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人報到

我出生在農村,自幼跟著我爺爺長大。

相比不常見到的爸媽,和爺爺的感情是最好。

可是,我爺爺是一個怪人。

他是一名抬棺匠,專門為死人抬棺。

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天晚上,我被尿憋醒。

本想出去尿尿呢,卻發現堂屋(客廳)裏有光,我小心翼翼地從門後麵偷看,原來是爺爺。

隻不過那光卻不是燈光,而是點燃了兩根白蠟燭。

白蠟光晃呀晃的,尤為滲人。

更為古怪地是第二天我問爺爺,爺爺卻不承認,還說我是做夢了。

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回,但要說徹底改變我對爺爺看法的還要從我大學畢業說起。

那年夏天我結束了學業,坐著火車倒了客車回到了家,隻是拉著行李在門外還沒進門呢,我就看見我爺爺落寞地坐在院子裏,手裏還拿著一根木棍。

那木棍我小時候也見過,爺爺平時沒事的時候就拿著,有事要忙的時候,直接就提著出門了——搞得我小時候都以為我爺爺隨時準備上山去打虎一般。

我見他神情有些落寞,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覺得爺爺他似乎有些不開心,便是朝著他快步走過去。

“爺爺。”

我叫了一聲。

爺爺看到是我,慈愛地笑了笑,“英雄回來了,吃飯了嗎?沒吃的話,我現在去廚房給你做點。”

見他又要操勞,我忙不迭開口說,不用了已經在路上吃過了。

我想提著行李進屋,爺爺卻阻攔了我,朝著堂屋指了指,“劉金花在裏麵待著呢。”

我有些詫異,劉金花怎麽會來我們家?他不是嫁給了鄰村的馬二愣子了嗎?

當年我還在小學的時候,劉金花就長得水靈水靈的,長大後,便越發漂亮了,可惜加嫁了人。

她出嫁那天,我還傷心了好久。

我朝堂屋望了望,便看見一個一身喪服背影,跪在堂前,低著頭,很是虔誠。

她這是怎麽了?我狐疑地看了爺爺一眼。

爺爺隻是擺擺手,還略帶困意得打了個哈哈。

我從爺爺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緣由,隻感覺到爺爺困的不行。

我將行李箱放在爺爺身旁,經直走進堂屋。

劉金花倒是沒怎麽注意到我,我在她身旁蹲下,她才緩緩的轉過頭,依舊水靈的臉蛋,兩眼通紅,淚眼婆娑,一副我見猶憐的莫樣兒,真真是叫我心疼,曾經春夢幻想的對象就這樣跪在我的身旁,我的心越發的顫抖了。

慌忙的安慰道,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真想給她一個擁抱,一個安撫。

雖然這個想法有點齷蹉,但我是正常男人,嬌滴滴的小娘子就在眼前能沒想法嗎?

我知道她嫁給了鄰村的馬二愣子,這馬二愣子是鄰村的地痞,一直橫行鄉裏,身體又壯得很,有他在,劉金花能受什麽委屈?

劉金花抽泣著說著話,我費了好大的勁這才聽明白了。

原來讓劉金花委屈的不是別人,正是那馬二愣子。

結婚後,馬二愣子一直打她,對她也不咋地,所以呢,劉金花就想反抗想離婚,沒曾想,還沒等她動手的時候,馬二愣子下河摸魚的時候便淹死了。

當然了,事情如果這麽簡單,劉金花也不會來找我爺爺了。

她哭著說,那馬二愣子死後的第八天的晚上,卻是回來了。

整個人身上都是濕的,走路的時候還滴著水。

晚上在她房間待了一晚上,第二天白天就不見了。

接下來每天晚上都會來找她。

劉金花回過娘家,去過外地,為了擺脫他還睡過路邊,但無論她到哪裏,那個死了的馬二愣子總能在晚上找到她。

我聽著一陣迷糊。

當然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有鬼,而是琢磨她是不是得了什麽精神類的病了。

這人死了就是死了,怎麽會還來找她?難不成是她偷了漢子被人發現,所以故意那麽說?不能吧,這劉金花的人品我還是相信的。

正當我納悶的時候,爺爺不知道何時走了過來,他淡淡地問了一句,香點著了嗎?

