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母親與兒子
說實話，我有點摸不透這高太尉這鬧得是哪一出，明明先前我和爺爺打算起棺的時候。
高太尉就已經來到他娘的墳頭，可是那會兒我倒是沒瞧得出他的一片孝心。
可是現如今。
那哭著的是稀裏嘩啦的，我雖然照舊看不清這高太尉母親的身影，但高太尉卻是能在我眼邊清晰地展現。
這高太尉滿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哭著還衝著那棺材磕頭。
“孩子，孩子。
起來。”
他娘說道。
高太尉還是跪在地上。
一邊哭一邊說道。
“娘。
我讓你受委屈了。”
“娘挺好。
沒受啥委屈。”
受委屈？我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怎麽就突然說這話了呢！仿佛一個人突然間醒悟過來要做孝子，但他之前卻也隻是個地痞流氓。
難不成受刺激了？也對。
先前的那女鬼肯定是把他嚇得不輕。
但是高太尉繼續說道，“娘。
您老人家就別換地方了。
那地方挺好的。”
挺好的。
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聽著很是奇怪。
高太尉這是什麽意思？先前的那葬棺的地方是個凶地，爺爺還說那裏齊聚了三陰，長久下來肯定是會出事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這聽得起勁。
也就忘了肩膀上還有根喜杠。
許是高太尉他娘心疼我們，讓棺材“變得輕了些”吧。
“為什麽？”他娘問道。
聲音不緊不忙，無憂無喜的。
“兒子怕娘你辛苦。
兒子不想——”“說實話。”
“我——我那個。
這個。
娘，你就幫我一次吧！那人說了，您的墳地就得安置在這裏。
要不然我欠人家的錢可還不上。”
啪。
一道耳光打在了高太尉的臉上。
估摸著他也是被打得一愣，“娘，你幹嘛打我啊！”“你弟弟沒了。
你知道嗎？”“這就是個克人的地方，我葬在這裏？你知道我為什麽死了這麽多年魂魄還是這樣子嗎？還不是這鬼地方害的！”“娘不為自己。”
“就怕你們受到牽連！”砰砰砰。
那高太尉咬咬牙，發了狠心，朝著那棺材猛磕頭。
直把那額頭磕出了紅色的血印。
“兒子不孝，兒子不孝。”
他一邊磕頭一邊還如此說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他娘心軟了。
她對我爺爺說道，“算了，你們把我重新埋回去吧。”
“謝謝娘，謝謝娘。”
高太尉完全沒有半點兒愁容，聽著他娘的回答，臉上變得喜笑顏開起來。
“你如果那樣，就真的永遠隻是孤魂野怪，而且隻能封在這棺材的附近。”
爺爺頓了頓，又問道，“為了這麽一個人，值得嗎？”“他是我兒子”。
年邁的女人說道。
爺爺無可奈何，隻能是吩咐我和他一起掉頭，重新把棺材放回去。
我看著那達到目的就完全沒有了愁容，完全沒有了先前所說的為娘著想，他更多地隻是為了自己好好活著。
“快點，快點的。”
高太尉催促道。
他走到最前麵，與我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說實話要不是距離不夠，我早就一腳踹他的屁股了。
就算是完全做戲給他娘看，也不能是戲唱到一半便撂挑子吧。
但高太尉卻是這麽一個人。
沒過多久，我和爺爺抬著棺材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爺爺皺眉問道，“你真覺得你做對了？”“你當過父母，應該知道。”
爺爺歎了一口氣，旋即沒再說什麽。
關於我爸，說實在的，我這些年都快把自己過成孤兒了，要不是有爺爺陪著我，我的人格都會發生扭曲也不一定。
