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一點半。

陳建華從公司趕到醫院產房門口的時候,陳聞正在陪產單上簽字。

徐雪靜還有薑立民、陸芳梅也都到了,兩個媽媽都一臉焦急,薑立民也一臉嚴肅。

“怎麽樣了現在?”陳建華問道。

“傍晚就開始宮縮了,四指的時候送進這裏。”陳聞簽好名字,看向爸媽,“我進去陪她,你們累了的話,可以去病房裏休息休息。”

“不用管我們。”徐雪靜搖頭,“現在秋秋最重要,你趕緊進去吧。”

陳聞點點頭,便跟著護士進入產房旁邊的房間,換上無菌服,帶上頭套和口罩,消毒後進入產房。

……

外麵的走廊上,四個人都沒什麽心思睡覺。

都坐在走廊的座椅上靜靜等候,要麽手指攪在一起,要麽時不時擦擦大腿,點點腳尖,焦躁,迫不及待。

薑立民什麽場麵沒見過,平日裏在學校也都是一臉平淡,但到了女兒這邊,就漸漸繃不住了。

隻是坐下來幾分鍾,就忍不住起身,在走廊上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向產房上麵的紅燈。

陳建華也是,總是控製不住去摸褲兜,想抽根煙靜一靜,但畢竟是在醫院,又強忍下來,人就有點煩躁。

不過好歹是有過好幾次等待的經驗了,家裏三個孩子,老大老二也都生過娃,沒薑立民那麽坐不住。

倒是兩個老媽,雖然也是緊張得很,但還算心態平穩。

畢竟都是過來人,還會聊上兩句放鬆一下心情。

“之前問過醫生,寶寶位置很好,順產應該不難的。”徐雪靜拍拍陸芳梅的手,安慰道。

“你不知道,我當初就是太怕疼,中間實在熬不住,選了剖腹。”陸芳梅要比徐雪靜擔憂一些,“秋秋這方麵隨我,就是怕疼。”

“剖腹也沒事。”徐雪靜繼續安慰道,“我當初生聞聞的時候也是剖腹,沒啥大不了的,過了這個坎就好。”

“不想這個不想這個。”陸芳梅擺擺手,“總之她現在也有人陪著,咱們就不瞎操心了。”

“對對對,還是說點開心的。”徐雪靜順著說下來,盡管也是緊張的不行,但還是互相開導,“也不知道是男孩女孩。”

一聽這個,陸芳梅立馬說道:“男孩子好,可別再生個小秋秋出來,那我可受不了。”

“你就是口是心非。”徐雪靜笑她,“秋秋哪裏不好了,還是女孩子懂事兒。”

“取名字了嗎?”陸芳梅突然想到這個,“他倆也沒跟我說過。”

“他們的小孩,讓他們自個兒想去,咱們就不白費力氣了。”徐雪靜搖搖頭,“反正名字這事兒不急。”

“也是也是。”

……

陳聞不知道外頭怎麽樣,也確實沒那個心情。

一般來說,丈夫進產房陪產,如果第一次看到具體的畫麵,容易產生心理陰影。

所以在簽署陪產單的時候,護士就已經叮囑過了,讓他陪在產婦身邊就好,盡量不要往那邊看。

不過僅僅隻是像現在這樣,站在產床邊上,看著薑秋以跟著醫生的指示咬牙用力的模樣,陳聞就已經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他這個陪在一邊的人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躺在產**的薑秋以了。

都說女人分娩的時候是最醜的。

薑秋以剛開始的時候還拒絕過陳聞進來陪產的意願。

但到了這個關頭,也就顧不得了。

有陳聞陪在身邊,感受到他的手指撫過,幫自己把亂發撥到耳後,薑秋以便逐漸感受到身體的力量。

“用力,用力!”

醫生的聲音一直在產房裏回**。

“好,等下一次,等下一次!”

“美女別急!等下一次!”

“呼吸,慢慢呼吸,先別憋氣!”

“好,再來一次,用力!”

陪產更多的還是心理上的支持,事實上,陳聞進來之後,並沒有什麽可做的事情。

隻是摸著她的腦袋,時不時給一句鼓勵,其他什麽也做不了。

這種無力感,簡直像是要把心髒揪住往上提,梗在喉嚨口一樣。

甚至在薑秋以憋氣用力的時候,陳聞也跟著下意識屏氣,直到薑秋以有一次鬆開嘴大口呼吸,臉色逐漸變得憔悴,陳聞才像是跟著狂奔了幾公裏似的喘氣。

這樣的努力,一直持續到淩晨一點。

“出來了出來了!”

醫生提著剛出生,渾身皮膚都還發紅的小寶寶,拎在半空中,一邊幫寶寶通氣呼吸,一邊喊著產房上的婦女。

“快看快看,出生了!”

“妹妹還是弟弟?”

“是弟弟。”

“嗚哇!!!”

孩子降生後的第一次啼哭。

陳聞看著護士手裏抱著的小寶寶,愣愣的有點回不過神,心髒像是漏拍似的,仿佛跟世界突然又多了一份聯係。

裹上幹淨的棉布後,小寶寶被放到薑秋以懷裏。

薑秋以還在喘著氣,勉力睜開眼睛,低頭就看到了自己生下的孩子。

“……好醜。”

“什麽?”陳聞沒聽清,湊過去問道。

“皺巴巴的,好醜啊。”薑秋以一臉嫌棄,但又舍不得移開目光,一直看著小寶寶,“男的女的?”

“醫生說是男孩。”

“那我贏了?”薑秋以突然無力的笑了一下。

陳聞無奈笑笑,摸摸她的腦袋,“你贏了,秋秋是最棒的。”

順產結束,產婦被推入病房修養。

小寶寶被放入小推車的小**,皮膚已經慢慢變得正常。

陳建華他們都進了病房來,圍著小寶寶一個個笑開了花。

護士在一旁提醒不要用手觸摸,陳聞坐在凳子上,陪在薑秋以身邊,看著爸媽那邊熱鬧的樣子,相互對視笑了笑。

“再也不生小孩了。”薑秋以抓住陳聞的手,用力掐了掐,“真的痛死人。”

“嗯,不生了。”陳聞任由她掐自己,另一隻手拿了餐巾紙,摸上她的臉頰,把眼角的淚痕擦幹淨,“現在感覺怎麽樣。”

薑秋以仰頭望向天花板,長舒了一口氣,拍拍被子舒心道:“一身輕鬆啊~還記得七龍珠不?”

“嗯?”陳聞一臉問號,怎麽就突然說到這個。

“裏麵不是經常有負重訓練,然後對敵的時候突然把負重脫掉的情節嘛,卸下擔子就爆種了。”薑秋以認真說道,“我現在就這感覺,輕的好像能飛起來一樣。”

“乖乖躺著吧,等出院了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