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能在眉姐的笑中,體會到她當前的心理狀態。她承載了太多了壓力,太大的擔子。她隻是個女人,隻能用這種笑,來給自己希望,給自己的同誌鼓勵。

我在心裏默默祈禱,不管怎樣,眉姐都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但是事實上,不管結局如何,對眉姐來說,都是一種災難……

當天晚上,我們一行人趕往刑凱管轄的TL組織分部。我們駕駛著那輛本田雅閣,行駛在廊坊寬敞的大道上,眉姐和陳富生坐在後麵,齊夢燕坐在副駕駛上,叼著棒棒糖,黯自地搖晃著腦袋,似是無限憧憬。

陳富生一隻手搭在眉姐的大腿上,眉姐俏眉輕皺地移開他的手,嘟噥了一句什麽。陳富生輕咳一聲,提高音量道:“廊坊這小城市建的還不錯嘛,看來刑凱那小子的確有兩把刷子。”

我聽後汗顏無比,借助提高車速來表達不滿。而眉姐直接將了陳富生一軍:“富生你是不是糊塗了?他刑凱是幹什麽的,廊坊的好壞,與他刑凱有什麽關係?你護犢子也不至於這麽護吧?就好像這個世界都是他刑凱創造的。依我看啊,刑凱沒你想象的那麽優秀。你就不怕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陳富生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帶出來的兄弟,我心裏清楚。”

齊夢燕不失時機地插話道:“陳先生,您說的這個刑凱,僅僅是組織的負責人,或者是整個廊坊分部的負責人?”

陳富生道:“廊坊的組織結構和石家莊不同。石家莊是大部隊和組織分別各一主官。而廊坊卻是統一共管,由刑凱一手抓。看來,一個團隊,堅決不能搞兩個實體。這樣容易亂套。”

眉姐冷哼道:“這隻是表麵上的,下麵的那些小分部是什麽情況,我們根本掌握不了。”

陳富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下一步,我們必須要加大分部的組合,以及對小分部的掌控,否則一盤沙永遠捏不成一個蛋。”

一邊聊著,我們很快便駛出了廊坊市區,進入了城郊。東郊外行大約十公裏左右,農村化建築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清澈的河流,透著豐收喜悅的農田,玉米的香氣籠罩著整個世界。看到大規模的玉米田,齊夢燕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打開車窗道:“我要吃玉米,我要吃玉米!”

她是懷念在石家莊時煮的鮮玉米了!我淡然一笑:“矜持點兒,玉米有的是。”

齊夢燕扭頭道:“難道你不覺得,在地上直接摘的玉米,更綠色一些,吃起來更放心?”

我笑道:“綠色?現在到哪裏去找什麽綠色食品,都是用化肥大糞喂起來的!”

齊夢燕一怔:“大糞?你家的玉米用大糞喂?用化肥我知道,這很正常。用大糞-----這也太惡心了吧--”

陳富生打斷齊夢燕的話,撲哧笑道:“小齊啊,真正的綠色,就是大糞。用大糞喂起來的莊稼,才是真正的綠色食品啊。”

我也跟著補充道:“你當千金小姐當慣了,都不知道莊稼還要上糞肥。”

齊夢燕道:“那上了大糞,莊稼長出來還能吃嗎?”

我汗顏地道:“又不是讓你直接吃大糞!我對你實在是無語了,回去好好學習學習吧。我一言半語也跟你解釋不清。”

齊夢燕嘻嘻一笑:“怪不得有時候吃饅頭會吃出一股大糞味兒。”

眉姐和陳富生麵麵相覷,我和前視鏡麵麵相覷。真不知道這齊夢燕故意裝無知,還是她真的很無知。挺聰明的一個女孩子,怎麽會連這些基本常識都不知道?