爺爺跟我說過，我爸呢是個浪子，所以這些年也不著家。
隻是月月給我寄錢過來。
還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但是誠然對我來說，我還是希望我的父母就在我跟前。
爺爺歎了一口氣，沒再多說什麽。
高太尉卻是催促道，“還等什麽？放進去呀。”
說實話他那趾高氣昂的模樣讓人很是不爽，但是棺材裏的老婆婆卻是應道，“聽他的吧。”
爺爺也衝著我點了點頭。
那棺材重新放入了先前挖山的坑裏。
剛才走的忙，也忘記了把坑給填上。
這次倒是好，直接還是省事了。
不過讓我反感的是高太尉的那個反應。
完全是忘記了先前我怎麽揍他的嗎？我冷冷瞧了高太尉一眼。
但是他恍若未聞。
在我和爺爺把棺材放在坑裏之後，那高太尉竟然自己開始填坑——他先是用腳把身邊的土往著那邊傾倒。
轉瞬之間可能是瞧到了爺爺還帶著鐵鍁。
這會兒倒是自己自來熟地拿著鐵鍁開始填土。
不一會兒，那墳地竟然是讓他填平了。
“你媽的墳頭呢？”爺爺問道。
那高太尉竟然是墳坑給填成了平地！看著多出來的土，高太尉一拍腦袋，“哦，我給忘了。
得了，辛苦你們兩個，幫我娘重新弄一個墳頭吧。”
啪。
爺爺一棍子打在了高太尉的小腿上。
噗通，高太尉跪在了地上。
“你看看你兒子都成了什麽樣？這樣的兒子還叫他幹什麽？”爺爺很是氣憤。
但是高太尉他娘卻是在苦口婆心地勸說道，“怪我，都怪我。
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爺爺聽著臉上一陣發青，他把一張符咒貼在了那高太尉的後背上，“告訴你啊。
一個小時內你不把墳頭弄得和原來一樣好！”“你這小命也就交待這裏了。”
高太尉半信半疑，“你嚇唬我？”但是爺爺卻是扭頭對著我說道，“英雄，走了，回家吃飯去。”
我摸了摸早已經饑腸轆轆的肚子，便是緊跟上了爺爺的步伐。
等到四周都沒有了，我問道，“爺爺，你不是說這裏麵有兩道棺材嗎？”恩。
爺爺點了點頭。
但有一個女鬼已經死了。
她的棺材作用不大，不用管它。
我點了點頭。
這爺爺分明是在為她而感到煩躁。
我真得是很少見爺爺動真感情，一時間對爺爺和那死去高太尉母親之間的事更是感到好奇了。
“爺爺，你認識那個？”還沒等我說完，爺爺卻是鑽進了廚房。
開始做飯。
因為做飯我沒幫上過忙。
有一次突發奇想想要自己做飯。
但是不僅是把菜燒糊了，更可氣的事還打碎了三隻瓶子。
所以在我們家，我是禁止踏入廚房的。
我隻好是掏出手機研究那爺爺給我的那本古書。
百無聊賴翻看著，實在是又累又餓，完全是沒心思學習。
我從我的臥室走出來，往著廚房走去。
“哎，到底是什麽時候動手？”“再等等吧。”
“我都已經等了半年多了。”
“可是現在還不能露怯。”
廚房裏交談的人很多，但是當我推門進去以後，這裏麵是空無一人。
不對，還有一個在炒菜的爺爺。
“爺爺，你剛才有跟誰說過話嗎？”爺爺背上一僵，但卻是異常堅定地說你聽錯了。
我很是狐疑，但最終也沒能他的嘴裏問出什麽來。
三菜一湯。
隻是我和爺爺兩個人，這夥食是異常地豐富了。
“對了爺爺，那個穿旗袍的女鬼呢？你們不是一起離開的嘛？怎麽你們不是同時回來的呢？”“啊。
我這不是擔心你，所以才提前過來了。
他們希望沒事的。
吉人自有天相。”
爺爺微笑著說道。
但這些話我卻是覺得異常地變扭。
“趙大哥，趙大哥”，有一個年輕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叫我爺爺為大哥？我什麽時候又多出了個爺爺呢？我有些難以理解。
但是接下來我眼睛裏看到的更是讓我感覺過於匪夷所思。
我低下了頭，聽著他又是喊道，“趙大哥，趙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