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經過了短暫的心理鬥爭之後,我還是按了‘接聽’鍵。

正所謂欲蓋彌張,有些事情還是不過於掩飾為好,否則反而是適得其反,取得反效果。

電話那邊傳來了林部長的聲音:趙兄弟啊,好長時間沒跟你聯係了,怎麽樣,還好吧?

我沒有回答林部長的問話,而是直接道:林哥,你受委屈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想開點兒,想開點兒。

林部長微微一愣,倒也隨即緩和:知道就好,知道就好,省下我跟你說了。我他媽的被人陷害了!哈哈,被人陷害了!亂了,全亂了。我的花邊兒新聞,竟然都有人能搞的出來!

他的苦笑令人心酸,令人同情。在我的印象中,林部長很少使用口頭語,也很少怨責什麽。

我輕輕地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林哥是受了委屈。林哥,會平反的,一定會。

林部長苦笑道:不指望了,不指望了。閑話少說,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我瞧了一眼身旁的聖鳳,她正拿一雙漆黑的大眼睛望著我,似是對我們的談話很感興趣。我微微一沉思,道:方便,挺方便的。

林部長當然能意會出什麽,愕然道:哦,那就好那就好。我現在在----在家清休呢,你今天過來做做客吧?我現在是無官一身輕,咱兄弟倆,是時候好好嘮嘮了。

我聽出林部長是話中有話,但還是推辭道:不了林哥。過段時間吧。最近實在是----實在是脫不開身啊。

林部長道:怎麽,看林哥現在下台了,瞧不起我了?

我連忙道: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林部長道:那為什麽就是請不動你呢?

我支吾道:改天,改天我一定過去拜訪。就這幾天吧林哥。

林部長道:那好,不勉強你。我等你。翹首為盼。

我道:嗯。一定,一定。

簡單的對白之後,我若有所思地掛斷了電話。

林部長這麽急著想要見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不會是又要試探我的身份吧?

我暗暗苦笑,心裏詼諧地想:也許是自己退役之前表現的太好了,凡是跟我比較熟悉的人,都不相信我會退役,甚至會聯想到,我是由局長派出來執行什麽任務的臥底……

聖鳳盯著我,麵無表情地問了一問:“是林副部長?”

我愣了一下,道:“你能聽出他的聲音?”

聖鳳道:“當然能!我最熟悉他的聲音了,響亮,有力度,稍微有點兒沙啞。”

我點頭道:“嗯。是他。他現在需要安慰,需要安慰。想讓我過去,但我哪裏有時間?”我叼上一支煙,順勢瞟向車窗之外。

聖鳳道:“你應該去。也許林副部長會-----會給你透露很多重要的東西。這個時候他聯係你,肯定是別有用心。你可得小心點兒,免得讓陳富生知道了,懷疑你是-----哈哈。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我捏著鼻子大氣凜然地道:“懷疑就懷疑唄,誰怕誰?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趙龍沒有對不起陳先生,也不會做對不起陳先生的事。”

聖鳳將了我一軍:“你跟林副部長這麽親密,難道還不是對不起陳先生?”

我感慨道:“沒辦法!在部隊的時候就有的交情,總不能一刀就斷了吧?該應酬還得應酬,該交往還是得交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雖然下台了,但是對我也許還有用處。”

聖鳳逼問:“這麽說,你對林副部長的印象,並不好?你一口一個林哥地叫著,隻是把他當成是一個-----一個可以利用的人?”

我道:“我可沒說。”

聖鳳威懾道:“小心我在林副部長麵前告你的密!”

我坦然地道:“隨便啦。我無所謂。我現在隻認錢,隻認利益,不認人。誰給錢我就跟誰近,當然,跟錢最近。”

聖鳳道:“你的演技太好,你讓我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你。”

我捏著鼻子笑道:“我一直很真實,但更現實。”

聖鳳冷哼道:“別在我麵前裝深沉!趙大隊長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你現在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以後想承認可就沒機會了!”

我微微吃了一驚,反問道:“花教官何出此言?”

聖鳳狠狠地道:“以後你就知道了。當你後悔的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你不是一個合格的臥底,你是一個----一個怕死的懦夫。都什麽時候了,你為了自己一個人的安全,還在拚命地掩飾,掩飾來掩飾去,我真擔心你會----你會真的成為國家的罪人!”

