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確切地說,這一幕實在是太富震撼力了!

隻見聖鳳被十幾個穿著筆挺保安製服的男子押解著朝這邊走來。聖鳳在中間,手上腳上竟然戴了鐐子!而且聖鳳的衣服也顯得有些髒兮兮的,頭發淩亂,表情木訥,像是即將等待宣判死刑的死囚。幾個黑衣男子將她圍在中央,每一個腳步,都顯得那般沉重,那般淒涼。鐵鏈擦地崩發出一道道寒光,令人一瞧之下,皆是詫異無比。

在聖鳳托著沉重的腳鐐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她的腳步微微地停頓了一下,然後用一雙近乎於無神的目光瞧了瞧我,嘴角處崩發出一絲特殊的苦笑。

我猛地打了一個冷戰,竟像是被她犀利的目光刺傷了似的,格外不是滋味兒。

在一定程度上來講,聖鳳能這樣,與我有著直接的關係。是我把她無情地送上了斷頭台!

但是,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待聖鳳被眾位**押解著走遠,齊夢燕率先開口道:“這也太誇張了吧?還上了刑了?”

喬靈若有所思地道:“陳先生辦事向來不留後路。這也算是-----也算是聖鳳罪有應得!是吧師兄?”

喬靈把話茬兒丟給我,倒是讓我無言以對。我隻是敷衍地道:“應該是,應該是。但陳先生是不是有點兒小題大做了?怎麽跟審犯人似的,全身上下都武裝上了刑具。”

喬靈道:“這哪兒是刑具啊!這樣對待聖鳳也是沒辦法!聖鳳她有功夫,幾個人根本擺不平她。沒辦法,陳先生才用了這個辦法!”

齊夢燕手持棒棒糖,呆呆地望著聖鳳離去後留在走廊裏那‘莫須有’的足跡,嘖嘖地道:“事情嚴重了,嚴重了!喬教官,你說陳先生會不會真的把聖鳳給-----給哢嚓掉?”照著自己的脖子用手掌象征地砍了一刀,肢體動作倒是表演的相當仿真。

喬靈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一會兒還要開會研究。不過我覺得,她是凶多吉少!”

我心虛地叼了一支煙,若有所思地道:“花教官也是個人才!隻可惜,她是-她是公安部的臥底。”

喬靈將目光瞧向我,試探地道:“她是不是公安部臥底,不是那麽簡單就能下結論的!”

齊夢燕皺眉望向喬靈,反問道:“怎麽,你同情她了?”

喬靈泯著嘴巴道:“我看她不像!不像是!”

丟下這麽一句話,喬靈轉身要走。

齊夢燕喊住了她:“等一下喬教官!說會兒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開呢,這會。你知道的,陳先生開會的時候,一般都很沉著。”

喬靈轉頭道:“你們兩個搭檔先聊,我回去找我的搭檔聊聊。”

我目送喬靈輕盈曼妙地走出了視線,然後她徑直地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齊夢燕吮了一口棒棒糖,美美地用舌頭一舔,望著我道:“趙大隊長,你怎麽看?”

我皺眉反問:“什麽怎麽看?”

齊夢燕道:“聖鳳的事兒唄!她的事兒都是你引起來的,這次開會,你和聖鳳應該都唱主角兒!”

我心裏猛地一怔,強烈的心虛感使得我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

但我仍然強裝出鎮定,道:“愛咋咋地!關我屁事!”

齊夢燕道:“明顯地逃避!你現在還不好好想想,要是陳先生問你怎麽處理聖鳳,你該怎麽說?”

我不悅地盯著齊夢燕,脫口道:“殺了她!這種人,殺一個少一個!”

齊夢燕像是被震住了,呆呆地盯著我,半天才回過神來,開口道:“真的假的?說的這麽慷慨!算你狠,算你毒!”齊夢燕伸出一根大拇指,在我臉前比劃了一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我沒理會她,而是轉過身體,徑直朝會議室走去。

齊夢燕踩著嗒嗒嗒的高跟鞋聲追了上來,與我並肩。

再次推開會議室的門,天龍保安公司的諸位教官、大隊骨幹們差不多都已經到齊了。像剛才一樣,大家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正在滔滔不絕地吹著牛皮,拉著小呱。

倒是那喜歡挑事的李樹田發現了我的到來,微微地一皺眉頭,將手裏的香煙在空中劃過一道蠻橫的弧線,不懷好意地打了一個招呼:“趙龍,遲到鬼!你來了,你怎麽才來啊,大家都在等你!陳先生都點過名了!”

我仍然是坐在了喬靈身邊,衝李樹田回道:“扯淡!我剛才就到了,剛剛出去了一下!”

李樹田冷笑道:“還唬不到你!來來來,坐我旁邊兒!”

