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可以不去嗎？
來的人，的確是二皇子卡拉澤，也不知道是誰給他送的信兒，他帶著幾個護衛和仆人，直接趕過來了。
在卡拉澤的身後，杜昂看到穿著一身宮廷裝扮的布拉特，杜昂都回來很長時間了，布拉特也沒來找過杜昂，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是因為跳槽的愧疚，還是因為實在跟杜昂無話可說，還是因為什麽其他的關係……反正他沒來找杜昂，杜昂也沒去找他。
現在，突然見麵，兩個人都有些尷尬，杜昂心中大度，倒是無所謂，想去跟布拉特打個招呼，畢竟他姐姐莉莉婭現在還在自己家裏當女仆呢，而且前不久剛剛被自己弄了一個賣身契給買下來，有了一個終身的編製，就衝著她的麵子，杜昂也不可能跟布拉特鬧的太僵。
可是，現在這個場合，這個地點，這個情況，兩個人也實在不方便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布拉特就腳步不停地，跟著卡拉澤一起過去了。
卡拉澤也看到杜昂了，可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現在他關注的，完全是剛才發生的那件突如其來的刺殺事件。
在場的，沒有傻瓜！
杜昂剛才想到的問題，在場的人，幾乎所有人都想到了。
如果大皇子鮑威爾被幹掉的話，那麽最能從中得到好處的，無疑是二皇子卡拉澤。
查理十六兩個兒子兩個女兒，按照紫荊花帝國的傳統，皇位在沒有極特殊的情況下，一般都是傳男不傳女的，如果大皇子鮑威爾死了。哪怕明知道幕後凶手就是二皇子卡拉澤，哪怕心裏再怎麽輩分這個老二沒人性，查理十六都得捏著鼻子把皇位傳給他，因為，如果不傳給他的話。皇位繼承人將沒有其他的人選……唉，再怎麽不是人，可他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啊！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查理十六也隻能做出這樣違心的選擇。
皇位，這是一個天大的彩頭。
如果為了皇位，那麽。二皇子卡拉澤無論做出什麽事情，都不會太讓人出乎意料。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更何況是一座錦繡的江山？
再說了，二皇子卡拉澤那人品……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認為二皇子卡拉澤是最最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嫌疑人。
隻是，這件事情太過於重大。在沒有明確證據之前，誰都不敢亂說，所以大家全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的模樣，心中默念，低頭不語。
他們不傻，二皇子卡拉澤也不傻。
在了解了事情的大體經過，以及看到這些比老狐狸還精明的貴族的反應之後。二皇子卡拉澤頓時就毛了。他的脾氣向來如此，心裏也藏不住事兒，也不問他大哥的情況，直接跳著腳破口大罵：“你們這群烏龜王八蛋什麽意思？抬頭，全都給我抬頭，抬頭看著我！你們是不是都認為這事兒是我讓人幹的？是不是都是這麽想的？媽的……好吧，好像你們都是這麽認為的，可我告訴你們，這事兒跟我沒有關係，一點都沒有。要是我幹的，就讓光明女神一個雷把我劈死，你們都他媽聽明白沒有？”
卡拉澤臉紅脖子粗，氣的又蹦又跳，就跟一個被冤枉的市井小痞子似的。完全看不到任何一點點的皇家子弟風範，當然，這樣不怪他這個模樣，無論換了是誰，處在他的這個位置，都肯定是一副無比委屈無比憤怒的模樣，如果平淡如水波瀾不驚，反倒是不正常，再說了，他自己也不是那種淡淡的性格，如果真是沉默忍了或者心懷鬼胎那才是有問題呢。
可是，在這個時候，敢接他這個話茬的，有且隻有他的親哥哥，那位大皇子鮑威爾了。
“卡拉澤，你這麽大吵大嚷的幹什麽？誰也沒說這件事情是你做的，安靜一點！”
很少見的，大皇子鮑威爾在二皇子卡拉澤麵前擺出一副大哥的架勢教訓，沒辦法，如果在私下裏，隻有他們兄弟兩個人的話，鮑威爾根本不會這樣跟卡拉澤說話，可沒辦法，現在這麽多貴族看著呢，眾目睽睽，都是自己皇室的臣子，而且還有一個拜倫帝國的特使卡特，在這些人麵前，卡拉澤這樣子罵粗話的確有失體麵，給皇室抹黑。
對於這樣的情況，鮑威爾實在不能坐視不理。
可是，二皇子卡拉澤那混蛋脾氣上來，對自己大哥也是殊乏敬畏，根本沒管，他眼睛一翻：“怎麽的？敢情被冤枉的不是你。他們是什麽都沒說，可他們那都是什麽眼神？你不是瞎子吧？你能看到吧？他們那眼神兒，分明就是說，這件事情是我幹的。大哥，你是我親大哥，今天我卡拉澤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我把話給你撂在這兒，這事兒，不是我幹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是不是懷疑我覬覦你的皇儲身份？我還告訴你了，我不稀罕，一點都不稀罕，等父皇歸天之後，那個皇位，就算是白給我我都不要，你自己留著去吧，我沒興趣……”
