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女屍
尼瑪。
我看著這女人，不對，這女屍，冷汗那是從背上嘩啦啦地往下流。
爺爺倒是沒什麽反應，眼睛都沒眨一下，像是這根本就是他已經預料到了的。
聯想爺爺說的那句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難不成爺爺認識這女屍？
唰。
那女屍的眼睛轉了轉，一張臉是麵無表情，鐵青著，隻是一言不合便是從棺材裏坐起來。
我看著別提是有多精神了。
這女屍，到底是要幹什麽!
“爺爺。”
我拉了拉爺爺的衣袖。
但他沒有搭理我。
“他就在那裏。
不過隻是他的身體在那裏。
至於鬼魂嘛，是幫別人去辦事了。”
爺爺淡淡地說道。
女屍點了點頭。
竟是從棺材裏爬起來，慢騰騰走向了那口小棺材。
說實話，我略微是有點兒害怕。
畢竟這種情況，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的。
她從我這路過的時候，我還是用力抓緊了爺爺的胳膊。
爺爺“唉”了一聲，似乎在嘲諷我。
不對，那壓根就是在嘲諷我。
在爺爺的目光注視下，我鬆開了抓住爺爺的手腕，同時尷尬地訕笑。
嗚嗚。
嗚嗚。
女屍在哭泣著。
她伏在小棺材上痛哭起來。
那巨人觀已經是呈現在我們的麵前。
女屍抱著他便是嚎啕大哭。
“爺爺，她哭什麽？”
“她是巨人觀的媽。
你說她哭什麽？”爺爺沒好氣地說道。
我又不知道這事。
看起來爺爺對我很不滿呀。
我安慰了一句，“人死不能——”話還沒說完，那女屍轉頭看了我一眼，我怔了怔，把那後半句給吃下了肚子裏去。
“我可憐的孩子啊。”
女屍嚎道。
可能是由於太久沒有說話了，聲音變得很幹裂。
聽起來很刺耳。
讓人很是難受。
“都怪媽媽不好，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女屍再度嚎哭道。
在女屍的哭訴中我知曉了事情的起末。
這女人活著的時候是一個模特。
在與一個有權勢的人的幹爹來往下，她有了這個孩子。
幹爹年齡有五十多歲，能當女人的親爹。
幹爹也已經是結婚有了孩子。
所以，他並不想讓女人把孩子生下來。
眼見著肚子越來愈大，女人還是沒有狠下心來，她打算自己撫養這個孩子。
哪怕是苦點累點，這都沒什麽。
可是幹爹找上了她，更為可悲的是，那天晚上那嬰兒便出生了，是個死嬰。
幹爹嫌晦氣，又托人把死嬰扔到了鄉下的村子裏。
女人在喪子的悲痛中度過了一個多月，也是抑鬱而亡。
幹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將女人的屍體也埋在了那死嬰丟棄的村子裏。
也就是我們的柳泉村。
但又怕暴露秘密，所以墓碑是無字的。
當然，這最後一句話是我的猜測。
在一旁靜靜聽女屍哭泣了好久，我聽著都有些倦了，她在習慣了一會怎麽發音之後，又變得和正常人一樣，說起話來比之先前流利了許多。
她最終是轉過頭，擦了擦眼淚，一把跪在了爺爺的麵前。
“求求你，幫幫我，幫幫我的孩子。
我不想他死後變成這個模樣。”
爺爺說，“我就是為他來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抬著他的棺材來這地方。”
女屍瞪著眼睛，大眼睛裏滿是不解。
不光她是這樣，我也一樣。
“這地方是個風水寶地。
你的孩子成為巨人觀，很大程度是由於之前丟棄的地方長久積水，屍體腐爛，但更大部分是因為他葬在了一個窪地，一個陰地，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引導他，疏散他的怨氣。
所以他最終變成了一個巨人觀。”
“那要是讓他葬在這裏，他會好嗎？”女屍問道。
爺爺點了點頭，“那當然，我有十足的把握。
成為巨人觀，首要的問題是不能輪回轉世。
隻能是一輩子當做孤魂野鬼。”
“不要。
不能這樣。”
女屍憐愛地摸了摸巨人觀的身體。
“他是個好孩子。
還是早點結束他的痛苦吧。”
“但，有個問題。”
