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付時昆!

他怎麽來了?

難道是巧合?

腳步聲在門口戛然而止,透過貓眼兒向外瞧,來人果然是付時昆,以及華泰保安公司的行政部經理趙光成,還有業務部經理阿勇。

付聖冰也結束了自己那瘋狂的情緒,確認來人是父親之後,她衝我輕聲道:“是老爸!讓不讓他們進來?”她看起來有些緊張,也許是她害怕父親會出爾反爾,再次對我構成威脅。

年幼的付聖依拚命地搖頭道:“不行不行。要是爸爸再來抓趙哥哥,那怎麽辦?”

姐妹倆正在猶豫之時,喬靈突然笑道:“開門吧,付時昆他不敢再放肆!”

付聖冰轉頭衝喬靈斥責道:“付時昆也是你叫的?”

但是她果真打開了門。

當付時昆發現我也在的時候,突然間怔住了。我在他低迷的眼神當中,讀出了幾分無奈,外帶幾分氣憤。

“你來幹什麽?”付時昆攥緊的拳頭半鬆開,手指頭在微微顫抖。他身後的趙光成和阿勇,卻各自表現出了特殊的神態,趙光成嘴角處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而阿勇臉上,卻掛著幾分特殊的擔憂。

還沒等我說話,付聖冰便率先開口道:“老趙他要搬回來住!”

這丫頭,說謊不帶臉紅的!

付時昆皺眉瞧了我一眼,臉上沒有了往昔的神氣,他的嘴唇抖動了一下,但是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瞧向喬靈,輕咳了一聲,微微地低下頭,沒有底氣地道:“哦,喬教官也在啊,稀客,稀客。”

喬靈坦然地用手攬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上前一步,對付時昆道:“付總近來可好?”

對於付時昆來說,這種問候,簡直是一種碩大的諷刺。但是久經沙湯的付時昆,還是強擠出一絲笑意:“很好很好,謝謝喬教官的關心。”

這時候付聖冰突然躍到了付時昆麵前,搖晃著他的胳膊央求道:“老爸,你跟老趙談一談,看看能不能留下他,留他再呆在華泰。與其讓他投奔別的公司,還不如盡釋前嫌,讓他再回來!”

付時昆輕歎了一口氣,頗顯無奈地道:“回來?他問問他肯回來嗎?”

確切地說,我沒想到,僅僅是陳先生的一個電話,竟然能讓付時昆有如此的轉變。當他再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像是剛剛大病初愈一樣,沒有了往昔的底氣,那種叱吒風雲的風采,已經徹底地在他臉上消失。我禁不住在心裏反問:天龍保安公司,真的就這麽神?那位陳先生,真的就能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狐疑之間,且見付時昆帶著趙光成和阿勇湊到了沙發上,眼睛看也沒看我,反而說了一句:“既然來了,就坐坐吧。”

喬靈轉身代我回答道:“不打擾了!我們還有事,要回去了!”說完後一拍我的胳膊,示意辭行。

但是付時昆卻突然喊了一句:“請稍等!”他轉而分別瞧了瞧屋裏的幾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疾步走到了門口。

喬靈衝他問道:“付總還有什麽事情?”

付時昆微微一思量,試探地問道:“能不能----能不能到我車上談一談?”

喬靈反問:“談什麽?談趙龍?”

付時昆咬著嘴唇望了我一眼,近乎央求地道:“咱們車上說好嗎?希望喬教官能給我幾分薄麵,先謝過!”

喬靈望了我一眼,似是在征求我的意見。我沒有表態,喬靈轉而將了付時昆一軍:“誰知道你會玩兒什麽花招,使什麽手段。”

付時昆略顯猶豫地放低聲音道:“我敢在喬教官麵前使什麽手段?”

喬靈微微點了點頭,道:“也罷!但是我們隻有十分鍾時間,希望付總有話快說!”

付時昆感激地一笑,轉而回頭囑咐阿勇和趙光成留在屋裏,自己則帶著我們下了樓,徑直到了他的車上。

在付時昆和喬靈談話的時候,我推門而出進行回避。雖然我不知道付時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晾他也不敢對喬靈不利,再者說,他根本不是喬靈的對手。

五六分鍾後,喬靈推開車門出來,卻忍不住捂嘴而笑。我沒有問她什麽事,但實際上已經猜出一二。

喬靈伸出大拇指一指車內,道:“去吧,你昔日的付總,還要找你說幾句話!”

