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歲月無情

我在國內待了大半個月,傑克和連華這邊的合同差不多都簽署好後,便開始準備回瑞士,在回瑞士之前,我又去看過林安茹還有齊瑞。她又在路邊擺著小攤子,手上還要帶著個孩子,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別的小攤子上零零碎碎有一兩個人在挑揀著東西,可她攤子上卻一個人也沒有,林安茹抱著孩子正努力的叫賣著,不知道她運氣今天有點差還是怎樣。始終沒有人願意朝她攤子前靠攏。

她幹脆將懷中的齊瑞放開,拿手上一些好賣的東西起身去路上攔客人。並且還和他們振振有詞推銷著手中的東西,可被她攔住的小姑娘,起初說了一句不要,見林安茹還纏著她,幹脆直接加了一句:“有病吧?

我說了不要!”說完這句話,那女孩子便轉身個掉頭就走。

如果要是換成以前的林安茹,在被人如此直白又毫不給麵子罵的話,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看如今的她,早已經沒有以前那種傲氣了,麵對這種情況反而是算了,拿著手上的東西去照顧下一位客人。

她身上的銳氣早就被生活打磨得一點都不剩。

我站在那兒看了她好一會兒,林安茹攔不到客人,幹脆蹲回了小攤子前理貨,她理了一會兒,像是察覺到我的視線。抬臉看向我,我朝她微笑了一下,便朝她走了過去,同她一起蹲在小攤子麵前,我笑著問:“生意怎麽樣?”

“一般般吧,今天星期一,沒多少客人。”林安茹說了這樣一句話。便低頭繼續理著貨。

我說:“不如我和你一起賣吧?”

林安茹在聽到我這句話,有些驚訝的望了我一眼,隨即,她笑著說:“別搞笑了,你哪裏是幹這一行的。”

我說:“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幹這行的?說不定我比你行呢?”

林安茹見我信誓旦旦的模樣,倒也沒有多說什麽,拿著手上的東西叫賣著,用行動告訴了我答案。

我們兩個女人便齊心協力喊賣著小攤子上的貨,不知道是不是人多力量大的緣故,剛開始生意著實冷清,可過了一會兒,不遠處一棟大型的寫字樓裏麵湧出很多下班族,在經過這條馬路上時。被我和林安茹的叫賣聲給吸引,竟然都走過來頗有興趣的瞧著,瞧了幾眼後,這東西賣的都比較便宜,幾個同伴一人買了一點後,倒也入了收賬。

等這批走了後,又一批下來的吃夜宵的小姑娘們經過時,也同樣走過來看了幾眼,幾個人起哄,一人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姐妹手鐲,也沒有和我們講價錢,滿足的離開了。

我們從八點開始蹲起,沒想到越往後蹲,生意就越好,到達夜晚十二點時,等今天帶出來的東西都賣的差不多後,林安茹便在一旁數著錢,我在一旁望著,她來來回回數了好久,我迫不及待問:“多少錢了?”

林安茹拿著手上的錢告訴我說:“七百,剛才零零碎碎賺了七百。”

我說:“純利潤多少?”

她想了想,回答我說:“四百多吧,快湊夠我的房租了。”林安茹將錢放入腰間那破舊的小包內,便開始收著攤,她一邊收,一邊對我說:“餓了嗎?為了感謝你今天慷慨幫忙,我請你吃頓好的。”

我笑著說:“你說的哦,可要請我吃好的。”

林安茹大方的說:“你放心,看你要吃什麽樣子的。”

我們兩人快速的收拾了一番後,林安茹便帶著我去了附近的一家烤魚電,她點了一條烤魚還有幾個炒菜,又給齊瑞點了一瓶椰汁,大約加起來一百多塊錢。來醫圍劃。

她似乎很餓,菜一上桌,招呼著我快點吃,便自己拿著手上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我望著她許久,林安茹見我一直在看著她,沒有動筷子,抬起臉對我說:“你吃啊,這家的烤魚特別好吃。”

我說:“今天夜晚沒有吃晚飯嗎?”

林安茹目光一直定在那條烤魚身上,笑著說:“哪裏有時間吃飯啊,白天要去別的街做生意,晚上又要趕來這裏,如果不早點來啊,別人就把好位置給占了,白天在七浦那邊時,正好吃飯時間碰上城管,我聽見風聲就抱著貨狂奔,躲掉城管後,又覺得不餓了,也就沒吃了。”

我說:“齊瑉呢?”

林安茹吃了大口米飯,嘴裏塞得滿滿地,順帶夾了一些魚肉給一旁的齊瑞口中說:“鬼知道呢,自從上次搶了我錢離開後,至今也不知道他去了那裏,最好是死在外麵吧,反正也是個廢物。”

我說:“你為什麽不和他離婚?”

