髒衣服去洗手間,齊瑉跟在林安茹身後說:“宴宴來了,我去菜市場買點菜,我們家很久都吃肉了,正好給你補一補。”豆吐頁血。

林安茹蹲在僅夠兩人的洗手間內,拿著齊瑞的衣服在水龍頭下搓洗著,連看都不看齊瑉,很幹脆回答了一句:“沒有錢,上個月做生意賺的錢全部交了房租。”

齊瑉明顯不相信,在林安茹身後好聲好氣說:“哪裏會沒錢?上個月你擺攤不是生意挺好的嗎?那些錢都去哪裏了?”

問到這個問題,林安茹終於抬起臉看向齊瑉,言語間帶了點憤怒與怨恨說:“那點錢夠嗎?孩子不要吃嗎?瑞瑞現在五歲了,還沒去學校上學是因為什麽?因為沒錢,上個月所賺的錢除了要交房租外,還要給月月做幼兒園學費準備的,你別對那些錢打主意。”

齊瑉聽了,手插著腰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林安茹也懶得理會他,繼續給孩子洗著衣服,可衣服剛抹上洗衣粉,齊瑉突然朝著她麵前的臉盆狠狠踹了一腳,滿盆水便潑了出來,在浴室內水花四濺著,林安茹身上全部濕遍,盆子在地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齊瑉對著林安茹吼了一句:“錢錢錢!永遠都是錢,你的嘴裏除了有錢,還有沒有點別的?林安茹,當初孩子是你執意要生下來的,現在你怨得了誰?如果沒有孩子,我齊瑉現在活得瀟灑自在,哪裏需要在這破地方和你吃苦受罪?”

本來正坐在地下玩玩具的齊瑞,聽到房間內的巨響時,驚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麽,側臉去看不遠處的浴室門口,本來已經停止哭泣的他,忽然又張嘴哭了出來。

林安茹全身濕透坐在那兒沒動,過了好半晌,她才伸出手擦掉臉上的水珠,撿起地下的盆子,繼續放在水龍頭下接著水。

齊瑉見林安茹可始終像塊木頭一般,幹脆將自己的火氣直接發泄在外邊大哭的孩子身上,他從浴室衝了出來,便指著嚎啕大哭的齊瑞說:“哭哭哭,你除了會哭還會幹嘛?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所以這輩子我必須給你做牛做馬!”

他說完這句話,齊瑞哭得更加厲害了。

齊瑉抬腳便將一旁的小凳子用力一踢,對著齊瑞不耐煩大吼了一句:“別哭了!給我閉嘴!”

齊瑞嚇得身體猛然一驚,我看到後,衝過去一把抱起孩子,對齊瑉說了一句:“他隻是個孩子,你對他發什麽火?”

齊瑉剛反駁回來,可看到是我,最後又將要說的話吞了下去,幹脆從桌上拿了一把鑰匙,轉身摔門離開。

正在浴室內給齊瑞洗衣服的季曉曼,聽到摔門聲後,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我抱著啼哭不止的齊瑞哄了好久,等他終於停歇了一會兒後,我問洗手間內的林安茹說:“現在家裏就靠你一個人賺錢養家嗎?他每天幹什麽?有工作嗎?”

本來沒有動作的林安茹在聽到我聲音後,便繼續洗著衣服說:“他從來沒有工作的習慣,以前不工作有父母養,如今……”林安茹冷笑了一聲說:“以前他沒想過要工作,如今,他更沒有想要工作的心。”

我說:“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會變成這樣?齊嚴呢?”