我疑惑地鑽進車門,付時昆很僵硬地一伸手,示意我坐下。

他甚至還遞來一支雪茄,親自幫我點燃,半天才開口道:“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他沒有直視我的目光,而是將眼神瞟向車窗處,我若有所思地道:“付總請講。”

付時昆再歎了一口氣,巴嗒著嘴巴道:“我輸了!現在說什麽也是無濟於事了,我隻希望你能答應我,以後別再-----別再過來打擾我的兩個女兒。她們還小,不懂事兒。”

我愣了一下,叱吒風雲的付時昆,第一次用這種商量的語氣跟我說話。但是實際上,我卻沒有絲毫的成就感。望著這個輪廓清晰、麵貌還算英俊的中年男子,我記起了很多往事,也記起了他對我的諸多關照。然而,正如一首歌裏唱的:昨天還卿卿我我,轉天就會反目成仇……付時昆很不幸地成了一場‘釣魚’遊戲中的犧牲品。也許他並沒有錯,錯就錯在她太在乎她的小老婆了,錯就錯在在華泰公司,有太多的‘釘子’。我不得不承認,其實付時昆這個人,對待愛情對待婚姻,是相當忠誠的,雖然他是二婚,雖然他現在娶了石雲。但他從來不搞色情遊戲,也從來不會享受除石雲以外別的女人的溫存。而且,他也算得上是講義氣講信用,否則他也不會在社會上取得今天這種地位。隻不過,事業正旺的他,遇到了陳先生這個煞星,是他的災難。他自始至終就是TL組織為了達成目的而釀成的犧牲品。對於TL組織而言,他付時昆連根蔥都算不上。

正是近距離凝望這張臉的時候,竟然使我淡化了對他的恨。確切地說,他也是受害者。盡管他曾經號召整個北京的兄弟朋友,對付我。他隻是被那些看不見摸不到的陰謀蒙在鼓裏,充當了別人的槍子兒。

在一定程度上來講,他甚至有些可憐。

因此,對於他的請求,我隻是淡然一笑,向他表態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你的女兒造成什麽威脅的!”

付時昆皺眉道:“但是你已經傷害了聖冰!還傷害了……不提了不提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了,我付時昆把這一頁掀過去,我沒辦法不掀過去!”他的眼神再次被無奈籠罩,以至於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炒了一天股卻輸掉了全部家產的股民。

我鼓起勇氣說了一句:“付總,有些事情,也許將來你會明白。”

付時昆一愣:“什麽事情?”

我不置回答,隻是再次向他表態道:“好了,我得走了。還是那句話,你以前待我不薄,我不會對你的女兒造成什麽威脅。反之,我也許還會幫助她們。”

付時昆沒再說什麽,隻是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雙手摁在額頭,很低聲地道:“趙龍,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步棋,讓我----讓我輸了全部。”

我愣了一下,我明白他的話意。他所指的這步棋,是我加入了天龍。的確,在陳先生的交涉下,他勢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這是我之前所無法預料的,我更無法阻攔,我隻能以大局為重,以自己的任務為重。很多時候,自身的利益往往都是以別人的犧牲為代價的。正所謂陰陽平衡,這是一種社會規律,也是一種人生法則。

因此,我無法回答他的話,隻是同情地瞄了他一眼,想安慰他幾句,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付時昆沒再說什麽,我也沒再繼續停留。

推開車門,我兀自地走了出去。

喬靈湊上前來,饒有興趣地追問了一句:“他跟你說什麽了,道歉?懺悔?”

我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催促道:“走吧咱們。”

喬靈‘哦’了一聲,倒也沒再追問。

我能感覺得到,車裏的付時昆,此時此刻,心裏肯定不是滋味兒。

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縱橫黑白兩道的大人物,竟然因為陳先生的幾句話,變得如此狼狽,如此委曲求全-----

那位神秘的陳先生,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大人物?