我知道他沒安好心,因此直接回絕道:“對不起,跟你坐在一起,我不習慣。”

李樹田和諧的表情馬上繃緊了,他攥緊了拳頭衝我罵了起來:“趙龍你也太屌了吧?去項目上當了個大隊長,就牛逼了?我看你能牛逼到哪兒去!”一拍桌子,諸位教官、骨幹皆是被嚇了

一跳。

喬靈在我旁邊拉扯了一下我的衣服,示意讓我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但是我和李樹田的過結已經不是一朝一昔了,現在,我每每見到他,都覺得特別反感,甚至想揪他出去,跟他單挑!

當然,他跟我一樣,每次見了我,也肯定會故意刁難一番。我們倆早已成了名副其實的冤家對頭。

此時此刻,會議室裏呈現出了安靜的氣氛,眾位骨幹紛紛將目光轉移到我和李樹田身上,也許有的人期待著這場戰爭的爆發;也有的人想讓這場戰爭消失在萌芽狀態。

我憤憤地站了起來,用拳頭緊頂著桌子,衝李樹田道:“李樹田我告訴你,不要撥弄是非!你想駕馭我,沒那麽容易!至少,你這輩子,是別想了!”

李樹田也跟著站了起來,劍拔弩張地望著我,沙包大的拳頭在桌子上一劃拉,倒也不甘示弱,衝我吼道:“跟我較上真兒了是吧?趙龍,你不行!你才來天龍公司幾天,你拿什麽資格跟我鬥?”

我將拳頭擺在眼前,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衝李樹田反問道:“這個,就是資格!你是我的手下敗將,你有什麽資格跟我吼?李樹田,做人得低調,別老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你哪兒高?你哪兒有本事?你就是他媽的瞎胡鬧,瞎折騰!別人怕你我趙龍不怕你!我敢連命都豁出去,你敢嗎?”

也許任何人都沒料到我會說出這一番強硬之詞。事實上,在見到李樹田的一刹那,我積在心中的怒火,已經開始燃燒了。

一開始我收斂住了憤怒和仇恨,但是聽到李樹田如此諷刺於我,我實在是沒有勇氣再對他進行姑息遷就。

我不是聖人,我也有愛恨情仇,也有一顆普通人的心髒,一個普通人的思維。

倒是李樹田見我語氣強硬,率先焉了下來,他壓了壓火氣,竟然幹脆坐了下來,放低聲音道:“我現在懶的跟你鬧跟你吵,等開完會,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我冷笑了一聲,道:“我等你!李樹田我再告訴你,我趙龍沒什麽特長,最大的特長就是不怕事兒,更不怕死!你要是真想陪我練練,那我很樂意奉陪!”

李樹田捏著手裏的一個杯子,很有風度地道:“你不行!我要是真想弄你,你現在還有機會站在這裏跟我瞎折騰?”

我反問:“你怎麽弄我?”

李樹田道:“辦法有的是!你就別瞎操心了!那是我的事!”

我也懶的再理會他。

但我意識到,我們的衝突再一次升級,我倒巴不得抽個時間好好與他較量較量了!

我們之間的糾葛,不使用武力,仿佛根本無法解決。

(二)

實際上,我真有些搞不懂,我究竟是哪方麵做的讓李樹田看不慣,非要處處跟我過不去。

當忍耐達到一定程度上的時候,何耍再忍?

李樹田神氣地將雙腿搭在旁邊的椅子上,不懷好意地瞧著我,跟周圍幾個骨幹調侃了起來:“你們看你們看,咱們的趙大隊長,你們發現了什麽沒有?”

幾個骨幹仿若是李樹田的鷹犬,紛紛附和起來:“什麽啊李教官,明說唄。”

李樹田指劃著我的鼻子道:“看看他的鼻子,哈哈,從他鼻子上我就知道,這小子那方麵一定不行!”

“哪方麵?”眾人齊聲追問。

“那方麵啊!就是男女之間的那方麵!”李樹田撲哧笑了起來。

“鼻子和那方麵有什麽關係?”

“關係大了!他這鼻子屬於三流鼻子,其實人的五官都對應著自己的幾個功能--反正就是從鼻子上能看出很多道道。我認識一位很厲害的老中醫,看你鼻子的形狀,就能判斷出你的飲食方麵怎麽樣,你有什麽病,性功能有沒有障礙……”

眾人更是詫異地追問緣由。

“沒聽說鼻子還能瞧病的,李教官你唬我們吧?”

“是啊是啊,沒聽說過!聽說過從腳上能看出人的病症,沒聽說過鼻子也能看呢。”

“……”

一時間,眾人皆開始圍繞著李樹田就此話題延伸開來,李樹田不失時機地借機諷刺我幾句,倒是把這幾位大隊骨幹哄的團團轉。

我再次蠢蠢欲動!攥緊的拳頭哢哢直響。

這個李樹田太過分了!他竟然守著這麽多骨幹,開這種荒唐的玩笑!

況且,這哪兒是玩笑,這就是chi裸的挑釁!!!

而李樹田絲毫沒有要收斂的意思,還時不時地衝我擺出一副鄙視的樣子,甚至像是期待我的動怒。

他究竟想怎麽樣?

在我的忍耐性幾乎達到極限的時候,喬靈再次不失時機地拉扯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讓我冷靜,再冷靜!

