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確切地說,此時此刻,我突然覺得,台上的人,不是齊夢燕,而是我魂牽夢縈的由夢。

她的一舉一動,都深刻地印在我的腦海中,無比清晰。

一時間我竟然有些失神了!望著台上翩翩起舞甜美歌唱的女神,我不由得默念出了‘由夢’的名字,甚至是出現了很多很多的幻念。

喬靈察覺了我的失態,碰了一下我的胳膊,衝我追問道:“怎麽了師兄,這是?嘟噥什麽呢?”

我猛地打了個冷戰,道:“沒,沒什麽。”我揉了一下太陽穴,近乎癡呆地掏出手機,翻來覆去地查找著短信收件箱,半天也沒有發現由夢的那一條。也就是說,由夢根本沒發短信過來,春節了,她竟然連條短信都沒有發!現實的殘酷,讓我再憶及了那個叫‘邁波瑞’的外國人,難道由夢真的背著了我,跟那個外國人比翼雙飛去了?難道張登強所言都是真的?一係列紛雜的想象占據了我的腦海,揮之不去,我覺得心裏好亂,好亂。

懷著這些思量,再瞅舞台上的齊夢燕,由夢便更加清晰了。由夢是舞台上的寵兒,她每次表演節目,都仿佛是在譜寫一個傳奇。在舞台上,沒有人比她更受歡迎,也沒有人比她的聲音和舞姿更優美。由夢不僅僅是我趙龍生命的傳奇,也是整個特衛局的傳奇。我曾與她共同站在舞台上,為特衛局的戰友而歌唱,我曾與她一起寫歌譜調,創作了一曲名為‘我把相思寄給明月’的精彩樂章。但是現在呢,我親愛的人,在哪裏?

待齊夢燕的獨唱到了尾聲,我對喬靈說了句:“喬教官,失陪一下,我先去下衛生間。”

喬靈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道:“我也去,我也去。”

我汗顏。但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在一片黑暗之中,我們探索著走出了禮堂,禮堂外麵有衛生間,但早已擠滿了前來光顧的隊員們。

我聽到很多人在議論齊夢燕的歌聲、美貌、性感。在觀看了齊夢燕的表演之後,大家簡直把她膜拜成了音樂女神,神采飛揚地與之共舞,共鳴。

“齊政委的歌唱的真好聽!那些明星算什麽,咱們齊政委才是真正有實力的歌唱家。唱的好,長的漂亮,如果進軍娛樂圈兒,絕對能蓋過王菲,超過陳慧琳。成為下一站天後!”

“你們發現了沒有,齊政委大腿上有個痣,美腿痣!”

“小樣兒,人家離你這麽遠,你能看到?別造謠生事了,小心被齊政委聽到,扣你工資。”

“我今天帶了微型望遠鏡!哈哈,看的很清楚呢。齊政委這一表演,簡直在心裏騰起了浪花,我對她的崇拜,已經上升到了頂級水平!我的神呐!她的歌聲比天籟還天籟,她那性感的S型身材,太美妙太震撼了!”

“對了,齊政委是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還不知道啊,齊政委跟趙大隊……”

五六個3中隊的隊員聚在一起,唾沫橫飛地議論著,他們甚至沒有察覺到我的逼近。直到,其中一個提到齊夢燕跟我的時候,有意識地掃瞄了一下,才終於發現了我的存在。

八卦頓時停止,幾位隊員神態尷尬地望著我,一一問好。

我故意擺出一副領導架子,教育他們道:“沒事兒別在這裏瞎討論,無事生非。節目已經開始了,趕快進禮堂!”

諸位隊員抱頭鼠竄,其中一個輕輕埋怨道:沒意思,沒意思。聽了齊政委的歌,餘音繞梁,哪有閑心再看別的節目啊……

我站在衛生間門口,望著來上廁所的隊員們,一一返程。這一幕也是那麽熟悉,那麽清晰。我記得,若幹年前,由夢表演完春節晚會的節目後,大家也是如此地膜拜和議論她……

這時候喬靈從女衛生間裏出來,衝我笑了笑,一揮手道:“進去吧,繼續欣賞節目。”

我笑道:“你先進去,我給家裏打個電話。”

喬靈點了點頭,輕盈地進了禮堂大廳。

我若有所思地走出禮堂,門口值班的保安向我問好:趙大隊長好!