(二)

懷著種種疑惑,我與喬靈並肩向外走。喬靈將手抄進口袋裏,踢踏著雙腳,像是一個可愛的小女生,這樣走在大街上,沒有人會想到,她竟然會是天龍保安公司的王牌教官!

剛剛走出停車場,喬靈突然放慢了腳步,自我炫耀式地望著我,道:“你知不知道付時昆跟我說了些什麽?”

我搖頭道:“不知道。”

喬靈賣關子道:“想不想知道?”

我叼上一支煙,道:“那就要看你想不想說了。”

喬靈善意地埋怨道:“你可真狡猾!”但還是公布了事情的答案:“付時昆求我在陳先生麵前說幾句好話,讓陳先生不要為難他。”

我突然之間動了善念,道:“其實付時昆也不容易,在北京混了這麽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有所起色,就受到了你們陳先生的恐嚇,對他有些不公平。我覺得你應該幫幫他。”

喬靈繼續放緩腳步,衝我興師問罪道:“嘿,師兄,你還說這種風涼話!要不是因為你,陳先生會跟付時昆過不去?從這一方麵啊,可以看的出來,陳先生可是很看重你的,他先是親自麵見你,然後又幫你對付你的仇人。很少有人能讓陳先生這麽做的。我現在真害怕,你要是進了天龍,我們四大教官是不是要丟飯碗了?”

我笑道:“丟飯碗?你們就是丟了飯碗,也能在

北京混出個名堂來。我現在倒是在擔心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混到你這步田地。”

喬靈拽了拽我的胳膊,笑道:“很快的,會很快的!陳先生說了,讓你休息幾天熟悉幾天,就會安排你做事。”

我試探地問道:“據你的猜測和推斷,陳先生會安排我做什麽?”

喬靈眼珠子滴溜一轉:“我哪兒知道啊,我又不是算卦的!”

我也沒再追問,倒是喬靈饒有興趣地追問起了我和付時昆兩個女兒之間的糾葛:“對了師兄,看起來那個付什麽冰對你挺那個的,你們倆到底-----”

我打斷她的話,皺眉道:“別瞎猜!她們姐妹倆還是孩子。”

喬靈笑道:“現在的女孩子都早熟,十二三歲心理上已經成熟了,那個付什麽冰,還有那個什麽依,她姐妹倆就是典型的例子,你瞧她們發育的多好。身材不錯,臉蛋兒也不錯。我現在開始懷疑,你----你以前是不是沾過她們的腥了?”

我笑罵道:“正經一點兒好不好?我看你也夠早熟的!”

喬靈突然間臉色通紅起來,爭辯道:“說什麽呢!師兄我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人家還沒談過戀愛呢!”

我鄭重地對她說:“我不相信!”

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外麵,在喬靈的車子前停下,喬靈左右前後瞅了瞅,突然間撲哧笑了起來。

我問:“笑什麽啊你?”

喬靈得意地指劃了一下路邊停著的幾輛轎車,麵帶優越感地道:“你看你看,這些車違章停車,都貼了罰單!但是就咱的車沒貼。怎麽樣,天龍的牌子好使吧?”

我頓時愣了一下,放眼一瞧,的確如喬靈所說,幾乎每輛車的車窗上都被貼了罰單,但是喬靈的車子卻安然無恙。

我心裏禁不住崩發出幾分苦笑:難道這就是社會?僅僅是在前擋玻璃上豎了一個寫著‘天龍保安公司’的標誌,就能起到這麽大的效果?

但我還是滿懷感慨和同情地道:“我覺得啊,交警其實不該貼罰單的!雖然這裏路邊上不讓停車,但是司機們有辦法嗎?北京這麽多車,真正允許停車的地方,太少了。要想不違章,隻有一個辦法,窩在家裏別開出來!”

喬靈道:“行了師兄,別瞎操心了!等你加入了天龍,肯定也會有車有房,你的車也會像我一樣,沒有交警敢攔。”

我感慨地道:“天龍的車就這麽牛?都快趕上國家領導人了!”

喬靈笑道:“現在你所知道的,隻是皮毛。以後你就會越來越了解,其實天龍公司,還有更多你不知道的秘密。”

我愣了一下,追問道:“秘密,什麽秘密?”