爺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這個問題讓爺爺的表情有了些微的變化。
原本見到死人詐屍，見到女屍睜眼，爺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可是這一會兒，爺爺卻是變得異常地反常。
他是有點兒欲言又止。
“您請直說。”
女屍看出來爺爺的窘迫，她說，“無論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的。”
“這風水地呢，可以葬你的孩子。
但是你嘛”，爺爺頓了頓說道，“是不能葬在這裏。”
這同一個墓地葬一對母子，很是容易形成風水殺局，陰陽子母棺。
陰棺鎖魂，陽棺拘身。
那最終會導致這一對母子全都沒有好下場。
這些話爺爺講述了一遍，我聽得很仔細，但是女屍隻是再度摸了摸巨人觀的臉蛋，便是停下了動作，她說，“那我走好了。”
那我走好了。
她說話的口氣很是淡然。
爺爺叫住了她，“這還沒完呢。
今天來的隻是你孩子的身體，他的鬼魂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去了。
我可以幫你找到。”
“真的？”女屍猛然回過頭，一臉的喜色。
爺爺點了點頭。
讓我詫異的是爺爺竟是說，“你跟著我倆，我讓你見到你的孩子。”
我狐疑地看了爺爺一眼，他的表情又恢複了那副淡然。
小棺材埋葬在了挖好的墓坑裏。
女屍親自把墓坑給填好，又是手指在墓碑上劃了幾個字。
“愛子王秋水之墓。”
她很用力，那手指頭都是流出了鮮血，幾個血紅的大字便是展現在了我們的麵前。
說實話，即便是大白天，也挺嚇人的。
安頓好這一切後，我和爺爺以及撿回了這個女鬼開始往家趕。
路上碰到了一個村民，他大老遠便是衝著我們打招呼道，“不好了，趙叔，快來，快來。”
那人大概是跑了很遠的路，應該是找我們找了很久，他的嗓音嘶啞，聽起來是挺累的。
快步走到他身旁，爺爺問道是怎麽一回事。
“不好了，趙叔，你家來了一夥人，說是要砸了你們家。”
“什麽?誰啊，這麽大膽子！”爺爺沒動氣呢，我倒是先說起來話來。
我一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我是絕對忍受不了他人的這種挑釁。
爺爺拍了拍他的肩膀，“建軍啊，你先在這休息一會，我們爺倆呢，到家看一看。
嗬嗬。”
爺爺爽朗一笑，“謝謝你了。”
“趙叔，您別客氣。
我娘的棺材都是您給抬的。
喪事也是您給張羅的。
我雖然窮，但是也知道好賴。”
建軍說道。
爺爺雖然勸他留在這裏休息，但建軍還是執意和我們一起回去。
還說如果打起來，他也能當個肉盾。
不過話說回來，建軍，我應該稱呼他為叔吧，建軍叔很瘦，臉上都能看得出骨頭凸出。
那褲腳下露出的小腿看著還沒我的胳膊粗。
窮，這是唯一的原因。
建軍叔擦擦額上的汗水，“剛才是有點累，但是現在好多了，還挺涼快的。”
我無聲地一笑。
心下也多出了一個疑問。
建軍叔難道看不到這女屍嗎？
我知道他感覺涼快的原因是什麽，因為他和女屍並排站著，那女屍屬陰氣極其重的生物，離得那麽近，怎麽會感覺不到涼快？
不過我更加關心地還是為什麽有的人能看到鬼？有的鬼能被人看到？
這個問題，等到方便的時候一切要問清楚了。
不然憋在心裏還挺難受的。
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見裏三重外三重，圍了個水泄不通。
基本上全村的婦女老少全都過來了。
而且更讓人感動的是，手裏邊還都拿著家夥。
有的是鋤頭，有的是鐮刀，還有的擀麵杖，還有的小孩拿著孫悟空的金箍棒。
這看著人真得是都要飆淚了。
“大夥都來了。”
建軍叔撓撓頭，似乎覺得自己多此一舉了。
我還是跟他道了一聲謝。
人群烏泱泱朝著我們靠近了。
“趙叔。”
“趙伯。”
“趙大哥。”
“趙爺爺。”
爺爺在村子裏的威風很高，眾人七嘴八舌打了個招呼，爺爺隻是問道，“是誰來砸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