我笑道:“辛苦了。”

值班保安道:“裏麵的節目很精彩吧,我在外麵聽著,很多人在鼓掌呢。”

我笑道:“放心,我們一會兒還有場演出,讓你們這些值班的隊員看。”

值班保安激動地道:“真的?這麽說,一會兒,一會兒我們也能看晚會?”

我點頭道:“嗯。人人都有份兒。”

說完後我邁下了台階,聽到值班保安爽朗地笑著,激動著。

我心裏一陣觸動,是啊,對於這些樸實善良的打工者來說,一次春節晚會,一個小小的節目,都能讓他們心潮澎湃。他們所奢望的,也許不是豐厚的獎金,而是工作之餘的一點樂趣,一點安慰。

我走到了一個牆角處,警惕地聆聽著周圍動靜,然後掏出手機,徑直撥通了由夢的手機號碼。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一陣占線的提示音,讓我心裏一涼。恰巧一陣涼風襲來,我心裏頓時冷冷的,淒涼無比。

我連續給由夢撥打了N個電話,結果對方都是在占線。我有些生氣,皺眉叼了一支煙,準備給由夢再發個短信,但是還沒編輯幾個字,電話鈴聲卻響了起來。

竟然是由夢打來的!

我心裏猛地一震,幾分哀傷,幾分驚喜。

(二)

我的手幾乎是顫抖著按了‘接聽’鍵,那邊傳來了由夢熟悉的聲音:幹什麽呀趙龍,怎麽老占線,一直打不進去。老實交待,跟誰聯係了?

我猛地一怔,仿佛是

喜從天降。但我還是將了由夢一軍: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的手機,也一直占線。

由夢和我同時一愣,片刻,我們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吧,我和由夢,竟然同時給對方打去了電話,連續數次!

由夢撲哧笑了:表現不錯,還知道給我打電話!

我收斂住驚喜:還好意思說!你這些天怎麽又失蹤了?給你發信息也不回,打電話總是關機,或者占線。

由夢振振有詞地道:拜托了趙龍,我們可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有時間整天兒女情長呀。

我直接拋出了心中的疙瘩:那我問你,那個,那個邁波瑞,是誰?

由夢一愣:什麽邁波瑞!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道:還裝!人家張登強都告訴我了,你最近一直和一個叫‘邁波瑞’的外國人交往,天天粘在一起。你敢說沒有這個人?

由夢恍然大悟般地道:哦,你說的是曼本瑞啊,不是邁波瑞,是曼本瑞。他是,他是我爸的一個外國朋友,美國來的。老爸沒時間,所以就,就讓我多陪陪他嘍。

我皺眉道:編,繼續編!由夢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隱瞞我?我問過由,由局長了,他根本不知道邁波瑞這個人。但我還是一直相信你,相信你不會背叛我,隻是這個邁波瑞,你總得給我個解釋吧?

由夢急道:不是邁波瑞,是曼本瑞,他是,他是-----怎麽說呢,跟你也講不清楚。反正他的父親和我爸是朋友,在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時候,曼本瑞的父親作為美國委派的記者,到前線采訪過,所以認識了我爸……但現在呢,這個曼本瑞來中國發展了,他的父親就直接找到了我爸,讓他幫忙……就這樣,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外國人。我陪著邁波瑞,隻是,隻是在幫老爸減輕壓力,他最近很忙,很忙。我爸他之所以說不知道曼本瑞這個人,是不想……反正我也猜不出他的用意,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我都解釋清楚了。

我道:好吧好吧,我相信你。那你之前為什麽不跟我說?

由夢道:我,我,難道我連自己的一點自由空間都沒有嗎?我是不是買件衣服交個朋友,都要向你匯報?趙龍,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是你更要相信我,你的夢夢,永遠是你的夢夢。

她這句話,倒是極大程度地溫暖了我的心房,讓我在刹那之間,忽略了一切疑惑。

我沉默了一下,道:那好吧,我們不談這個邁什麽瑞了,說說你吧,這個年,怎麽過的?