喬靈一擺手,故弄玄虛地道:“秘密,當然不能說啦。慢慢體會吧師兄!”

我無奈地一笑,然後率先坐上了副駕駛位置。喬靈上車後,衝我問了一句:“要不要過過車癮?我的車能飆到200多。”

我搖頭道:“沒興趣。飆的越快,離鬼門關就越近。”

喬靈啟動引擎,說了句:“那得看誰開!”然後駕駛車子,像箭一般駛上了行車道。

她開車很快,為了避免安全隱患,我沒有跟她說話,而是兀自地想了一些事情。突然之間,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記起了程心潔!

是啊,程心潔現在還在金鈴家避難呢!

我有些拿捏不下,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排程心潔。現在危險解除,我可以不必過分地牽掛她的安全,但是總不能讓她永遠呆在金鈴家裏吧?

我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女人的確是累贅。程心潔的出現,給我添了不少麻煩,但是我能怪誰?肯定不能怪程心潔-----思來想去,我還是給金鈴去了電話,那邊傳來了金鈴熟悉的聲音:趙隊長,你什麽時候過來啊?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

我道:我會抽時間過去的。程心潔她怎麽樣了?

金鈴笑道:在我這兒你還不放心啊?她現在---現在正在和我們一起包水餃呢。要不要過來一起吃?

我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讓她在你那裏多呆幾天?

金鈴愣了一下,笑道:怎麽,你不過來接她了?要不,你一起過來呆著唄,反正在我家裏,總比在外麵安全吧?

我道:我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付時昆收了手,我剛從天龍大廈出來。

金鈴道:真的啊!那太好了,付時昆良心發現了?

我道:可能是吧。

金鈴的聲音有些激動:這樣太好了,那我----那我覺得有必要跟你好好談談了!這樣,你在哪兒,我開車過來找你!

我推辭道:我還有事情要處理,有什麽事電話裏說吧。

金鈴想了一下,才道:你現在肯定不能再回華泰了,那你不如跟我幹得了!金氏集團各個部門各個崗位隨便你挑,當然,董事長除外。

我笑道:你也太抬舉我了!

金鈴追問道:到底行不行啊?我可是已經等了很久了,你要是再不點頭,就是太不拿我當朋友了!

我搪塞道:行了金總,改天再聊吧。我還有事情處理。

金鈴興師問罪:你就這麽敷衍我?

我道:不是敷衍。一言半語說不明白,改天見麵再細說。

金鈴倒也沒再強求,而是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心潔在我這兒你就放心吧,保證沒問題。正好蕊蕊也有個伴兒,她們兩個聊的挺投機,同齡人嘛,好溝通。

我點頭道:嗯。那就辛苦你了!

金鈴道:別客氣。你可是我金鈴的救命恩人呢!跟我客氣什麽!

客套了幾句後,我若有所思地掛斷了電話。

喬靈側過腦袋來瞧了我一眼,笑道:“師兄你應酬真多,你可真服了你了,身邊美女如雲,個個都是極品!”

我目不斜視地感慨道:“都是浮雲,都是浮雲!”

的確,在我心中,除了由夢,其她的女孩子,再好,也都是浮雲而已。一陣微風過後,便能將它帶走………

(三)

我們直接返回了天龍保安公司總部。

在總部,除了日常辦公的地點外,還有好幾排類似於別墅性質的建築。這些都是供公司內部的中高層管理幹部臨時或者長期居住的地方,四大教官,以及公司大隊長以上級別的人員,在這裏都有住所。確切地說,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無法想象,一個保安公司的總部基地,會正規、豪華成什麽樣子。如果把它比作是王宮達院,那顯然是太誇張了一些,但是它麵積之大,裝飾之精美,樓閣之眾多,堪稱是歎為觀止,令人稱奇。它的麵積,能抵得過十個正團級營院,它的精美建築和布局,與很多政府單位不相上下。而且,裏麵有花園,有訓練場,有大型的娛樂場所,甚至還有容納幾千人開會用的大禮堂。

喬靈帶著我四處走了走,簡直是讓我大開了眼界。

訓練場上,保安們的呼聲震天響,士氣高昂,正規有序。那種場麵,簡直像是在搞大閱兵!