林安茹冷笑了一聲,她側過身看向我,很幹脆說了一句:“死了。”便將手上的衣服在水裏麵漂洗幹淨後,便晾在窗戶外。

我還想多問她一些什麽,包內的電話便響了,是傑克的助理打來的電話,在電話內和我說,她需要給傑克去藥店買點東西,需要我帶路做一下翻譯。

我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是半夜十一點了,確實不能多有停留,打算過幾天再來也是一樣,便將懷中的齊瑞抱到**躺好,我對林安茹說:“我有點事情需要去處理,過幾天再來看你。”

林安茹收拾著擁擠的屋子說:“不用再來了,這裏不歡迎你。”

這句話,是很明顯的不歡迎。

我望著她忙碌又瘦弱的身體說:“下一次來,我是來看齊瑞,不是看你。”

我說完這句話,便從這出租屋內離開。

到達外麵時,盡管空氣新鮮,涼風習習,可莫名的,總覺得空氣中帶著種一股迫人的壓抑。

我到達酒店後,便帶著傑克的助理去周圍的藥店買醒酒藥,買完回來後,我便回了自己房間,莫名覺得有些疲憊,沒有動,便倒在**雙眼瞪著頭頂的水晶燈。

再次過了兩天,我重新去看林安茹時,她正和齊瑉爭奪著什麽,兩人不斷拉扯著一個包,林安茹不斷哭著哀求說:“齊瑉,這些錢是齊瑞的學費,我求求你了,你給他留下吧,我已經在學校給他報名了,他已經到了要上學的年紀,這錢你不能拿啊。”

林安茹這話一出,齊瑉忽然狠狠給了她一巴掌說:“賤人!你還和我說沒錢?這裏麵這麽多錢是哪裏來的?當年我可沒少在你身上添錢,現如今我落魄了,你是怎麽回報我的?是不是也和外麵那些見風使舵的人一樣,在背地裏看我笑話啊?我告訴你,這些錢我必須拿,等我去賭場翻本回來,我必定雙倍還給你!”

他說完,便用力將那黑色包一拽,林安茹不要命般扯住另一端,包在兩人的拉扯下破成兩半,包內掉出一打錢,林安茹剛想蹲下去撿,齊瑉忽然眼疾手快,朝著林安茹狠狠地便是一腳。

她整個人瞬間便飛出了很遠,撞上了一條凳子。

齊瑉拿起地下那一打錢,轉身便朝著門口衝了出來,看到我正站在那裏,他腳步稍微停滯了一會兒,便又將擋在門口的我用力一推開,人便跑了出去。

林安茹從地下爬起來,便朝著門口追了出來,追到樓梯口時,齊瑉人早已經不見蹤影,她便蹲在地大哭了出來。

她說:“齊瑉!你他媽不是人!”

林安茹蹲在那兒哭了好久,這邊的動靜吵到連隔壁的鄰居都出來探望情況是怎樣,這裏是群租房,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稍微一點動靜,基本上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別人好奇的看了兩眼後,便又各自漠不關心的回了自己房間,剩下我和林安茹後,我來到她身後站著,她還在哭,披頭散發,鼻青臉腫的模樣,聲音已經逐漸嘶啞了。

我緩緩蹲下身,剛想抬手去扶她,林安茹忽然側過臉看向我說:“看到了嗎?如今我的慘狀,你心裏是不是很痛快?因為你幾年前對我所說的話,到如今非常準確的實現了,周宴宴,你永遠是最幸運的一個,你永遠都能夠逢凶化吉,如今的我在你麵前隻不過是一刻窮困潦倒的窮鬼,你別再假惺惺來看我了,你這樣隻會讓讓我自己覺得非常不堪和丟臉。”

我說:“你怎麽會這樣想?我們是朋友。”

“朋友?”林安茹悲哀的笑了笑,又說:“我落難的時候你在哪裏?我孤獨無助的時候你在哪裏?我活得生不如死的時候你這朋友在哪裏?你一個電話都沒有,更別說來看我了,周宴宴,朋友能夠做到這份上,也真是諷刺。”

我說:“四年前是你突然和我斷了聯係!我給你打了整整三個月的電話,你手機始終是關機!”

林安茹說:“對,因為那三個月裏,我的手機我的家人全部都被警方控製,我為了不牽扯到你,我沒有聯係你,你周宴宴在國外吃香的喝辣的時候,我林安茹像個犯人一般被警方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