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六章 禍兮福兮
楊婕醒過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張秋惜憔悴的臉，顯然是很久沒睡，要不然不會是這樣一幅表情，想要活動一下，卻發現腳完全沒有知覺，手想要動也是異常困難，隻能說道：“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你，如我所盼卻又再意料之外。”
“不然你以為還能有誰？”張秋惜熬夜不睡，為的無非就是這一刻，掛出一個笑臉說道：“你感覺怎麽樣？”
手術異常順利，楊婕確實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張秋惜還是很擔心，楊婕就說道：“雙腿完全沒有知覺，半邊身邊還很麻木，本來想摸摸你的臉，可是想要活動才發現手臂活動也很困難，我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張秋惜不知道該怎麽說，楊婕卻是接著笑道：“你還不了解我麽，對我來說還有什麽大不了的？”
雖然還不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麽事，但自我放逐的楊婕的確比每一個人都淡薄，即使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不在乎，這種淡薄甚至讓人很不爽，比如說離開清溪之後就好像徹底忘記了張秋惜她們一樣。
自己重視的朋友，但卻完全不當自己一回事兒，這種情況換誰來都會不爽。但因為知道楊婕心裏有不願意提及的事情，這種不爽轉化來的卻是心疼，如果不是因為太過特殊的事情，一個人又怎麽會這樣放逐自己。
不能算是堅強，應該說是無所謂。張秋惜心裏百味雜陳，不過還是如實說道：“你被泥石流衝擊得特別嚴重嚴重，身體多處受傷。肋骨、手臂都骨折了，身軀也被石塊劃上了很多。不過這並不要緊，手臂還能恢複，你這張俏臉也沒有被毀容。”
“最嚴重的是腳吧？其實我能感覺得到。”楊婕居然笑了，一點都不在意，就好像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這樣說還有點不恰當，就算是發生在別人身上。聽到之後大部分人依舊會有些心有戚戚，可是她卻依舊是那麽淡然。
看到這樣的表情，張秋惜隻能點點頭。說道：“你的雙腿被山上衝下來的巨石給砸中，雙腿粉碎性骨折，左腿幾乎沒有一片完好的骨頭，本來醫生說要截肢。不過我沒有同意。”
“右腿呢？”楊婕臉上依舊掛著同樣的笑容。
“右腿要好一些。雖然同樣是粉碎性骨折，不過沒那麽嚴重。等養好傷之後可以自由活動，隻是不能承載太多的重量，甚至是你的身體都不行。”張秋惜沒有任何猶豫就實情相告，因為楊婕的表情實在讓她沒法隱瞞，也覺得沒有必要隱瞞。
“也就是說以後我絕大部分時間隻能做輪椅了麽？”楊婕淡定得讓張秋惜想要揍她，這種至少不是該大哭一場嗎？
張秋惜默然點頭，根據醫生的說法。雖然楊婕的右腿能夠治好，但是連身體的重量都無法沉重。那樣的話即使拄拐也不可能時間太長，大部分時候確實隻能做輪椅。放在誰身上這個消息都是悲劇，可是楊婕居然笑了，笑得很開心。
“你是傻了吧？這個時候居然還笑，你差不多是下半身癱瘓了你。”張秋惜沒好氣的說，楊婕卻是麵帶笑容的說道：“因為我高興啊，高興你沒有同意左腿截肢。坐輪椅沒什麽，但是我怕沒有了左腿，我的形象就會有缺陷，即使隻是個擺設，存在也總是好的。”
張秋惜翻翻白眼，說道：“你都坐輪椅了我都不在乎，難道還怕你少了一條腿？你也真是的，明明已經流浪那麽久，危險意識應該也是很高了，居然連怎麽保護好自己都不知道，沒事你飛往山腳跑什麽？”
張秋惜絮絮叨叨的念叨一大堆，楊婕依舊是麵含微笑的傾聽，等張秋惜念叨完，調整了她的睡姿並且喂了她一口水後才說道：“其實啊，我現在突然有點慶幸這次發生意外了呢。這麽多年來我不知道該怎麽選擇，或者說一直在強迫自己不要選擇，而現在呢，完全沒得選擇了。”
“你有病吧，你現在雙腿都殘疾了還慶幸個屁。”張秋惜直接爆了一句粗口，楊婕卻是笑得更歡了，說道：“如果一隻蝴蝶不切實際的妄圖飛躍滄海，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她的翅膀給折下來，這樣她才能停止啊。”
“我更願意她自己飛回來。”張秋惜的聲音降低了很多。
“其實我呢，不止想飛躍滄海哦，還想翻越高山呢。衣服已經換了病號服，護照應該也不在了吧？按照我的行程，應該是進入老毛子的地界之後穿越北令海峽，從北令海峽前往阿拉斯加州。”
“之前不是說要去歐洲的麽？”
“臨時改變主意不可以啊，主要是比較近嘛。”楊婕若無其事的說。
張秋惜無語，說道：“別說是護照了，除了你這具身體之外就沒有存留的東西，就連你那把破吉他都被泥石流給埋住了。去什麽阿拉斯加，你能撿回命來就已經不錯了。”
“大概是天意吧，躲過了車禍居然又遇到了泥石流，我開始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突然間，楊婕盯著吊燈兩眼有些出神。
“你還遇到了車禍？”張秋惜脫口而出。
楊婕就說道：“本來我是要去黑瞎子島，然後越境去俄羅斯，結果遇到暴雨客車撞上山腳直接拋錨，等救援等得實在煩躁，我跟一些乘客幹脆決定下車步行，天知道死等的話得等到什麽時候，哪想到還沒走出多遠就遇到了山體滑坡。”
“結果你們這些家夥造成的結果就是四死十二傷，現在想想你現在的情況還真值得慶幸。”雖然是個悲劇，但張秋惜實在忍不住想要吐槽。
十二個受傷的人裏麵，楊婕的傷不算輕，但比起嚴重的依舊算是好多了，有幾個現在都還沒有脫離危險期呢。這也不能怪她們擅自決定，因為那輛客車同樣也悲劇了，結果差不多都是一樣的。
“我之所以決定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就是覺得留在那裏並不安全。”楊婕說道：“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是這樣吧。又有一句話說禍兮福所倚，現在再想想還真是這樣呢。”
楊婕的淡定甚至是慶幸讓張秋惜實在沒法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