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我視野當中的,竟然是位時尚的漂亮女郎,背著一個碩長的垂釣包,邁著大步子朝河邊走近。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啊,大約是二十多歲模樣,渾身上下充滿了青春氣息,甜美地笑著,每個步子都飽含活力,每個音符都藏滿喜悅。

而且她的出現,頓時引得眾人爭相觀瞧。距離我和陳富生不遠處的一個垂釣者忍不住挺腰喊了一句:“垂釣西施來了,垂釣西施來了-----”他這一喊,更是讓眾人的眼睛爭相定位在那姑娘身上。

或許,那種特殊的氣場,使得所有人定格了時空,唯有陳富生繼續穩坐釣魚台,釣自己的魚,不受影響。即使是在河邊閑步的路人,也都停下了步子,競相觀瞧垂釣西施的舉止。卻說這位年輕的垂釣姑娘,邁著輕盈歡快的腳步,走到了河邊兒,將漁具包瀟灑地擱在地上,拉開拉鏈,從當中取出一個帶花紋的馬紮,然後是魚竿,小型魚護,釣魚的用品一應俱全,一一像是變魔術一樣從那包裏拿了出來。她蹲在河邊兒上的樣子也相當優美,花色上衣局促之下,露出了一小塊後背,白嫩的肌膚,纖弱可人的脊梁。高高的女士高跟花紋布鞋,映襯著她修長的腳踝,健美的身軀,足以堪稱美中之美,西施之綽號當之無愧。

她選擇的釣位距離陳富生隻有五六米之遙,和我們搭的海竿相鄰。垂釣西施很瀟灑地向河裏撒了幾把中藥米,那種情景猶如天女散花一般,掂起的腳尖,不知陶醉了多少過客。

或許僅僅是她的一個亮相,便引得有一二人開始駐足偷拍,或用手機,或用微型相機變幻角落巧妙偷攝。垂釣西施的警惕性很高,但即使發現了,也隻是甜美一笑,像是絲毫不介意。

大約十分鍾之後,垂釣西施一切就緒,開始悠閑垂釣。她的垂釣技術,還算是相當了得,不一會兒工夫便上魚數條,雖然個頭不大,卻也樂在其中。很多過客圍在她的身邊,裝作是欣賞釣魚,實則是欣賞美女。

而陳富生的絕妙釣技,恰恰也影響到了這位漂亮的垂釣西施。連連上魚,讓那姑娘禁不住扭頭張望,甜美地讚歎了起來:“叔叔上魚真快呢!”豔羨的眼神當中,充滿笑意。

陳富生瀟灑地掛餌裝食,揮竿自若,似是對那姑娘的讚美沒什麽反應。

隨後之間,陳富生和他身邊的垂釣姑娘加快頻率連連上魚,而我仍然隻是小魚鬧鉤鬧的歡,偶爾釣條小鯽魚,便已經是奇跡了!如此又過了二十分鍾,那垂釣姑娘已經釣獲了四五條半斤以上的大鯽魚。每逢上魚,她都會在河裏輕盈地溜一會兒,那魚兒在水中暢遊累了,她才不慌不忙地提竿上岸。但是五分鍾之後,這位姑娘突然之間站起身來,揚竿左右溜魚,我瞧了一眼,見是一條碩大的鯉魚,在水中不斷地翻身掙紮,左右衝撞。粗略估計,這條鯉魚不下四五斤。姑娘知道這樣個頭的大魚硬拽是拽不上來的,隻能開始向我求助:“大哥,幫忙拿一下抄網吧。”

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管,果斷地拎著我們的抄網近前,將抄網隱在岸邊的水中,待姑娘揚竿引領那鯉魚靠岸,我迅速地將抄網順著魚頭網去,提向空中!好大的一條金身鯉魚啊!

姑娘喜悅地瞧著這條四五斤重的鯉魚,笑的合不攏嘴。她輕盈地將魚護拉上岸,將鯉魚放了進去,一時間,河邊上水花四溢。姑娘突然噘了噘嘴巴,扭頭向我表達謝意:“謝謝你了大哥,要不是你,我還真弄不上這個大家夥來呢!”

我連連道:“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姑娘隨口問了一句:“今天收獲如何啊大哥?”

我不好意思地支吾道:“不行,光鬧小魚!跟你們這些釣魚高手沒法比啊,你們怎麽就光上大魚呢?”

姑娘嘻嘻地笑道:“能不能讓我在你的位置試釣一下?我看了看,你的窩子裏,還是有大魚的!”

我一驚:“你怎麽看出來的?”

姑娘輕描淡寫地望了一下我的釣位,果真輕盈地走了過來,揚竿掛餌下水。

我蹲在一旁觀瞧,心想敢情這姑娘還是個熱心腸,可是要比那陳富生熱心多了,看我釣不到魚也不幫幫我,還不如這位素不相識的垂釣西施呢!