我淡然一笑,故弄玄虛般地道:“我承認,我怕死。但我不是懦夫,更不是什麽臥底。花教官,你肯定認錯人了,勸你還是另尋高人吧,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一點兒都聽不懂。”

聖鳳歎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道:“林副部長現在都這樣了,你還笑的這麽開心!你-----”她沒有說下去,而是猛然推開車門,憤憤地鑽了下去。

但是她剛剛下車便重新返了回來,利落地坐上駕駛座上,憤導憤地道:“該下車的人是你,不是我。這是我的車。”

我‘哦’了一聲,推開車門,轉而對聖鳳道:“路上注意安全!別超速,別違章,年前交警查的嚴!”

聖鳳皺眉道:“趕我走?”

我道:“隨便。你要想留下也可以,我不反對。這麽大的大隊部,容得下你。”

聖鳳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怒道:“還留什麽?有什麽值得我留的?拜拜了您呐!你真是個難伺候的角色。”憤憤地一按喇叭,啟動了車子。

我苦笑道:“你什麽時候伺候我了?”

聖鳳道:“我不伺候了還不行嗎?拜拜。”

沒等我關上車門,她便率先緩緩起步。

我狠狠地一關車門,目視聖鳳驅動車子瘋狂地加速,遠去。

再叼起一支煙,我平定了一下忐忑的心情,不由得對聖鳳的此次來訪做出了更深入的揣測。

她今天的表現,令我有些心有餘悸。在此之前,我對她所謂的臥底身份持排斥態度,但是今天她這番表現,卻讓我半信半疑。

我試著將她今天的那番話一一分析開來,更多的疑問,便盤旋在腦海,揮之不去。

尤其是她那真實的眼淚,不像是裝出來的,那是一種無奈且悲切的表現,那是一種感情與希望的自然流露。

我該怎麽辦?

是全然不信,還是寧可信其有?

我實在是拿不定主意了!

不得不承認,在對待聖鳳這件事情上,我的確顯得過於優柔寡斷了一些……

(二)

正所謂薑還是老的辣,慌亂之中我又想到了由局長。

是不是應該再向他請示一下,請他拿個主意?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做事竟然是如此拖踏,甚至是沒有主見。但是畢竟事關重大,我又怎能一個人獨自消化掉,自作主張?

走錯一步,必將造成終生悔恨。

但我試量了再三,還是沒敢撥通由局長的電話。我害怕他又要埋怨我過於頻繁地聯係他,增加安全隱患。

然而此種境況,我又怎能拿得了主意?

無奈之餘,我返回大隊部開出了自己的車子,然後在馬路上瘋狂地飆了一通,在一處還算清靜的地方停下車,左右眺望,確定無異之後,才強迫自己果斷地撥通了由局長的電話。

一天之內給由局長打了兩個電話,我的確有些自卑,也有些心虛。

但是我又不得不這樣做。

待電話撥通,那邊傳來了由局長略顯不耐煩的聲音:又怎麽了?

我試探地道:老舅,最近出了些情況,想跟你反映一下。

由局長苦笑道:不是剛通了電話麽?又有什麽情況?

我道:今天剛出現的!那個自稱是公安臥底的女教官又開始聯係我了,今天她----

由局長打斷我的話,厲聲道:不是跟你說過嗎,根本沒有什麽公安臥底。你怎麽就是不聽呢?你太優柔寡斷了,我現在都在為你的安全擔心!還是那句話,根本沒有什麽公安臥底,凡是跟你聯係的,都是陳富生派過來考查你的!按照這個原則做事,難嗎?不難。

我解釋道:老舅你聽我說。今天花教官跟我透露了很多天龍公司的內幕,她還----還急哭了,不像是裝哭。

由局長微微一愣,隨即道: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動動腦子吧。苦肉計你也相信?誰不會哭,誰不會裝哭?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你必須要慎重處理一下了,必要的情況下,你必須要在陳富生麵前拆一拆她的台。要是你一直無動於衷的話,陳富生肯定會懷疑你了。

我道:可是,今天花教官竟然---竟然告訴了我TL組織春節期間的恐怖行動計劃,還有,她還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天龍公司就是TL組織的棲身之地,天龍公司一直借助於合法的外表,做了很多反政府反黨的事情,甚至是破壞社會和諧穩定。

由局長再一愣,追問道:她還說了些什麽?