車子繼續前行,仍然是綠油油的莊稼地,長勢喜人。在兩側唱著讚歌。五分鍾左右,陳富生打開車窗左右掃瞄了幾眼,開口道:“減速,減速。前麵就是了!前麵有一個大門,直接進去就行!”

我減下速來,左右觀瞧著,果然很快便發現了一個碩大的獨院。一幢六層的大樓,後麵是七八幢三層的長方形樓宇。大門修建的極其奢華,兩個穿著保安製服的值班人員正筆挺地站在兩側,英姿颯爽。大門上方掛一牌匾,上書:天龍保安公司廊坊分公司。大門右側還豎書一排小字:天龍安保服務中心培訓基地。

此時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保安值班門口的燈光高度刺眼,透露著陣陣殺氣。我們的車子被一個保安攔下,我打開車窗,衝他道:“找你們刑隊長!”

保安道:“找我們刑總?有事?”

我微微一思量,道:“給他打個電話,就說是趙龍求見。”

保安一擺手:“那你們稍等,我去打電話。”

不一會兒工夫,刑凱帶著兩個魁梧男子快步走了過來,來到本田車跟前,陳富生推開後麵的車門:“你一個人上來。”

刑凱疑惑地上車,關緊車門後,衝陳富生問好:“陳先生,您,您就開這車來的?沒帶別的車?”

陳富生皺眉道:“

這車怎麽了?”

刑凱道:“依您的身份,至少要開-----”他頓了頓,似是意識到自己不便發表評論,因而委婉地笑道:“再貴重的車,再配不起您的身價啊。陳先生,要不,開我那輛車?”

陳富生問:“你什麽車?”

刑凱捏著鼻子笑道:“奧迪A8,高配的。”

陳富生道:“行啊你,跟國家領導人一個檔次。你這個山大王當的!”

刑凱笑道:“我這不是給咱天龍公司添金嗎。您想啊,我一個分部的負責人都開A8,那天龍的大老板,得多牛逼?得開什麽車?這叫襯托的藝術!用我的奢華,陪襯出您更大的奢華!”

陳富生笑道:“你少貧!這麽長時間了,你還是改不了貧嘴的毛病。”陳富生一揚頭,瞧了一眼刑凱帶來的那二位,皺眉道:“怎麽,你出門還帶保鏢?”

刑凱解釋道:“不是不是。這不陳先生您來了嗎,我帶兩個人壯壯門麵。”

陳富生道:“是想灌醉我是不是?你小子,狡猾!”

刑凱道:“沒那意思。陳先生,咱接下來是先吃飯,還是先檢閱三軍?”

陳富生問:“什麽檢閱三軍?”

刑凱笑道:“您來一趟,總得看看我軍的士氣和風采吧,正所謂練兵千日用兵一時,隊員們一直辛苦備戰,等的就是接受總部的檢閱,和參加實戰!”

陳富生伸出一指指劃著刑凱:“你小子!我檢閱什麽,有你刑凱坐陣,我還不放心?”

刑凱試探地問道:“那我怎麽安排?”

眉姐替陳富生道出下文:“還用問怎麽安排嗎,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刑凱笑道:“那好。上廊坊最好的飯店!坐我的車!”

陳富生一擺手:“算了!在你們飯堂吃吧。”

刑凱詭異地笑道:“陳先生是想間接地視察一下我們的夥食?嗯,那也沒問題。”

陳富生沒再說什麽,我徑直將車子開了進去,停在餐廳外麵。沒想到刑凱這裏的餐廳還挺豪華,寬敞明亮,設施齊全。看樣子容納個三兩千人沒問題。這時候上千名隊員已經在飯堂前的集合場地集合完畢,正在齊唱天龍保安公司司歌。陳富生倒背著手進去,我們緊隨其後。刑凱與我並肩,一邊伸手引領陳富生,一邊扭頭瞧了我一眼,眼神當中竟然含著一種特殊的情調。我覺得他的神色之中暗藏蔑視,似是在向我炫耀什麽。

