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鍾承明斂眉,示意薛寧說下去。

薛寧深吸口氣,“是弟子陷害了她。”

此言一出,兩儀殿內一片嘩然。

鍾承明斂眉,“怎麽回事?”

“各位可還記得第一天晚上,我說要檢查你們的水鏡有沒有不小心磕碰壞?”薛寧看了眼兩邊新進宗門的外門弟子。

有幾人點點頭,他們記得寧師姐還和顧師姐吵了一架,鬧的動靜還挺大。

“我便是在那時將水鏡掉包的。”

柳書韻原想過是其他人心生妒忌,才給她下了套,卻沒想到是薛寧陷害的她,“怎麽會是師姐,我不信……”

薛寧見柳書韻這反應,心裏難得有幾分良心遭譴責的感覺。

“後來我昏迷,柳書韻也確實不在身邊,打完幽玄金蟒,她就與我們走散了。”

鍾承明沉默半晌,歎口氣,“你為何陷害柳書韻?”

“因為……呃……”

薛寧支吾了半天。這叫她怎麽說?

原本照原劇情,寧雪是在清平鎮與柳書韻發生衝突,結下仇怨。現在兩人和和氣氣,這幾天融洽得很,哪還有什麽陷害的動機?

柳書韻盯著薛寧,麵上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她也想知道,薛寧為什麽針對自己。

“因為我嫉妒她的美貌。”薛寧一本正經。

“你……再說一遍?”七百多年來,鍾承明第一次懷疑自己耳朵有問題。

“她長這麽好看,來了豈不是要搶我風頭?”

薛寧麵上淡定自若,心裏在嘔血,為了完成任務,她付出太多。

底下弟子議論紛紛,寧雪師姐就是這種人了,原本以為隻是嬌縱任性,現下因為這點理由便要斷人仙緣,實在是卑劣不堪。

“那你如今為何自己承認劣行?”

得,這問題一個比一個難。

“我原本也就是想惡作劇一下,誰知道鬧這麽大……”

薛寧理不直氣也壯,鍾承明被氣得身子晃了晃。

他轉向柳書韻,“此事是我蓬萊宗的不是,教出此等劣徒,更是老夫的罪過,你需要什麽補償?我蓬萊宗能做到的,定盡量滿足。”

柳書韻向鍾承明欠身,“我此行本就為了求仙問道,蒙受冤屈也不過是挫折考驗,如今蓬萊宗還了我清白,我自是遵循本心,希望蓬萊宗能收我入門。”

“那你便拜在老夫門下如何?”

柳書韻大喜過望,當即朝鍾承明行了個跪拜禮,“自是願意,多謝師尊。”

鍾承明抬手指指薛寧,“你五師姐陷害於你,如何處置,便交由你決斷吧。”

“依弟子見,五師姐並無壞心,也及時替弟子洗刷了冤屈,還請師尊饒過她。”師尊費這周章,就算她想嚴懲薛寧,恐怕也不會如願。

此外,她也不信什麽嫉妒她美貌這等荒唐的理由,此事定有蹊蹺。

正神遊太虛的薛寧聞言一怔,還有這麽便宜的事?

鍾承明略一沉吟,“如此恐怕難平眾怒,便略施小懲,罰寧雪清掃宗門石階一個月吧。”

“好的師尊。”薛寧開開心心領了罰,總算把劇情線掰回來了。

眾人將要散去,就見雲竹走到鍾承明身前對他拱手行了個禮,“鍾掌門,我想請問蓬萊宗為何不肯收我?”

一群人見有好戲看,你拉我扯的,都留在了殿內,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薛寧原本想退去,見著這情況,也留了下來。

鍾承明負手而立,“雲竹小友靈根特殊,我蓬萊宗怕是培養不起。”

“師尊。”

薛寧聽到這湊了上去,“不如師尊就將他收作外門弟子吧,也不用特意培養,讓他粗生粗養也行,人好歹救過我一命呢。”

這雲竹失憶,還不如就留在蓬萊宗當個外門弟子,好過在外邊流浪。

鍾承明斂眉,“荒唐,這冰係天靈根豈能粗生粗養?放在我蓬萊宗外門,不是糟踐了這靈根資質了麽?”

“那師尊你說,咱們這幾大門派有哪個養得起冰係天靈根的?”

鍾承明垂眸,默然。

“若是所有門派都如咱們蓬萊宗這般,就沒人肯收他了,那不還是糟踐了這麽好的靈根麽?”

薛寧講得頭頭是道,鍾承明有些猶豫。

“師尊,這雲竹如今失了記憶,可是沒有其他去處了,真要將他扔出去?”

雲竹見狀,再次朝鍾承明拱了手,“鍾掌門若是為難,在下離去便是。”

說罷轉身便要離去。

“慢。”鍾承明抬手,一條藤蔓從他袖中飛出,繞了個圈虛攔在雲竹身前。

“雲竹小友若是想留在蓬萊宗,便隻能當個外門弟子,你可有意見?”