我道:提到林副部長的事情,她哭了。她承認林副部長是她的上線兒,並告訴我說,林部長的下馬,都是TL組織故意設計的圈套。

由局長微微一沉默,道:圈套,圈套,太多的圈套,哪個不是圈套?

我不解由局長的感慨是處於一種什麽心理,但還是追問了一句:老舅你不是一直想知道TL組織春節期間的計劃嗎,不想聽一聽?

由局長道:你說吧,我聽著。那個花教官是怎麽說的。

我道:花教官告訴我,大年初一,北京一些商界名流會在伊士東大酒店友好聚會,到時候,天龍公司會安排人去搞破壞。她就透露了這些。

由局長逐句念叨了起來:伊士東酒店,又是望京?那不是你現在掌管的項目嗎?

我道:正是。

由局長輕歎了一口氣,道:你是怎麽想的?

我猶豫了一下,道:我----我現在是半信半疑。我覺得聖鳳她不像是陳富生的人,但是也不像是真正臥底。這正是我最矛盾的地方。

由局長道:我告訴過你,不要過分地相信和依賴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有時候會欺騙你。

我道:我知道。所以在這類重大事件發生的時候,我必須要征求您的意見。這不是兒戲,您經驗豐富,多多指導。

由局長略顯不悅地道:又給我來一套!跟我還玩兒虛的?不過你也許是對的,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些棘手。不過,把所有事情假設一下,你就很容易得到答案。

我皺眉一愣:假設?假設什麽?

由局長道:你等一下,我換個電話給你回過去,我要你現在先確保自己的絕對安全。

我一怔,道:我現在在車上,沒問題。

由局長道:你這麽確定,自己的車子沒有被動過手腳?

我堅定地道:確定。我每天開車之前,都會仔細檢查一遍。再說了,他們還不至於防範我到這種程度。

由局長道:那就好。我相信你在這些方麵的警惕性。

由局長率先掛斷了電話,我盯著手機屏幕期待他再撥過來。

也許是由局長的這番舉動,更是讓我意識到了形勢的嚴峻性,確切地說,我和由局長的通話都是加密電話,就連安全部的信號監視儀器都無法檢測到我們的對話內容。由局長何必再多此一舉,非要再換個電話打過來?

疑惑歸疑惑,我想由局長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畢竟是一個謹慎之人。

十秒鍾以後,手機鈴聲終於響了起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挺出乎意料:#*00。

電話那邊傳來了由局長的一陣輕咳聲:咳,咳,咳。你接著說。

我頓時愣了一下,這是由局長的聲音嗎?

正疑惑間,由局長緊跟著解釋道:是我。我隻是加了一個改變聲音的裝置。

我恍然大悟地道:您考慮的真周到。

(三)

我簡捷地將聖鳳與我的談話一一向由局長陳述。

由局長聽後沉默了片刻,仍然道:假設一下吧,我想聽聽你的分析。大膽假設,現在咱們的通話絕對安全。

我微微一思量,順著由局長的思路道:假設,假設聖鳳真的是公安部的臥底,而林副部長是她的上線兒。那麽-那麽這一點很容易確認,您跟林部長通聯一下,就能知道答案。林部長現在都這樣了,他肯定也不想讓自己辛辛苦苦安插進的臥底成為黑戶。您和林部長關係這麽好,我覺得他應該能跟你進實話。

由局長插言道:天真!真是天真!現在公安部陸續出事,你覺得老林還會信任我?他現在把每個人都當成是敵人。他是不會說的。

我試探地道:不會吧?他要是不說,那他的人可就真的變成黑戶了,到時候沒人知道他(她),也沒人接納他(她)。

由局長道:沒人接納還好一些,至少他能活著。要是被TL組織探聽到了風聲,確定了他是誰,那他就徹底沒命了。說不定,老林現在把我也當成是假想敵呢。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是不可能再透露什麽了。尤其是在遭遇了這件事之後,他會更謹慎。