進了餐廳,見大廳竟然足有二百多張餐桌。大廳旁側,是一些大小不一的隔間。刑凱帶著我們徑直進了一個單間,進入的一刹那,我有些震驚。因為這間不足三十平米的小隔間,竟然布置的那般奢華。奢華的程度,超乎我的想象。我覺得,日本首相的餐廳也不過如此吧。刑凱禮讓著陳富生和眉姐坐下,然後又讓齊夢燕坐在眉姐身邊,自己則兀自地坐在了陳富生跟前,置我於不顧。我淡然一笑,心想這小子怎麽跟我較上真兒了?但也沒當回事兒,心想陳富生和眉姐身高權重,他自然得巴結。齊夢燕貌如天仙,他理所當然也要殷勤一番,我是唯一一個在他心中留不下份量的人。

按照中國的一般禮節來講,刑凱是主,我和陳富生一樣,同樣是客。刑凱應該安排客人靠裏坐,但是他卻讓我坐在了靠門的位置。這個位置俗稱‘把席口’,是專門用來伺候客人的位置。

我雖然心裏有一定的氣憤,卻隻能掩藏於心。陳富生倒是瞧出了其中的門道,伸手一指我,衝刑凱道:“讓他坐那邊兒,不合適吧?”

刑凱笑道:“不分座次,不分座次。陳先生,用不用安排幾個人過來助助興?”

陳富生搖頭道:“助什麽興啊,我來廊坊的事情,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你下麵的幾個副手。這個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刑凱點了點頭:“那沒問題。”

一會兒工夫,‘大部隊’開始進餐廳就餐,而我們的包間裏,開始一一上菜。更沒想到的是,這裏竟然還有穿著時尚工裝的服務員,端菜倒水。刑凱笑著解釋道:“我這是緊隨總部步伐,總部的規格,可是比我們這兒強多了!”

陳富生沒說什麽,而是饒有興趣地追問了一句:“你們這兒,骨幹不和隊員們一起吃飯?”

刑凱笑道:“這是一種激勵措施。我們這裏,按照職務和級別,分為五檔餐桌。級別越高,享受的就餐條件就越好。當然,陳先生您別誤會,我這些措施並不是為了自己享受,是為了激發大家的工作幹勁兒,爭先創優。我在其它方麵也是這麽做的,完善的激勵政策,激發出內部的良性競爭。我們無論是骨幹還是隊員,都幹勁兒十足。”

陳富生微微地點了點頭:“嗯,不錯!小刑你果真有兩把刷子。”

刑凱道:“您過獎了!我這不是青出於藍-----”或許是考慮到此句成語用在這裏頗為不妥,於是改口道:“我這

不是跟您學的嗎。”

陳富生笑了笑,沒再說話。刑凱眼珠子一轉,神秘地借口出去了一下,稍後提了幾瓶高檔的茅台進來,酒香四溢。而且,他將酒瓶放在了我的麵前,用近乎命令的口氣道:“麻煩趙隊長倒上酒!”

我笑了笑:“沒問題。”盡管明知這刑凱在故意為難自己,我還是乖乖就做。給眾人倒上酒,我坐了下來,正瞅到刑凱那得意的神色。很多人有這樣的一種心理,能夠支配別人,能讓自己的虛榮心得到較大程度的滿足。在這個社會上,這種人很多。

菜也漸漸上來,足足十八種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一應俱全。陳富生望著滿桌子的美味兒,舉筷嚐了一口,微微地點了點頭。

刑凱不失時機地舉杯,衝陳富生道:“陳先生能到廊坊,我們都受寵若驚啊。今天,咱們一醉方休!”

眉姐道:“要醉你自己醉,作為一個主官,整天醉生夢死的,好嗎?”

刑凱笑道:“這不是陳先生和眉姐您來了嗎。平時,我根本基本上不喝酒。高興,主要是高興。”

齊夢燕淡然一笑,暗自說了句:“這小馬屁拍的!”