將總部基地瀏覽完,喬靈帶我進了四號樓。二樓207房間,是陳先生為我安排的臨時住處。裏麵的家具、電器、各種設施應有盡有,典型的三室一廳規格。

而喬靈就住在隔壁,當然,她是老教官,是天龍公司的王牌,據說她有三套房子,一套在海澱,還有一套則是天龍公司專門為中隊長以上人員建造的別墅群!

真是不對比不知道,一對比嚇一跳。如果說拿天龍跟華泰做對比,那華泰簡直就像是個小作坊,不值一提。

收拾完了東西,喬靈陪著我在沙發上坐下。

我的心裏裝滿了感慨,不斷地用眼睛掃瞄著這個嶄新的新家,突然之間悟出了很多疑惑過的事情。

喬靈斜躺在沙發上,將右腿搭在左腿上麵,衝我問道:“怎麽樣,比你在華泰時的待遇好吧?”

我捏了一下鼻子,點頭笑道:“還行吧。要是再配輛車,就更好了!”

喬靈道:“師兄你還挺貪啊!不過據我推測,配車那是肯定的,我們天龍公司,副中隊長以上的骨幹,都配的有車。”

我倒是覺得不可思議:“真的假的?配什麽車?”

喬靈道:“大部分都是豐田或者本田,也有的配三菱,或者尼桑。”

我頓時有些掃興:“怎麽,全是日本車?”

喬靈道:“日本車怎麽了?日本車挺好,省油,漂亮,美觀。”

我歎了一口氣,道:“那算了,幹脆給我配輛自行車吧,我寧可騎自行車,也不願意開日本車。那是對----對我的侮辱。”

喬靈猛地坐直了身子,衝我道:“得嘞!師兄,別逞那愛國的,你愛國,國愛你嗎?日本人雖然是中國人民的仇人,但是我們也不能盲目地排斥日本貨,日本車。你沒見,中國政府單位,有很多都是配的日本車,豐田本田尼桑,多的是。但是為什麽沒有配國產車的?還是人家日本人的技術成熟,安全係數高!”

我皺著眉頭站了起來,忍不住罵了一句:“高個屁!這就是中國人自上而下的一種心理問題!日本車進口到中國,都是加價減配,日本人把一些返修車和召回車進口到中國,中國人還拿著當寶貝,真是沒天理了!”

喬靈趕快伸出一根手指頭,立在嘴邊兒,衝我‘噓’了一聲,輕聲道:“師兄我必須得提醒你一下,陳先生很喜歡日本的文化,你可千萬別再他麵前說日本的壞話,否則他會生氣的。依我說啊,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知道你愛國,但是關鍵時候還是要考慮一下自己,要是真想在天龍公司立足紮根,你必須要改變對日本的看法,對日本人的看

法。那很重要。”

我冷哼了一聲,義憤填膺地道:“陳先生崇尚日本文化?這種人最適合當漢奸了!”

喬靈聞聽此言,驚詫地望著我,如同發現新大陸一樣。她湊上前來,略顯焦急地對我道:“師兄,你瘋了!怎麽能這樣說陳先生?幸虧你是在我麵前說,你要是在其他幾個教官麵前這樣說,那你肯定當梯子了!”

我追問道:“當什麽梯子?”

喬靈道:“別人在陳先生麵前把你一告,不就進步了?師兄,以後你可千萬不要亂說話了,會出人命的!”

我笑道:“大驚小怪,還沒有言論自由了?”

喬靈道:“反正我提醒你了,你看著辦吧。你要是真這樣肆無忌憚,到時候我也肇不了你!我記得去年有一個中隊長,背後裏罵陳先生壞話,說他親日友好,賣國求榮,結果被-----”她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了。

我追問道:“被怎麽樣了?”

喬靈趕快道:“沒,沒什麽。我說著玩兒的!反正---反正你注意著點兒就行了。你得學會適應,明白?”

我問:“怎麽適應?”

喬靈道:“老板喜歡什麽,你也得喜歡什麽。老板喜歡什麽樣的人,你就去做什麽樣的人。隻要做到了這一點,那你不管在哪裏,都是人才,都會得到重用。”

我忍不住誇讚喬靈道:“行啊,還一套一套的!對社會和職場研究的挺透徹嘛。”

喬靈倒前著手,搖晃著腦袋道:“別誇獎本教官,容易驕傲!”