我點了點頭,道:也是這麽個道理。但是我不相信,林部長會不相信您。

由局長道:現實由不得他信任任何人。明白?就跟你一樣,你現在沒有可信任的人,除了你自己。

我道:還有您。您永遠是我最信任的人。

由局長道:別說這些沒用的。你繼續假設。

我愣道:還假設?假設-----假設聖鳳不是公安部臥底,而是陳富生派過來試探我,那麽-----那麽她不可能把TL組織的情況主動告訴我,她這不是自我暴露嗎?她更不可能把林部長被陷害的真相告訴我,她這是在自摒墳墓。

由局長道:你啊,還是太年輕了。考慮問題不夠周全。你再往深處想一想,再假設一下。

我皺眉微微再一思量,有些不耐煩地道:請您明示吧,我真的----真的有些糊塗了。

由局長提示道:要學會換個角度思考問題,你要想,聖鳳這樣做,對陳富生有什麽好處。

我按照由局長的啟發再一冥想,恍然大悟般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這是在拋磚引玉。假設花教官是陳富生派過來試探我的,那這也有可能是她在利用自我暴露的方式,博得我的信任,讓我相信她就是公安部臥底。表麵上看,她把TL組織的內幕透露給了我,實際上,她所透露的東西,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甚至都是些我能猜到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陳富生的智商,絕對是高深莫測了。

由局長欣慰地道:接著假設下去。

我沿著思路繼續道:花教官這樣做,是對我一種全麵的考驗。她是在對我進行雙向試探。在我們假設她的同時,陳富生也在假設我。

由局長道:很對。思路很清晰,接著往下走。

我繼續道:假設我真的是特衛局派出的臥底,那麽我肯定會把花教官透露給我的信息傳遞給你,尤其是他們春節期間的行動計劃,咱們知道後肯定會做出防備,加強警戒。這樣一來,陳富生就會徹底地確定我是潛伏在他身邊的一顆釘子;假設我不是特衛局派出的臥底,那麽花教官這番話,也是對我的一個試探,陳富生是在間接地試探我的立場,讓我知道一些天龍公司的內幕,看看我的反應,針對我的反應,再做下一步的安排。這也正是‘摘鋼盔’行動中一個重要的步驟。好個陳富生,他這真是一箭雙雕啊!不管我怎樣回應,他都是最大的受益者。陰險,太陰險了。

由局長道:這不叫陰險,這叫智慧。一步棋便能讓你現原形!你總算是開了一些竅,不過依你現在的狀態,還是遠遠無法跟陳富生鬥智鬥勇。

我道:是啊是啊。要不是由局長提醒,我這次還真的犯了大錯。唉,這真是一場無形的大戰,我隨時都有可能被這沒有硝煙的戰鬥所吞噬,所毀滅。

由局長道:怎麽,怕了?

我道:不怕。自從我接了這個任務,我就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由局長道:廢話!你要是死了,前功盡棄。你要活著,你要好好地活著完成任務。明著跟你說,你死了,也當不了烈士,因為你會變成黑戶,沒有人認可你的身份,我也不會;如果你活著完成任務,那你才是最光榮的,你會被鮮花和掌聲環繞。你會是特衛局的英雄,是整個中國的英雄。

我感慨道:如果用我一人之命,能換來中國和社會的永久和平,我認了。要是能換來TL組織的徹底滅亡,我也認了。哪怕是永遠不被人知道,哪怕所有人把我當成是叛徒,我也認了。

由局長責罵道:你小子在這裏瞎聯想什麽!你要是死了,我的女兒怎麽辦?

雖然說與由局長的談話有些過於凝重,但是聽聞此言,我還是竊笑了一番。我總覺得此生能與由夢相愛一場,我還有什麽不滿足呢?無論什麽時候,由夢總是我最大的動力源泉。一想起與她的感情,我便覺得此生無憾。

於是我欣慰地向由局長表態:嶽父大人放心,我會活著完成任務,決不會讓您的女兒受委屈。我還要----我還要好好地在您麵前盡一盡做女婿的孝心呢。

不知道為什麽,說這些的時候,我竟然沒有臉紅。

這近乎是個奇跡!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視死如歸’?

由局長輕咳了兩聲,道:行了,咱先不談由夢。她是局外人,我不想讓她摻和進來。你懂嗎?

我道:我懂。我也不想。

由局長道:你明白就好。現在知道該怎麽做了?