我強忍著坐了下來,將已經攥出汗來的拳頭鬆開,使勁兒地拍了一下桌子,點劃著李樹田罵道

:“李樹田,別在這裏說風涼話!有本事出去單挑,敢不敢!!!”我瞪著李樹田,恨不得從桌子上跳過去教訓他。

李樹田頗具諷刺意味地道:“單挑?單挑?你跟我單挑?”

喬靈仍然在輕輕地拉扯著我的衣服,輕聲道:“算了師兄,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轉而對喬靈道:“你這麽侮辱我,我還要忍?”

喬靈側瞧了一眼李樹田,咬著嘴唇道:“忍忍吧!再忍忍!”

我在桌子上重新將拳頭攥緊,因為李樹田一事,我被氣的渾身上下直冒汗水。

這時候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兩個黑衣男子瀟灑地走進。

其中一個很嚴肅地宣布:陳先生馬上到!

會議室頓時一片寂靜。

李樹田也趕快從陳富生的座位上下來,移到旁邊的位置上。

那兩個黑衣**徑直站在門內兩側,像雕塑一樣站好。

我不由得覺得可笑,敢情大首長大領導出行,要有警車開道;陳富生過來開個會,還要有工作人員開道?

一分鍾後,陳富生踩著沉重且極富節奏的腳步聲,在一男一女的陪伴下,徑直地走進了會場。

眾位骨幹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對陳富生的到來示禮。

陳富生伸出雙手作了個手勢,大家相繼坐下。

陳富生坐了下來,他身邊的一男一女分別遞給他一份材料,陳富生粗略地一瞧,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都到齊了沒有?”

李樹田率先回道:“好像還差玉清園大隊的兩個骨幹。張貿然和李明。”

陳富生微微地一皺眉頭,斜臉衝行政總監道:“記下來記下來,重要會議遲到,必須寫檢討,做經濟處罰!”

話音剛畢,門外頓時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個男子推門而入,正是玉清園大隊的大隊長張貿然和政委李明。

張貿然見此情景,趕忙向陳富生解釋道:“陳先生,這個----路上堵車,堵車!從八大處一直堵,堵了一個多小時!”

陳富生抬頭罵道:“堵車?誰不堵車?北京有一天不堵車的時候嗎?”

一句話倒是把張貿然給問住了,也讓所有骨幹愣住了:這種邏輯看似荒唐,實際上卻是相當貼切實際。

陳富生接著道:“堵車不是理由!找個位置坐下吧,開完會找行政上接受處理!”

張貿然倒也沒敢反駁,而是乖乖地跟李明找了個位置坐下,慌忙地拿出筆和本,會議室再次進入了一種特殊的靜謐狀態。

陳富生衝著會議現場瞟了一圈兒後,輕咳了一聲。

行政總監喬曼華會意,馬上端起花名冊開始點名。

點完名之後,喬曼華嚴肅地提要求:將手機關至振動,會議期間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認真記筆記,該發言的時候發言,該聆聽的時候聆聽……

行政總監把會前之事安排完以後,陳富生朝李樹田一揚頭,道:“指揮唱首歌,唱首咱們天龍公司保安隊隊歌!”

李樹田瀟灑地站了起來,將兩隻手置於身前,一邊打拍子一邊起頭唱:頭頂著白雲藍天-----預備,唱-

眾位骨幹異口同聲地唱起了那首保安隊隊歌。

可惜我不會唱,隻能尷尬地張嘴附和。

一曲終了,李樹田坐下來,陳富生再次掃視了一圈兒,終於開口道:“今天召集大家來,兩件事。一件事是關於對聖鳳的處理!也許有些骨幹已經知道了,花向影花教官,已經基本上被確認是公安部安插在我們天龍公司內部的臥底。我們今天要重點研究一下對聖鳳的處理,希望各位骨幹以天龍公司的榮譽和前途為重,多多提出寶貴意見;第二件事嘛,是跟大家切身利益有關的事情,一會兒讓行政上宣布一下。”

陳富生頓了頓,將一份材料擺在上麵,又道:“首先我們共同研究第一件事。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我是不會親自參加的。這件事關係到了天龍公司的榮譽和前途。聖鳳,也就是花教官,相信大家都認識。她也算得上是咱們天龍公司的功臣了。其能力和付出大家有目共睹,但是最近卻有證據表明,她很可能是公安部派進咱們內部的臥底!”

眾人一齊望著陳富生,而我的心裏卻始終墜墜不安。

畢竟,聖鳳的事情與我有著最直接的關係,是我將聖鳳送上了‘斷頭台’!

簡明扼要地說完概況後,陳富生竟然將目光投向我,用略帶有一絲微笑的眼神望著我,道:“這樣吧,先讓趙龍把基本情況跟大家交待一下,這件事,趙龍有功勞,他最了解!”

我一下子蒙住了,心想陳富生這不明擺著是要我在公司全體骨幹麵前‘獻醜’嗎?

我突然覺得陳富生那微微的笑意,太過凶險,心機太重。

然而我又能怎麽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