林安茹聽到我這句話,喂齊瑞的動作一頓,抬起臉看向我。

我說:“你打算養他一輩子嗎?你是他妻子,不是他媽,憑什麽都這個時候了,你連孩子都養不活了,還要養他這個大男人?”

林安茹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桌上的碗筷說:“過一天算一天吧,如果哪天我真的撐不下去了,說不定我會走這條路。”

我說:“以前的你是一個非常現實的人,你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標,以前你圖的是齊瑉的錢,而現在呢,你還圖他什麽?”

林安茹看了一眼齊瑞,她語氣內滿是麻木說:“周宴宴,以前的我是一個人,所以對什麽都無所謂,稍微任性點反而更快活,可現在不行了,現在我有了齊瑞,我不希望她以後要過沒有爸爸的生活,我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家,雖然現在很艱難,我想隻要我挺過去就好了,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

我聽到林安茹這番話,我問了一句:“你愛齊瑉?”

林安茹重新拿起筷子吃著飯,她說:“反正你們一直覺得我和齊瑉在一起是為了錢,以前我認為是,我甚至在心裏問過自己,如果齊瑉沒有錢,我還會愛他嗎?我想了好久,一直沒有答案,一直到現在,這個答案變得非常清晰了,如果齊瑉沒有錢,我一樣不會離開他,雖然我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愛這個懦弱無能,窮困潦倒的他,可我很明白,我不會離開他。”

林安茹用非常不經意的語氣說出這段話,莫名的,我在心裏感慨良多,看似無情,實則多情,往往表麵是看不出事情事實的,就像林安茹,我以為齊家落魄了,第一個跑的人自然是她,可我沒想到,最後一個支撐齊家所有一切的居然會是她。

齊家這所有一切,我看著都艱難,先不說齊蘭,就光這個孩子養不養得火還是一個問題,可我沒想到,林安茹仍舊在死命支撐著,怎樣都不放棄。

忽然之間,我有點佩服她。

我們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我最先笑了出來,我端起桌上一杯飲料說:“忽然之間有點佩服你了。”我怕她不相信,在後麵加了一句:“這是真心話。”

林安茹端著桌上的飲料,朝我杯子輕輕碰觸了一下,她笑著說:“管你是真是假,我當成真的聽就好了。”

我們兩人一人喝了一口飲料,我對給我倒飲料的林安茹說:“我後天就要走了。”

“去哪裏?”林安茹語速快速的問出了這句話。

我微笑著說:“當然是回瑞士。”

林安茹問:“什麽時候回來?”

我說:“大約這輩子都不會在回來了。”

林安茹低頭看著那條煮到沸騰的魚,淡淡哦了一聲後,便沒再開口說話。

我們兩人吃完飯後,林安茹喊來服務員買單,我按住了她要去包內拿錢的手,對她說:“是朋友就這頓我請,這是我請你吃的最後一頓,別跟我搶。”

林安茹望著我好一會兒,也沒有和我爭,看著我將頓飯給買完單。

服務員給了我消費單子後,便拿著刷卡機離開了,林安茹對我說了一句:“不知道為什麽,忽很想我們三姐妹在有生之年裏能夠聚上一聚。”

我說:“到時候你來瑞士,順帶把季曉曼帶來。”

林安茹笑著說:“她哪裏有時間啊,人家現在可是大忙人,大設計師,每天忙著各種珠寶設計研討會,連戀愛都沒時間談。”

談起季曉曼,我也來勁了,我說:“以前她說要當一名珠寶設計師,那個時候我以為她隻是說笑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林安茹笑著說:“說來,這麽多年你打算怎麽結婚嗎?有男朋友了嗎?”

我聳聳肩說:“沒找到合適的,暫時先忙著事業唄。”

林安茹說:“你都二十六七了你還不打算找?你是打算一個人過一輩子嗎?”

我說:“這樣不是挺好嗎?自己賺錢自己花,我想幹嘛就幹嘛,一時興起時,還可以找人談場戀愛,沒有興趣時,就大大方方分手咯,這樣的狀態不是人生最舒服的狀態了嗎?”

林安茹說:“怎麽說,是個人就得有個家,你信我的。”

我笑了笑沒說話。

林安茹又說:“你知道嗎?到今天我都還跟做夢一樣,沒想到一眨眼咱們從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變成了即將笨三十的老婦人,想想真他媽可怕,我一直以為自己才二十多呢,可每天去照鏡子看到自己眼尾的皺紋時。”

林安茹不斷搖著腦袋感慨說:“歲月真是無情,在這條路上誰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