我愣了一下,趕快道:您明示吧。在您麵前,我覺得自己的智商不怎麽夠用。薑還是老的辣。您比我辣多了!

由局長道:一切都沒發生過。明白?至於那個冒牌的臥底,現在是時候讓她在陳富生麵前現身了。

我道:但是現在一切都隻是假設,還不能完全確認,花教官究竟是自己人還是-----

由局長打斷我的話,有些生氣地道:你忘了我告訴你的話了嗎?公安部在天龍公司沒有臥底,沒有任何臥底。天龍公司從上至下,都是你的同事,都是一群狼。是等著被狼吃掉,還是讓狼認可甚至愛上你這隻送入狼窩的小羊,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思量了一下,道:明白。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由局長鬆了一口氣,道:記住。遇事多考慮,不要被表麵所迷惑。更不要相信,在天龍公司會有自己人,那樣會讓你很被動,會讓別人牽著你的鼻子走,甚至是送上斷頭台。你要學會牽著別人的鼻子走,明白?

我道:明白。這次我是真的明白了。

由局長道:但願你是真的明白了。我記得很多話我已經重複了很多遍了,你總是不聽。

我趕快道:聽,聽。這次一定聽。

(四)

由局長的情緒漸漸緩和了下來,我知道他對我的‘點化’已經結束,這次取經又將告一段落。

但是我仍然心有餘悸地追問了一句:對了老舅,那個,那個什麽,關於伊士東酒店的事情,您覺得該怎麽處理?

由局長道: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我的意見是,不去理會。

我皺眉道:但是如果TL組織真的要在伊士東酒店搞恐怖活動,那損失不就大了?

由局長道:這隻是芝麻。我們丟芝麻是為了撿西瓜。你就沒有想過,陳富生向你傳遞這個信息,還有一層意思?

我不解地道:他不就是想試探我嗎,就是看我會不會向上線兒反映,國家會不會采取什麽措施。

由局長一言道破玄機:他們這是要聲東擊西!如果我們把注意力都放在伊士東酒店,那別的地方,就有可能出更大的事情!這一招真絕,不是一箭雙雕,而是一箭三雕。一旦確定了你是特衛局派過去的人,他的這一招,就會一箭三雕。

我再次恍然大悟:嗯。有這方麵的跡象。

由局長道:不該管的,你就別管了。伊士東那事兒即使真的應驗,也隻是損失了九牛一毛。如果我們真的提前采取行動,那麽我們就會損失一切。這個買賣不劃算。

我試探地道:那我可不可以給伊士東酒店老板暗示一下,讓她做點兒文章?

由局長道:不要。露出了馬腳,你更難收場。還是那句話,你現在要把自己真的當成是陳富生的心腹,當成是TL組織的準成員。凡是阻礙你實現這個目的的人和物,都要清掃掉。你不要總拿自己當什麽好人,當什麽臥底,那樣很容易被識破的。

我開玩笑地道:那我要是真的變成壞人怎麽辦?

由局長道:那樣更好。那我就不會為你的安全擔心了。你現在做壞人,目的是將來能除掉一群壞人。你現在要是還把自己當好人,那就意味著會有越來越多的好人,變成炮灰,變成壞人。

我道:明白。今天我深受啟發。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由局長話中有話地道:安心地做你的壞人去吧,不要回頭。

我道:嗯。明白。

掛斷電話後,我久久地回味著由局長的話。他的每句話,都是至理名言,都是恰到好處。

我甚至覺得他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能和陳富生鬥智鬥勇的人!如果沒有他的點化,我真不知道,自己會步入多麽危險的境地。

一種由衷的崇敬感,越來越強烈。我在心裏暗想:自己能攤上這麽厲害的一個嶽父大人,那可真是受益終生啊。他教了我很多摸索一輩子都不一定摸索出來的道理。

正所謂關鍵時候顯神通,由局長便是如此。在沒有接手這項特殊任務之前,我隻覺得由局長很威嚴,很愛賣關子,是典型的中國式高官。直到隨著任務的一點一點切入,由局長一次一次地點化我,指引我,使得我沒有偏離正確的方向,甚至是多次化險為夷。他是一位智者,他的智慧,勝過薑子牙,賽過諸葛亮。

薑是老的辣!由局長夠辣!