我稍微瞧了一下一旁過於淡定的陳富生,他隻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我暗暗一驚,心想冷不丁有個垂釣西施跟我套近乎,這陳富生會不會--但實際上,我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卻說這姑娘在我的釣位上試了幾竿,結果也是鬧小魚鬧的厲害,但她仍然不灰心,繼續上餌垂釣。而且一邊垂釣一邊跟我聊了起來:“大哥,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

我笑道

:“不是。那什麽,過來探訪朋友,順便釣魚玩玩兒。”

姑娘笑道:“天下釣友本一家,五湖四海皆朋友。嘿嘿,我那包裏有一瓶中藥米,可以防止小魚鬧鉤,你拿來試試吧!”

我頓時愣了一下:“還有東西能防止小魚鬧鉤?”

姑娘輕盈地點了點頭:“當然有啦!一物降一物,小魚也有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今天你幫我抄了魚,我送一包預防小魚鬧鉤的中藥米給你表示感謝。我那包裏,中央的那個拉鏈,打開它,裏麵有一個礦泉水瓶子,裏麵是中藥米,你拿來用吧!”

我‘哦’了一聲,心想今天竟能遇到此事,這真是天上掉下個垂釣師傅啊!我懷著一種特殊的心情到了她的漁具包跟前,小心翼翼地拉開了中央一側的拉鏈,果真有一瓶中藥米映入眼簾!

拿出這瓶中藥米,我喜上眉梢,但是一個猛然的發現,卻令我大吃一驚-我明明看到,在這中藥米下麵,徑直地躺著一個白色信封,那信封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敬呈陳富生陳先生!

刹那之間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個所謂的垂釣西施,竟然是過來與陳富生接頭的!方才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但是我實在弄不明白,即使如此,也沒必要用這樣一種方式接頭啊,現在的通信這麽發達,打個電話匯報一下,方便快捷。何必非要采取這麽原始的方式呢,像是地下黨接頭那麽謹慎戲劇。很明顯,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個垂釣西施應該是陳富生安插在石家莊分部TL組織內的內線,這邊一有情況,陳富生便能立刻掌握。而且他們采取了這樣一種接頭方式,以避免別人懷疑識破。自始至終,陳富生沒有跟這姑娘說一句話,可謂是老謀深算,定力十足了!

由於周圍圍觀者眾多,盡管他們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垂釣西施身上,但是如果我明目張膽地將信封拿出來,勢必也是一種安全隱患。猶豫之下,隻聽那姑娘隨即補充了一句:“對了,那裏麵還有一個白色的信封,裏麵是一位垂釣高手送我的餌料偏方,我都記在心裏了,不如送給你算了。看的出來,你的垂釣水平還需要進一步提高呢!”

雖然已經有了答案,但我還是笑問了一句:“釣魚還有這麽多學問呢!你可真是個好心腸啊,哈哈,謝謝了!我正好最近一直琢磨怎麽配餌呢!”

我一邊說著,一邊將那信封對折了一下,遮掩住上麵的文字,假意拎在手裏熱乎了幾下,然後裝進了口袋。

這樣的接頭,讓我既覺得可笑,又覺得好玩兒。取了中藥米過來,遞給這位熱心腸的漂亮姑娘,她輕巧地將中藥米往河裏撒了幾把,然後站了起來,衝我說道:“好了,五分鍾以後再釣,就不鬧小魚兒了!”

我配合她將戲演下去,笑問:“那你有沒有這中藥小米的偏方哩?”

姑娘輕盈一笑:“那紙上有!”

我‘哦’了一聲,點頭稱謝:“謝謝了!”

姑娘瀟灑地一揮手:“客氣啦,都是釣友嘛,理應互相幫助才對!”

她重新回到自己的釣位上,繼續垂釣。我也試探地揮竿釣底,還別說,小魚兒鬧鉤越來越弱,以至於我很快便釣獲了一條七八兩左右的大鯽魚!

那姑娘倒也頗懂禮術,見我上魚,她小跑過來拿了抄網,幫我將魚撈了上來。

就這樣,我們互幫互助,協作撈了多少魚已經記不清了!而陳富生卻一直是穩坐釣魚台,他是當之無愧的垂釣高手,上魚速度更快一些,到了下午六點鍾,魚護裏已經裝了幾十條魚,相當喜人。

圍觀者和垂釣者,相繼散去。姑娘也熟練地收了竿兒,衝我笑道:“該回去吃飯去嘍,明天還來釣嗎?”

我笑道:“看情況吧,嗬嗬。你明天還來?”

姑娘道:“也說不定呢!看情況!那你先釣著,我回去了!”

姑娘很快便整理好了漁具包,背著包兒輕盈而去。那俏美的背影,引得我浮想聯翩。

一直保持沉默的陳富生,這才開口說了句:“好了,我們也該回去吃飯了!收竿回府!”說罷站起來,伸展了一下腰身,抬頭望天,像是在吸收日月精華。

收拾好了釣具,我們分批裝到車上。看著魚護裏那活蹦亂跳的五六十條魚兒,我心裏美滋滋的。雖然說釣魚之樂不在魚,但是誰又會拒絕在樂釣的同時,多上幾條魚呢?

上車後,我第一時間將那白色信封交給了陳富生,陳富生沒有直接看,而是將它裝進了口袋裏,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想不到這妮子的垂釣水平越來越高了,都快趕上我了!”