點香幹嗎?但爺爺沒有回答我,還禁止我問,說是我該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

隨後他看著劉金花麵前的三根香,長歎了一聲。

爺爺手裏提著那根木棍,還讓我去拿他以前經常背著那軍用背包,這背包是以前我爺爺當兵留下的老古董,聽說是我爸生下來的時候就有。

“走吧!香不著就算了,我們先去看看。”

爺爺開口說道。

從小起,村裏發生個什麽大事小事,都會過來找我爺爺商量,我總想跟過去,爸媽卻不讓我跟著,好好在家學習以後考大學。

可現在,我卻有些好奇,便開口要跟過去瞧瞧。

爺爺聽到我主動要求前往,似乎還很高興。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跟我來吧!也是該承受我的衣缽了!

我背著包,很快地就到了劉金花的家。

劉金花把我們帶到了她的臥室,臉色通紅地說,他每晚都會來的。

我看到劉金花這個表情。

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到那馬二愣子是來找她幹嘛的!

爺爺點了點頭,在這臥室裏走了好幾圈,還用木棍在地上點了又點。

他的臉色不太好,眼裏有一種困惑存在,他對我招招手,我便連忙把軍用背包給遞了過去。

劉金花看著這般,心裏麵很是著急,忙問那二愣子幹嘛老是糾纏她!

“你家男人肯定不是正常死亡的。”

爺爺皺眉說了一句,隨後又道,“不過我還有一點疑問,我今晚和我這大孫子留在這裏,等晚上那馬二愣子再來的時候,我會把他留在這裏的。

記住了,待會他來的時候,你一定不要露出馬腳來。”

劉金花很聽話地點了點頭,雖然那神情似乎有些不滿,但為了擺脫掉這馬二愣子,她肯定是要照辦的。

爺爺把背包打開,從裏麵取出幾張花花綠綠的紙。

隨後他抬頭看了劉金花一眼,低頭開始折紙,不一會兒,竟然是折出來了一個紙人。

那紙人的樣子,分明就是劉金花!我看她的時候,她仿佛還笑了一下。

我全身一寒,揉揉眼繼續再看的時候,爺爺已經把背包合上了。

爺爺仿佛就是變了一個魔術一般。

那劉金花看著紙人的模樣,更是捂著胸口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忙不迭地問,這是來做啥的?爺爺低聲說,關鍵時候,她能救你的命。

不過也是以防萬一,情況應該是沒那麽壞的。

劉金花感激地點了點頭。

時間慢悠悠地過。

我們爺倆繼續坐在劉金花的家裏。

這茶都喝了好幾杯了。

可是仍然沒有什麽異常情況。

不過呢,寡婦門前是非多,期間倒是有幾個流氓來叫門,見沒人理也都走了。

有一個人像是喝醉了酒,一直嚷嚷,“金花啊,二愣——子走了你寂——寞嗎?”

“要不——要我——來陪——你啊?”

說話的功夫那人卻是直接推門進來了。

我看了劉金花一眼,她的臉色通紅一片,還握緊了拳頭。

“這些人天天來騷擾你嗎?”我純粹是出於關心問了一句。

劉金花低著頭,頭都快碰到胸了,也沒有說話。

見她這樣,我也就明白了過來。

我看了爺爺一眼,爺爺沒有說話,還是那個不動如山的樣子。

我站起身來,想把那人趕走。

爺爺卻是站起來一把拉住了我,“躲起來。”

他說道。

我不情願得被我爺爺按住了腦袋,躲在了衣櫃後麵。

我還會怕一個酒鬼?我真是搞不懂爺爺。

但隻是這麽一會兒,房間裏的溫度莫名地降低了幾分。

降溫了嗎?我心裏想。

可是這是夏天啊!

醉鬼已經撲了過來,“金花——我想死——你了。”

他張開手臂想要抱住她。

我氣得牙根癢癢,但爺爺死死按住了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亂動。

劉金花氣得也是直發抖,一巴掌就要打在那酒鬼的臉上,不過她的巴掌還沒到,那酒鬼卻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這是——醉倒了?

我有些好笑,低頭看了看那酒鬼。

不過卻是意外發現那地麵上多了一行腳印,而且那腳印上還帶著水漬水。

那酒鬼的鞋子明明是幹的!這是怎麽一回事?我不明白。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劉金花卻是猛地退後幾步,身體也直接靠在了牆上,“二愣子。”

她喊了一聲。

二愣子?是劉金花死了的丈夫?我揉揉眼,隻見地麵上的腳印在不斷往前推進,我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咕咚一聲,我咽了咽口水。

真是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