卡拉澤的情緒很激動，說話就有些不經腦子了，他這話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杜昂在內，全都一下子呆住了。
要知道，紫荊花帝國，是一個皇權的國家，皇帝，就是這個國家的核心，是這個國家裏至高無上的權力掌控者，沒有任何人膽敢在公眾場合議論皇帝的個人生死問題，就連皇子也不行！
剛才卡拉澤說等父皇歸天之後……這樣的話，絕對是禁忌的話題，也就是他，如果換做一般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會被丟進大牢裏去的，沒準兒嚴重一些，就會直接被送上絞刑架，聽到卡拉澤在這裏口無遮攔的說出這樣的話題，在場的眾人，都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恨不得趕緊在自己耳朵裏塞上驢毛，心裏後悔，自己之前為什麽沒有請病假，要是不來參加這個宴會，該有多好。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安靜的大殿裏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是盤子碗落在地上被摔成粉碎的聲音。
紫荊花帝國的皇帝陛下查理十六，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出現在了門口，他也是聽到有人報告消息之後趕來的。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二皇子卡拉澤因為氣憤在大殿裏大放厥詞，而這樣的話題，被查理十六這個當事人聽到，他要是不發火才怪了。
他直接拿起手邊的一隻茶杯就給摔到地上了。
“卡拉澤，你你你……你剛才說什麽？”查理十六氣的臉色發白。手中的權杖緊緊攥著，簡直快要攥出水來了。
在他身後，還跟著十六名全副武裝的衛兵。
平時的時候，查理十六在自己的皇宮裏巡查，不會帶這麽多的人，最多就隻有四個最親近的衛兵貼身保護，而現在皇宮中出了刺客。安全指數一下子降低下來，查理十六處於安全的考慮，就將自己身邊的護衛力量一下子提高了四倍。
“陛下！”看見查理十六進來，除了卡特之外的所有人，全都單膝跪地行禮，而卡特也單手撫胸，躬身……這是紫荊花帝國的皇帝，最高權力的掌控者，在他麵前，所有人都是他的臣子。是他的臣民，他擁有對任何人都不例外的生殺予奪的大權，他的情緒，甚至可以高出帝國的法律。這就是帝國，一個人治大於法製的地方。
查理十六怒氣衝衝。作為一個老皇帝，在自己的窩裏被人鑽了空子，差一點殺了自己的皇位繼承人，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憤怒，而剛才卡拉澤的那些話，更是讓他覺得火冒三丈，直衝雲霄。
沒錯，之前我們說過，查理十六對於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自己的子女，有著近乎放縱一般的溺愛，可是，這並不等於，二皇子卡拉澤就可以在背後輕易的議論他的生死，以及皇位繼承的問題。
再怎麽慈祥的父親，也有被淘氣的兒子惹生氣的時候，更何況，這位父親，並不是一位普通人，他是紫荊花帝國的皇帝，是這裏至高無上的帝王！
他伸出一根手指，有些哆嗦地指著猶然一臉不忿地卡拉澤，扭頭對身後的衛兵吩咐道：“去，把這個胡說八道的逆子給我捆起來，丟進大牢裏去，讓他清醒清醒腦子！”
話音剛落，兩名衛兵便越眾而出，直接來到二皇子卡拉澤的身邊，拿出繩子，將他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卡拉澤是二皇子……
二皇子又怎樣？
這幾個衛兵才不管那一套，他們都是查理十六的貼身護衛，忠誠度甚至比兩位皇子都高，查理十六手指的方向，便是他們前行的目標，不管對方是皇子還是皇後，哪怕是神，隻要查理十六一聲吩咐，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衝過去，哪怕是殺身殞命都不會眨一下眼。
現在，既然皇帝陛下查理十六說了，要把二皇子卡拉澤捆起來，扔進牢房裏去，那就要把他捆起來，扔進牢房裏去，一點都不能打折扣，就跟捆綁其他犯人一樣，兩個衛兵拿出最最頂尖的繩索捆人的功夫，將二皇子卡拉澤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二皇子卡拉澤雖然混蛋，但終究不是傻瓜，在這種場合下，他再怎麽樣，也不敢公然的反抗，隻是一邊被捆，一邊大聲喊著：“我冤啊，我冤啊，這不是我幹的，這不是我幹的！”
“押下去！”查理十六氣的臉上的肉直抽抽。
這已經很不錯了，如果換做其他人，現在已經被就地處決了。
直到這個時候，查理十六才來到大皇子鮑威爾的近前，看了看他。
“沒受傷？”
“我沒事的，父皇，嗯……您別氣壞了身子，二弟年紀小，有些事情還……”
“不要再說了！”查理十六擺了擺手：“你沒事就好，這件事情，我知道該怎麽處理。”
說著，他轉頭看了看卡特：“卡特閣下，讓你見笑了。”
“……”卡特隻是勉強地笑著，實在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論年紀，對方是長者。自己是小孩。