我頓時汗顏無比:敢情,她也學會盜版我的口頭禪了!

(四)

隨後喬靈還提到接風宴的事情,她說陳先生特意為我準備了一個接風宴,天龍保安公司所有有威望有地位的教官和大隊長以上人員都會參會。

我倒是突然記起了喬靈在天龍大廈時的話,她說是宴會上會有‘女體盛’,這倒是把我狠狠地雷了一下。於是我再次向她核實,問道:“你說晚上真的會有那個什麽女體盛?”

喬靈笑道:“騙你幹什麽!每次有重大宴會,這女體盛是壓軸大菜!我們陳先生每每都會讚美日本文化的精妙,一開始我們也不太習慣,但是慢慢的也就習以為常了,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把盛菜的器具換成了一個美女的身體。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我汗顏地道:“你們陳先生真是有個性!喜歡什麽不好,偏偏喜歡這玩意兒。搞不明白,那樣的場景,場合,你們就能吃得下飯,不覺得惡心?”

喬靈嘖嘖地道:“那有什麽好惡心的?告訴你,那盛菜的女人之前會把身體洗的幹幹淨淨的,反正你見了就知道了。那些男隊長和男教官們,個個眼睛都放光。尤其是那個李樹田,他專門-----”喬靈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了,臉色微微一紅,才接著道:“他專門挑人家的敏感部位夾菜吃!吃的香噴噴的!”

我笑罵道:“惡心!這種日本的惡俗文化,國家會允許開放?”

喬靈道:“虧你在社會上呆了這麽久!現在是什麽社會?是關係社會!有關係殺了人照樣能逍遙法外,沒關係就是偷根針都得判個無期徒刑。你看現在國家瘋狂地掃黃打非,整治腐敗,有效果嗎?越整治反而越猖狂,有些東西是社會發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產物。這女體盛雖然受中國傳統的影響,不可能大張旗鼓地開放,但是其實呢,在北京,經營女體盛的酒店多的是。消費的都是有錢人----”

我趕快打斷喬靈的話,道:“得得得!別給講這些社會現象,我敏感。沒想到你真的是----中毒不清呢。”

喬靈輕笑著搖了搖頭,道:“是你太鑽牛角尖了!你的思想,已經跟不上時代發展了!再說了,女體盛算什麽,你要把它當成是一種優秀的文化傳承,你要用藝術的眼光去欣賞它。你想啊,一個冰清玉潔的美女,完美無暇地綻放在你的麵前,在她的身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你肯定會食欲大增,胃口大開----”

我再次打斷她的話:“我會反胃!我會吐!”

喬靈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師兄,別這樣。不瞞你說,我以前也跟你一樣,覺得這個社會很殘酷,很奇怪。尤其是有錢人的品味,更奇怪,但是現在我適應了。有句話說的好,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們必須要嚐試著去適應這個社會,適應社會上一切好或壞的東西。”

我有些生氣地道:“要是陳先生真擺什麽女體盛,我幹脆掉頭就走!我沒那個豔福消遣。”

喬靈顯然有些急促起來,衝我反問道:“腿長在你身上,你要是走,誰也攔不住你,但是你知道後果嗎?”

我再叼起一支煙,道:“這能有什麽後果?”

喬靈道:“陳先生這人愛麵子,他最恨別人不給他麵子。以前有個中隊長在宴會上耍酒風,把陳先生的酒杯摔到了地上,陳先生當時隻是笑了笑,但是你知道兩天後怎麽著了嗎?”

我問:“怎麽了?不會是因為耍酒瘋,就把那個隊長給殺了吧?”

喬靈道:“簡直比殺了他還要痛苦-----”

但是喬靈仍然是說著說著止住了,也許她是害怕我會把這些散播出來,影響到她。

還沒等我再追問,喬靈又略顯尷尬地道:“師兄,你可千萬不要把我給你說的話告訴別人,要是傳到陳先生耳朵裏,我就慘了!”

我故意逗她:“你也沒說什麽啊?”