懷著一種特殊的心情,驅車返回大隊部。

我突然覺得自己視野和思維都寬闊了少,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但是壓力卻也大了不少。

我意識到,由局長也許是在漸漸對我進行施壓,根據我所處的不同階段,他下達了不同的指示。

回到辦公室裏坐了一會兒,齊夢燕突然鑽了進來,叼著棒棒糖衝我神秘地問道:“那個黑鬼教官走了?她不是說要住一晚嗎?”

我抬頭道:“對基地教官要尊敬一點兒。看看你剛才是什麽態度?”

齊夢燕道:“大家私下裏都這麽叫她。黑鬼嘛。你看她長的,放在煤堆裏不帶被人發現的。要是到了晚上,她要是不呲牙,沒人看的到她。”

我心想這個齊夢燕真是個人才,是個糟蹋人的人才。

我催促道:“去排練節目吧。別的事情你少操心,節目要緊,陳先生要過目,還要選幾個節目往上報送,爭取在全公司的晚會上亮相。要是被公司選上的節目多,我給你記一功。要是一個也選不中,你得檢討自己!”

齊夢燕湊過來,振振有詞地道:“那也不能怪我!有些人不服從安排。”

我皺眉道:“誰敢不服從,叫他來找我!”

齊夢燕竊笑地指劃著我,揚著漂亮的小腦袋道:“就是你唄。別人誰敢不聽話?”

我頓時一愣:“我?”

齊夢燕道:“就是你!我跟你商量過,讓你也獻個節目,做個好表率,可你就是不同意。”

我汗顏地道:“全大隊兩千多人,我就不信,離了我趙龍就表演不了節目!齊夢燕我告訴你,老老實實地幹好本職工作,不要整天琢磨著拿我取樂,明白?”

齊夢燕愕然地望著我,嘟噥著嘴巴道:“這麽凶,又這麽凶!架子端的越來越大了!官大一級,就是管用。以前你當中隊長的時候,從來沒見你這麽凶過。”她說完後仍然是若無其事地叼著棒棒糖吮了起來,那性感的嘴唇便浸染了一層甜蜜的光亮。

我皺眉道:“你怎麽這麽多毛病!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和藹,對你太溫柔?”

齊夢燕搖頭道:“不,一點兒都不和藹。凶!凶透了!”隨便她又撲哧笑了,再道:“不過本政委也蠻喜歡你凶巴巴的樣子,有男人味兒。男人太和藹了,也不好。”

我真懶的跟她發火了。

好在齊夢燕還算識相,見我一直板著臉,她沒有繼續再頂風作浪,而是乖乖地出去組織排練節目去了。

我不失時機地撫了一下疲憊的臉頰,覺得有些枯燥,便回房間擦了點兒大寶SOD蜜,總算是對得起咱這張臉。

內間屋裏傳來了丹丹和程心潔的嘻笑聲,我聽著有些逆耳,便走了進去,對正坐在**傾訴衷腸的二位美女道:“丹丹,你帶著心潔去看看節目彩排吧,要是有興趣,你們也可以露露臉兒。對了,好像有一個現代舞的節目,你們可以關注一下,看看能不能讓齊政委把你倆加進去。”

丹丹向來很聽話,隨即拉著程心潔的胳膊,欣然而去。

程心潔回頭瞧了我一眼,悄悄地對丹丹輕聲道:“姐夫好像是有心事呢。”

丹丹笑道:“趙大哥啊,每天都有心事。領導嘛,事兒多唄。”

我望著二女走出門,突然覺得自己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很多。

大事小事,甚至是天下事,都得操心。

沒辦法,咱就是這操心的命了!

在心裏詼諧地想了一會兒,我重新回到辦公桌前,閉上眼睛,全身放鬆,努力讓自己拋棄一切想法,安靜一會兒,哪怕是短暫的一小會兒……

辦公桌上的辦公電話,滴滴地響了起來。

我被嚇了一跳!

拿起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了陳富生混厚的聲音:趙大隊長,你明天上午回來一趟。

我趕快道:知道了陳先生。明天我幾點到?

陳富生道:九點吧。直接來我辦公室就行。

我道:明白。

掛斷電話後,我已經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情況的不妙。

所謂何事?

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