論地位，對方是皇帝，自己隻是一個特使。
論主次，對方是主人，自己是客人。
論親疏。兩個國家的關係好像不太好。
這樣的情況，卡特就很難辦了。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一句話說不好，沒準兒對方就會以為自己是在看笑話，而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幸好，查理十六也看出了卡特的窘迫。就沒有繼續多說什麽，而是讓人護送卡特回去休息，說改天將親自設宴，來給卡特壓驚。而等卡特走了之後，他又把杜昂給叫了過來。
“你很好！”
這是查理十六跟杜昂說的第一句話。
在這位紫荊花帝國最高權力的掌控者麵前，杜昂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倒不是害怕，也不是緊張，就是很單純的，沒有話題。
“你現在還沒有正式的職務吧？”查理十六忽然問道。
“還沒有，但是我已經得到通知，說過幾天，正式的任命就會傳達下來……”杜昂實話實說道。
“嗯……”查理十六沉吟了一下：“原本。是打算讓你到後勤部門去曆練一下，看看你的表現再說的，現在看來……不用那麽麻煩了，杜昂，我問你，你願意繼承你父親的遺誌，去西北邊陲的死亡之海，去你父親曾經所在的軍隊裏任職嗎？”
查理十六，用的是一種商量的口吻。這樣的口吻，別說是杜昂。就連在他身邊的大皇子鮑威爾，也是第一次聽見。
作為一國的帝王君主，查理十六何曾這樣跟人說過話？他隨便說出來一句話，就是命令，就是法律。哪怕是他在說夢話，讓把誰誰誰給宰了，下麵人也會毫不猶豫的立刻執行。
而今天，他居然跟杜昂如此和顏悅色的說話，而且還是一個商量的口吻……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就連杜昂，聽見查理十六的這番話，也有些發懵。
當然，他驚異的不是查理十六的態度，而是他說的這句話的本身。
杜昂的父親麥克納斯伯爵生前所統帥的，是駐守在邊境線上的西北軍，下轄三個軍團，中心地點是死亡之海中最重要的邊防重鎮駱駝堡。
到那裏去任職……杜昂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可是他沒想過，今天，這句話會從查理十六的嘴裏，就這麽大大方方的問了出來。
而且，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聽到查理十六這麽問，其他的那些貴族，包括之前跟杜昂聊了挺長時間的那位勞倫斯男爵，全都是一副眼睛發紅，嫉妒的要死的模樣。
能讓皇帝陛下如此親切地問話交談，這是何等的榮耀？雖然他們也都是貴族，卻也很少有這種能夠跟皇帝陛下一對一麵對麵交談的機會。
而且，就是偶爾有這樣的機會，查理十六也是一個很嚴肅的君主模樣，什麽時候見過他如此和藹了？
西北軍啊！
麥克納斯伯爵經營了多年的老地盤。
從前麥克納斯伯爵活著的時候，誰也沒想過這裏如之何，也不敢動這裏的心思，因為誰都知道，那地方是麥克納斯伯爵的自留地，根深蒂固，誰去打主意也白費，撈不到什麽甜頭。
可是，現在不同了，麥克納斯伯爵已經死了。
雖然杜昂是他兒子，可是，他連一天都沒有在軍隊裏待過，一個小毛孩子，誰也沒把他當回事兒，也沒人認為，杜昂能立刻被派到西北軍去，子承父業，去繼續那裏的控製權。
那地方，需要一個成熟的將軍，而不是一個小屁孩……
是的，誰都知道，那裏很有可能，在過不多久之後，就會變成殺人的戰場。
如果紫荊花帝國跟拜倫帝國打起來，那裏，將是一個爭奪點，是第一個陷入啊戰火的地方。
可是，危險的地方，往往意味著更多更豐厚的油水……
一旦那裏成為打仗的前線，全國的糧食、輜重、軍餉，都要集中往那裏調撥，而那裏的主事人，所能獲得的利益，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無比豐厚。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凡是家中有武者的貴族家庭，都在心裏惦記著這件事呢。心想能通過什麽辦法讓自己家的武者來獲得軍部和皇帝陛下查理十六的垂青，最後獲得這個肥缺，可沒想到的，現在毫無征兆的，查理十六居然就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這個大禮包，直接給了麥克納斯伯爵的兒子，這個連十五歲都不到的杜昂！
那些貴族，現在看著杜昂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了，一個個嫉妒的要死，眼珠子都有些發紅了。
按理來說，能夠接到這樣一個大大的驚喜，杜昂應該先驚訝，繼而歡喜，再然後就是感激涕零，懷著一顆感恩的心，鄭重其事地跟皇帝陛下保證要不負皇恩，好好努力，為祖國的邊疆安穩貢獻一份屬於自己的力量才對。
可是，杜昂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都有一種聽錯了的感覺，簡直就是難以置信。
杜昂撓撓頭，臉上有些為難的表情：“陛下，我可以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