由夢道:正在局禮堂看春節晚會呢!今年的晚會,很精彩。要不要一起過來看看,剛剛開始,還來得及。

我道:我們這裏也在看晚會。一看晚會,我就想起了你……

由夢不失時機地打斷我的話,興師問罪道:什麽,一看晚會就想起我,那麽,不看晚會的時候,就想不起我嘍?

這丫頭,反唇相譏的本事,倒是見漲。

我趕快道: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在想你。隻是看晚會的時候,我就想起你上台表演的樣子。對了,你沒在局裏的春節晚會上表演節目?

由夢嘖嘖地道:表演什麽節目呀!本姑娘現在已經是元老級別,帶出了一大批徒弟,還用我這個師父親自表演?

我汗顏地道:你不上台,估計很多人會對局裏的晚會失去信心了!還美名其曰自己是元老,元老怎麽了,人家趙本山,更是元老,帶出了那麽多徒弟,照樣年年上春晚!

由夢反駁道:那不是一個概念嘛!我累了,休息一年不行?

我急促地道:由夢,你是知道的。隻要一天沒有你的音信,我就會失魂落魄。你不能這樣,不能總是給我玩兒失蹤。

由夢道:誰給你玩兒失蹤了。這不是給你打電話了嗎。這個春節,你在做什麽?

我感慨道:沒做什麽。沒有你的春節,是不完美的春節;沒有你的人生,是不精彩的人生。由夢,記住我的話,等我。我會盡快……盡快把自己的事業安頓好,然後,然後跟你在一起,我們抽個時間把婚事訂下來,再找個好日子……

由夢打斷我的話:討厭!這麽著急幹什麽!我問你,心潔現在怎麽樣了,她在幹什麽?你可別虧待她,要像對待我一樣,愛護她關心她。

我汗顏地道:怎麽又提心潔啊!她在我這兒,你放心。適當的時候,我會給她安排個合適的崗位。不過我還是覺得她大材小用了,她是高材生,老杵在保安公司幹什麽。

由夢道:傻瓜!人各有誌。好了好了,不跟你聊了,我得回禮堂了!記住喲,好好照顧心潔,把她當是我。那樣,你就不會因為見不到我,而傷感了。你沒發現嗎,其實心潔跟我長的挺像的,我們可是有血緣關係滴!

我苦笑道:這個是能隨便亂當的嗎?我還想拿白紙當人民幣用呢,可能嗎?由夢,我親愛的老婆大人----

由夢打斷我的話:老婆大人?不要這樣叫我,難聽死啦。

我道:我偏這樣叫!我隻不過是提前叫了,親切。老婆大人,別忘了代我向嶽父大人和嶽母大人問好。

由夢笑罵道:貧嘴大王!好吧好吧,姑且讓你占占便宜。我會向爸媽表達你的問候的。你也給山東的咱爸咱媽問個好,說是他們的準-----準兒媳向他們拜年了,祝願他們身體健康,生活如意。

聞聽此言,我心裏立刻被一陣幸福感充盈。

掛斷電話後,我久久地沉醉在由夢遺留在腦海的聲音中。愛情,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那種若即若離、幻得幻失的感覺,是一種幸福的痛苦,是一種

美好的煎熬。我與由夢的愛情,忽而近忽而遠,每一分每一秒,都為她牽掛,從未更改。盡管這其中發生了很多令人難以琢磨的事情,但是我們始終相愛著,牽掛著。相愛,是一種痛楚的幸福,而這種痛楚的幸福,遠遠比狹隘的幸福,要深刻很多倍……

我幻想著,幻想著早日完成任務,早日讓由夢穿上婚紗,做我的新娘……

正當我沉浸在電話的餘香,無限憧憬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再次驚醒了我所有的美夢。

(三)

是伊士東酒店保安值班室打來的電話。

接聽後,那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男音:趙,趙大隊,大隊長,出事了,出事了!

我頓時一驚,反問道:出什麽事了,快說。

那邊道:死人了,死人了!亂套了,全亂套了!趙大隊長,這裏發生了一起暴力襲擊,有三個人被槍殺,五個人被打傷……

我猛地一怔:什麽人幹的,什麽人幹的?

那邊道:不知道,不知道。這裏還發生了,發生了爆炸-----

我道:好,你等著,我馬上過去,馬上!