喬靈會意地一笑,道:“是啊,我沒什麽。反正師兄你記住我的話就行了!”

我點了點頭,突然之間覺得喬靈像是在暗中幫助我-----至於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記得林部長曾經提到過,公安部在TL組織內部安排有臥底,而且已經有一兩年了。我也一直在猜測著這個臥底究竟會是誰,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喬靈的可能性比較大一些。

但是猜測畢竟是猜測,沒有事實依據,我當然也不敢輕舉妄動。隻是,眾多的疑問仍然在心裏盤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揭開。

到了晚上七點二十左右,喬靈催促我整理好了著裝,好一番修飾之後,開始醞釀著趕往總部東側的那家豪華餐廳。

所謂的‘接風宴’,已經漸漸拉開了序幕。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陳先生安排的這個接風宴,似乎是別有用心。

那隻老狐狸!我倒是真沒足夠的信心跟他鬥智鬥勇!

在出發之前,喬靈衝我囑咐道:“準備一份發言稿。宴會上,陳先生肯定會介紹你給大家認識,你總得有個開場白吧?”

我埋怨道:“你幹什麽不早說?這都要開始了。”

喬靈道:“這種程序性的問題,還用我說嗎?切,好心提醒你一下,你還怪起我來了!”

我捏著鼻子笑道:“不用準備。你師兄我出口成章!隨機,隨機。”

喬靈道:“不吹能死啊!還隨機,到時候場麵那麽大,你一緊張,什麽詞都說不出來了,多丟人!第一印象,一定要給陳先生,還有大家留下一個好的第一印象。那樣有利於你盡快融入天龍這個大家庭。”

我笑道:“場麵能多大?放心吧,師兄不是個沒見過場麵的人。”我拍了一下喬靈的肩膀,抖摟了一下精神。但是實際上,我的心裏的確是有一些緊張。

麵對這樣一個新環境,麵對這樣一個高深莫測的大老板,不緊張才怪!

七點五十分,我和喬靈開始朝餐廳走。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懷疑天龍公司的這個餐廳,是專門用來搞大型宴會用的。裝飾之豪華,氣勢之宏偉,令人眼花繚亂。

奢華的大吊燈,閃爍著尊貴的光芒,典雅的壁畫,悠揚的音樂,令人心曠神怡,美不勝收。

但是實際上,室內的布置並不淩亂,相反有些簡潔明快。一幅古畫,一盆觀葉植物,還有古瓷花瓶等古玩,古樸、高雅、悠然。

室內有些過於涼爽,但是不至於讓人感覺到寒冷。

前來參加宴會的教官、骨幹們已經到場,他們之間相互愉快地交流著,而且果真有人談起了‘女體盛’,由此看來,喬靈果真沒有跟我開玩笑,這個高深怪異的陳先生,竟然真的要拿這道‘qing色大餐’做壓軸大菜。

我粗略地數了數,前來參會的人大約有將近三十人,其中二十多人是男性,女性隻有六七個。據喬靈告訴我,這些都是天龍保安公司的頂梁柱,職務最小的,也是大隊長級別。這倒是讓我足足吃了一驚。

八點鍾左右,幾位穿著日本和服的年輕女性突然出現在餐廳。

其中有一位還算漂亮的和服女人微笑著衝大家道:“請大家先回避一下,十分鍾以後再過來。”

眾人皆是笑著離開。喬靈告訴我,她們要開始上菜了。

我不由得疑惑道:“這些人是日本人?她們是幹什麽的?”

喬靈搖頭道:“中國人。是接受了日本飲食文化洗禮的中國人。”

我的心裏有些特殊的不舒服,我沒想到,天龍保安公司,竟然如此推崇日本文化!那些穿著日本和服的中國女性,甚至連走路都是模仿的日本人的姿勢,扣著腳,一小步一小步地前挪----看著都覺得替她們難受!

此情此景,實在是令我感慨萬千。

懷著特殊的心情,等待十分鍾後,聽到有個響亮的女音喊了一句什麽,大家開始聊著天往餐廳裏走。

但是當我和喬靈再次走近餐廳的時候,我被徹底地震住了!

那是怎樣一種場麵?

我寧可相信,這隻是一種幻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