雲竹頷首,“全聽掌門安排。”

薛寧放下心來,退出兩儀殿,開開心心領罰去了。

蓬萊山有五座峰,主峰巍峨,議事廳與兩儀殿便坐落於此,另外掌門和他親傳弟子的臥房也在主峰。

雲來峰常年空置,隻在十年一次的仙緣會期間才開放,為四海求仙者提供暫時的住處。

萬象峰裏圈的都是低階妖獸,常年布結界,有弟子在山門把守,隻在試煉時打開。

弟子們修習術法皆在大衍峰,此外,大衍峰還設有幾處煉丹房和煉器室,雖說蓬萊宗弟子大多是劍修,但也有少部分弟子修得比較雜,輔修個煉丹煉器什麽的。

最後一座小峰名喚太虛,容納了幾百名外門弟子,外門弟子飲食起居皆在太虛峰。

薛寧領了罰,第二天開始清掃石階的時候,才發現鍾承明說的是五座峰的石階。

光主峰的石階就一眼望不到頭,除萬象峰山門外是一片大廣場,其餘幾座峰石階長度跟主峰相比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鍾承明還特意下令禁止薛寧使用術法。

當然薛寧也不知道使用什麽術法能幫她掃地就是了。

還能怎麽辦,老老實實把活幹了,早點幹完早點回去睡大覺。

薛寧低著頭,拿笤帚一下一下掃著,餘光瞥見旁邊來了個女弟子,抬眼一看,原來是柳書韻。

此次陷害柳書韻,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也不知道是來做什麽的,總不會是覺著這懲罰不夠重,特地還來看她笑話,羞辱她一番的吧?

“六師妹有什麽事麽?”薛寧聲音冷冷,擺足了惡人的姿態。

柳書韻上前搭住薛寧手臂,“師姐,我知道不是你陷害的我,你也是心下著急,怕我被趕出蓬萊宗,才倉促領下罪責的。”

???

是她小人之心了!

不是,這柳書韻為什麽還沒認清現實?!

她以為經過這件事,她就可以順順當當走劇情,結果柳書韻又跑來關心她。

薛寧抽開手,張了張口正準備放狠話,柳書韻又堵住她話頭。

“我昨夜想了許久,師姐在蛇口下舍身救我,怎麽可能會是害我的人。”

柳書韻垂眸,“隻不知這真正作惡的是誰,還在不在蓬萊宗,手段如此高明,連師姐都瞞了過去,你我日後都須得小心了。”

“……”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就……”

“師姐一人打掃五座峰怕是忙不過來,我新學了個術法,這就幫你把其他石階掃了。”柳書韻笑盈盈說完,徑直走開了。

怎會如此?

她記得《仙途》的女主也不是這種傻白甜啊?

接下來幾天,柳書韻每日都帶著桃花酥來找薛寧,單向嘮嗑上半日,然後幫她把其他幾座峰的石階掃幹淨了。

鍾承明並未禁止其他弟子給薛寧幫忙,對此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反正見到弟子們和諧友愛互幫互助,他也挺欣慰。

太虛峰山門外,薛寧扛著笤帚慢悠悠來到石階處,顧不上來來往往外門弟子們異樣的眼光,開始哼著不成調的歌有一下沒一下掃著。

那神態要多吊兒郎當有多吊兒郎當。

這哪是受罰,明明是在散步。

沒掃幾階,便聽得山門旁邊那處小林子裏傳來奇怪的聲音,金丹期的聽力極佳,薛寧循聲走了一段路,才尋著聲音來源。

隻見三名外門弟子圍在一棵樹前邊鬼鬼祟祟。

“我們這麽做,不會有人找我們麻煩吧?”

“怕什麽,這小子就是死皮賴臉留在宗門的,誰管他?呸,好好一大老爺們生得這般俊秀,我看今早上還有個師姐給他遞了信箋。”

領頭那人摸了摸下巴的黑痣,有些咬牙切齒。

“你瞧他有恃無恐那樣,看著就來氣,等會兒全往臉上招呼,把他揍成豬頭,看他還傲什麽。”

“哈哈哈,他也就這張臉能看,一個冰靈根廢物。”

薛寧聽到這愣了愣,還真有人因為嫉妒別人的美貌害人啊?

到底是誰這麽倒黴?

薛寧走上前去。

幾名外門弟子見了薛寧都有些慌,全都拱手垂頭,恭恭敬敬喊了聲“寧雪師姐”。

薛寧繞到樹幹後一看,隻見雲竹雙手被縛,閑閑坐在地上,一條腿微曲,隨意搭在身前,麵上沉靜如水,好似隻是倚在樹幹上吹風乘涼。

見到薛寧,雲竹也朝她頷了首,“師姐。”

薛寧有些不確定了,她還以為目睹了一起校園暴力,結果這個受害者好像比她還冷靜,她開始懷疑自己前邊聽到的那些是幻覺了。

“這是怎麽回事?”薛寧指了指雲竹手上的繩子。

“師姐,沒事,我們就是跟雲竹開個玩笑。”

幾人邊說邊上手將雲竹的繩子解開。

雲竹轉了轉手腕,也沒說什麽,就隻是朝薛寧點了個頭,往太虛峰的學舍去了。

那幾人見狀也一溜煙跑了,薛寧都還沒來得及教訓幾句。

就在這時,一隻紙鶴翩然飛來,在她周圍扇著翅膀,上下浮動。

薛寧伸手捉住,三下五除二拆開。

是戴思穹發來的——

“師尊命我等在議事廳等候,許是有要事吩咐。”

薛寧撓撓頭,這戴思穹大概就是專門替師尊傳話的,兩次掌門有事,都是他發的紙鶴。

回想起之前戴思穹沒收到她的回複,特地跑到主峰山門來尋她的事,薛寧不想再經曆一次尷尬,趕緊畫符,也召喚了隻紙鶴出來。

這術法她學了之後還沒實踐過,正好試一下。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