我覺得此時此刻,我的大腦運轉速度,根本跟不上事態的發展。這突來的變故,讓我原本被愛情陶醉的心,一下子如同遭受冰封,冷到了極致。

跑步到了停車場上,坐上車。我直接給金彪打去了電話,待他接聽,我急切地道:馬上帶人過來,帶一百人,火速到伊士東酒店!所有分隊長以上骨幹,必須到場,必須到場!

沒等那邊回話,我便直接掛斷了電話。踩油門,車子不停地加速,再加速。

一手操控著方向盤,我一手撥通了金鈴的電話。金鈴接聽後,我向她問及此事,她說她正在家裏過年,剛剛接到了這個信息,正在趕往伊士東酒店的路上。

五分鍾後,伊士東酒店東門口。

兩輛救護車,七八輛警車,雜亂地停在酒店院內。酒店的很多工作人員,正在匆忙地配合警察接受調查。

二十多個警察,圍籠著十幾個驚惶失措的老頭,正在進行安全轉移。

這是怎麽回事?

這時候安保部和經理匆匆地跑了過來,在我麵前停下,焦急地道:“趙大隊,趙大隊長,你可來了可來了!出事了,這下子出大事了!”

我見和經理出了一臉冷汗,疑惑地追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打架了?”

和經理急促地道:“今天,北京商界十幾個風雲大腕,約在咱們酒店聚會,晚上正在包房裏慶祝,突然衝進去一群男子,開槍就射,對了,這夥男子,都是用的是那種,那種小型手提包,那手提包就是經過改裝的武器!這夥人做案以後,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警察趕到的時候,已經有三死五傷……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伊士東酒店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那些,那些客戶都是北京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要是這件事-現在警察們正在酒店搜捕罪犯,但是一直沒什麽線索……”

聽著和經理的解釋,我禁不住愣住了!

我突然記起了一件事情:我記得聖鳳曾經跟我說過,在春節期間,TL組織會在伊士東酒店製造恐怖事件。莫非這次就是聖鳳之言的應驗?

我的腦袋有些淩亂了,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處理。

這時候金彪已經帶了一百多人狂奔而來,但是他們卻被警察在東門口喊話攔住了!

我急促地小跑了過去,對那位警察解釋道:“他們是酒店的保安!我們過來,就是來協助你們調查這件事情的!”

那警察上下打量我一番,皺眉道:“讓他們先回去,留下一兩個領頭的就行了。這裏有我們處理,你們回去聽通知吧,別來這裏添亂!”

我有些不悅地道:“你們處理?你們能處理好?你們能抓住罪犯?”

這警察頗為不悅,斜瞟了一眼肩膀上閃閃發光的警銜,一杠三。他提高音量道:“讓你們幹什麽就幹什麽得了,哪來這麽多廢話!趕快讓你的人回去,否則,你就是防礙執行公務!”他一挺身子,語氣極不友好。

我有些看不慣這個警察的作威作福,因此決定跟他過過招。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指著我的鼻子這樣說話。我朝前走出一步,緊盯著這個一杠三警官,反問道:“執行公務?執行什麽公務?罪犯呢,罪犯呢?我告訴你,伊士東酒店是我們的安保項目,我們有知情權。至少,我們不會像你們這些人一樣,拿著人民的血汗錢,不幹正事兒!看看你們這些人,一個個肚子大的像懷胎十月,誰會相信你能處理得了什麽事情----笑話!”

我一揮手,金彪帶著百餘名隊員,徑直衝了進來,在東門內側整齊列隊。

這警察頓時愣住了,也許,他從來沒見到過如此訓練有素的保安隊伍,這種紀律性和緊急拉動能力,讓他們這些所謂的‘人民公仆’,也覺得自歎不如。

我迅速布置了任務,安排五十人將伊士東酒店包圍,其他五十人,十個人抽出來增援各崗值班哨兵,加雙崗。剩下的四十人,則由臨時指定的負責人帶領,對酒店進行隨機監控,巡邏。

雖然還不能確定今天之事的具體原由,但我已經初步判定:那夥罪犯,肯定還隱藏在酒店之中,尚未離開。

布置完畢後,恰巧金鈴也開著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從東門駛了進來。

在停車場停下車,她徑直走了下來,發現了我,急促地迎了過來……

然而正當我想和金鈴準備一起上樓察看現場的時候,一個突然而來的電話,攪亂了我所有的努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