刑凱扭頭瞧她一眼,忍不住眉頭一皺:“說什麽呢!”

齊夢燕裝糊塗道:“沒說什麽。”

酒飯過後,刑凱帶著我們去了他的辦公室。閑聊幾句話,陳富生起身,參觀了一下分部的隊員宿舍。

確切地說,廊坊分部的管理方麵還算不錯,內務衛生秩序良好,隊員精神麵貌也不錯。陳富生對刑凱的工作很滿意,連連點頭,稱讚他堪比部隊的正師職主官,管理起來井井有條。

八點半左右,刑凱準備集合隊員們,讓陳富生檢閱。陳富生推辭不用,待次日再閱。眉姐卻建議刑凱,安排組織成員進行一次表演即可,陳先生關注的,是組織內部力量。

在娛樂室裏,陳富生坐在椅子上,跟隊員們一起看電視,娛樂。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誰,隻是覺得他很神秘。

而實際上,刑凱一直沒有放棄對我的刁難。他一直在醞釀著,怎麽樣跟我過過招,借此來顯得自己的強大,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九點鍾刑凱集合骨幹點了個名,安排了一下工作。當有骨幹問起我們時,刑凱說是從北京過來的朋友。

完之後,骨幹告退,在刑凱辦公室,我們推辭要走。刑凱不懷好意地瞧了我一眼,笑道:“陳先生,您一直在誇讚這位趙隊長,總得給我們露兩招吧?”

陳富生恍然大悟地道:“你不說我還給忘了!那是當然,當然!”他扭頭望向我,道:“小趙,跟大家露兩招,激發一下大家的熱情。”

我推辭道:“陳先生,這麽晚了,還是改天吧。”

陳富生道:“不急,不急。這樣,你和刑凱來一場友誼賽,你贏了我獎你,他贏了我獎他。”

我笑道:“陳先生這是在賭黑市拳呢吧。”

刑凱臉上掛滿了傲慢的笑意:“陳先生您沒開玩笑吧,您讓他,跟我打?”

陳富生反問:“怎麽,沒信心贏?”

刑凱一拍胸脯:“是沒信心輸!陳先生,您說,比什麽?”

陳富生順機拍了一下刑凱的腦袋:“你小子,太驕傲了!讓小趙好好殺一殺你的銳氣,讓你知道,人外有人!”

刑凱道:“我不相信這小子能贏我。”

齊夢燕突然插話道:“你不相信也得相信。刑隊長,人太自信了,不好。”

刑凱道:“是嗎?隻要他能打贏我,你怎麽說都行。”

齊夢燕不失時機地叼上一根棒棒糖:“根本用不著趙龍出手,本小姐就能搞定你!”

一句話,倒是讓刑凱愣住了。隨後他哈哈大笑,覺得這是陳富生經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我記起了陳富生之前的那番話,不由得暗暗發笑。瞧著刑凱這目中無人的樣子,我覺得的確應該讓他知道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刑凱笑罷,突然轉而望著陳富生,問道:“陳先生,您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啊?”

陳富生叼燃一支煙:“你覺得這像是開玩笑嗎?”

刑凱撲哧笑了:“那好,我馬上去準備。要不要觀眾?”

陳富生微微一思索:“還是不用了。難道你想讓你的下屬們,眼睜睜地看到你的敗相?”

刑凱自信地道:“陳先生您也太小瞧我了吧?敗相,敗的應該是他,他們!“刑凱指了指我和齊夢燕,接著道:“我這就集合隊伍,一起看好戲!”

刑凱樂滋滋地小跑了出去,陳富生淡然一笑,卻不作聲。

眉姐皺眉衝陳富生道:“富生,你這又是在折騰什麽?你這麽喜歡看人打架?”

陳富生深呼了一口煙霧:“你懂什麽!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眉姐不再說話,而是抱著胳膊佇立一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