我試探地追問了一句:“她是-

----她----”

陳富生整個身體放鬆了下來,倚在靠背上:“她是我安排在石家莊分部的一根線!”

我道:“但是平時她怎麽向您匯報情況啊?”

陳富生道:“她代號叫小魚兒,以前根本不喜歡垂釣,是我開玩笑地給她下了任務讓她享受一下釣魚之樂,誰想她這麽快便成了垂釣高手。哈哈,你們眉姐覺得我不務正業,隻懂釣魚作樂,她們哪裏知道,我是安排好了這次接頭。小魚兒這小妮子也真夠機靈的!”

我再試探地追問:“那她,在石家莊分部,究竟是做什麽的?”

陳富生微微收斂了一下笑意:“你會知道的!既然我們是微服私訪,就不要打草驚蛇。至於什麽情況,等回酒店以後咱們再商量。”

我仍然畫蛇添足地追問了一句:“那為什麽要選擇這樣一種方式接頭呢,有很多方式比這個,更安全。”

陳富生反問:“這有什麽不好?記住我的話,沒有任何方式,比親自見麵,更安全!”

我明白他的話意,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暗歎陳富生的高深莫測。

回到酒店,將釣來的魚兒弄到了包間,眉姐見狀後皺緊眉頭,埋怨陳富生不務正業,我趕快向眉姐解釋:“眉姐,其實陳先生今天做了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陳富生打斷我的話:“跟她說什麽,她從來就沒理解過我。”

而齊夢燕卻對我們的垂釣成果頗感興趣,她伸手逗弄著魚箱裏鬧的正歡的魚兒們,連連感慨:“這麽多呢,你們怎麽釣了這麽多?”

我略顯尷尬地道:“都是陳先生釣的,小魚是我釣的,大魚都是陳先生釣的。”

齊夢燕嘖嘖地道:“還用你說,知道你也沒那本事!”

眉姐俏美緊皺地瞧了幾眼魚箱裏的魚兒,冷哼道:“釣再多魚有什麽用?富生,你這是在荼毒生靈!”

陳富生隻是笑了笑,也不解釋,他兀自地叼起一支煙,衝我說道:“把信封拿出來吧,讓你眉姐瞧瞧,我是不是不務正業,是不是荼毒生靈。”

我點了點頭,迅速地從口袋裏掏出信封,陳富生一揚頭:“打開。”

我打開信封,見信封裏竟然足有七八頁內容,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跡,想必就是那位垂釣西施‘小魚兒’的傑作。陳富生接過,一頁一頁地粗略翻弄了一下,連連讚歎:“不錯不錯,這個小魚兒,辦事就是穩妥,詳細,夠詳細!”

眉姐疑惑地湊近陳富生,試探地追問:“這是什麽?”

陳富生道:“今天我和小魚兒接了頭,他把石家莊分部的情況以文字的形式,向我匯報了一下。這就是。”

眉姐緊皺的眉頭馬上舒展開了:“我就說吧,我們家富生怎麽會不顧正事兒去釣魚玩兒,原來你是早有安排啊!”

陳富生反將了眉姐一軍:“我一直都是運籌帷幄,步步為營。我從來不做無用功。”

眉姐淡然一笑,沒說什麽。

陳富生隨即坐了下來,盤腿而坐,開始看小魚兒的匯報內容。我則虛張聲勢地將今天在河邊兒的遭遇講給眉姐和齊夢燕聽,眉姐聽後笑道:“你們陳先生啊,就喜歡玩兒浪漫,連了解情況都搞的這麽傳神,真是服了他了!”

齊夢燕卻拍起了馬屁:“我覺得陳先生這樣做有他的道理,是為了‘小魚兒’的安全考慮。”

眉姐道:“但是有沒有想過,萬一這個‘小魚兒’的身份暴露,那我們將會很被動,石家莊分部起義的可能都有,還聽不聽總部招呼?”

我笑道:“眉姐您多慮了,陳先生運籌帷幄,他們有多大的本事,能逃得過陳先生的手心?”

看信的陳富生表情貌似沉穩,實則五味翻滾。時而驚異,時而振奮,時而皺眉輕思。中指上的玉扳指,始終輕敲桌麵,凝思不語。

陳富生大約看了半個小時,才將長達七八頁的匯報內容看完,他掏出打火機將信張連同信封一同燒掉,若有所思地道:“明天,我們去辦一件大事!晚上吃過飯,小趙你和小齊跑一趟,去望鑫酒店看看孫玉敏帶人過來了沒有。”

我頓時一愣,試探地追問:“發生什麽事了陳先生?”

陳富生略顯凝重地道:“石家莊分部的情況不容樂觀,小魚兒初步懷疑,裏麵有政府的人。而且,這個分部的組織成員,都有些變質了。”

我和眉姐麵麵相覷。莫非,就連石家莊這裏,也被政府察覺到了苗頭,潛伏進了政府的人?看來,關注TL組織的,不僅僅是北京,全國各地都意識到了這個組織的危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