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夢看起來相當羞怯,望著琳琅滿目的各式婚紗,她是既驚喜又覺得靦腆,既好奇又裝出一副疏遠的樣子。

營業員為由夢推薦了一款紅色的婚紗:“這位小姐,你長的這麽漂亮,穿這款肯定合適。”

由夢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合,合適嗎?會不會太鮮豔?”

營業員笑道:“婚紗當然要鮮豔一些啦,一生當中就這一次,當然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麵展示給大家!要不你試一下?”

由夢微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算,算了。大紅,這顏色太鮮豔。”

營業員道:“大紅大紫,這本身就是一種蘊意嘛。你看那上麵,這款ROBALL婚紗,是大陸影星孫曉紅代的言。你看一下效果。”營業員指了指牆壁上的宣傳海報。

由夢瞧了瞧,像是終於動了一點心。她將求救的目光瞧向我:“那,那我就試試了?”

我鼓勵她道:“試試吧!我覺得這款很合適。”

由夢戰戰兢兢地拿著婚紗進了更衣室,足足折騰了五六分鍾才走了出來。

她出現的一刹那,連營業員都看傻了!“好漂亮!”禁不住驚歎起來。

由夢臉上仍然顯得很羞澀,雖然帶著笑,卻有些拘謹。畢竟,穿婚紗對她來說是第一次,盡管心裏向往,但難免有一絲難為情在作怪。

我也讚美道:“漂亮,好看。就這套了!”

由夢兀自地走到鏡子跟前,來回審視自己,臉上的紅潤逐漸加深。

她這一站不要緊,不少來店裏陪未婚妻選婚紗的新郎官也禁不住駐足觀瞧。那些還在為選哪一款婚紗而犯愁的新娘們在見到由夢之後,不再猶豫,紛紛向營業員詢問起了由夢身上那一款婚紗的價格。

一會兒工夫,竟然有三套紅色婚紗拍板兒成交!

就連營業員也覺得詫異,見由夢仍然在鏡子前猶豫不定,就上前勸說:“你穿這一套婚紗相當漂亮,你也見了,好幾個新娘是看了你穿才下定決心買這一款。你簡直是做了我們婚紗店的形象代言人呢!”

由夢扭頭追問:“這一款,要多少錢?”

營業員伸出五根手指頭:“不貴,五千塊錢。”

由夢吐了一口舌頭:“五千還不貴?算了算了,一件衣服穿一天要五千塊錢,不劃算。”

我也勸由夢道:“買了吧。真的很合適。”

由夢搖頭:“你當我們是大款啊?”她轉而又衝營業員問:“對了,租一天的話,多少錢?”

營業員仍然是伸出五個手指頭:“五百。”

由夢顯得略有些失望,自嘲般地說了一句:“通貨膨脹

,連婚紗都這麽貴了!算了趙龍,咱們還是,還是--”

我打斷她的話,衝營業員道:“行,就這一款了,給我拿件新的包起來吧!”

由夢衝我興師問罪:“你敢!我穿,我說了算。”

我苦笑:“我們又不是買不起。”

營業員添油加醋地道:“是啊小姐,看你們開的車那麽好,帕薩特。二十多萬,買件婚紗才五千塊錢,新郎官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了吧。這樣,剛才那幾個新娘是看了你穿這套婚紗好看才下了訂單,我可以向老板給你申請85折。這已經是最高優惠了,我們的高V會員都不止這個價。”

由夢略顯尷尬地一笑:“車是借的。我們啊,倆窮鬼。對不起了,謝謝。”

她說著便急匆匆地去了更衣室。

我忍不住苦笑。心想這由夢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在我的印象當中,她雖然不像某些富二代官二代一樣揮霍無度,卻也絕不是一個在穿衣打扮上遜色的女孩兒,她一直在用‘香奈爾5號’名牌香水,便是一個極有說服力的例子。不過我馬上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突然意識到:由夢最近身上那熟悉的香水味兒,好像是變了。我一直覺得奇怪,那種熟悉的香奈爾5號的味道去哪裏了,莫非,她連這個自己一直喜愛的牌子,都給拋棄了?

等由夢從更衣室裏換衣出來,我拉住她的手到了門口。

由夢衝我笑了笑:“怎麽了?”

我用鼻子使勁兒吸了幾口氣兒,確定她身上的香水味兒,的確如以往大不相同了。

我皺眉問:“怎麽,你換香水牌子了?”

由夢道:“你才發現呀!都換了好久了!怎麽了?”

我道:“你怎麽突然間-突然間變得這麽-這麽艱苦樸素了?以後你所有的化妝品,我都包了!還有,這件婚紗,我也要定了!”

由夢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小傻瓜!你一個月工資多少錢呀?你有沒有算過,養活一個穿名牌用名牌的女人,需要多少成本?呶,你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坐擁千萬身價的天龍副總了,我們還需要生活,還需要孝敬父母,還需要-”由夢臉一紅,沒道出下文。

我替她道出:“還需要培養下一代對嗎?”

由夢低下頭接著道:“所以,我們的擔子很重。以前是父母養著我們,但現在我們馬上……我們都是大人了,我爸我媽雖然不缺錢,但是作為她的女兒,總得盡一份孝心吧?還有你爸你媽,你難道一直就沒有規劃,把家裏的房子好好裝修一下,或者給他們在縣城買一套房子,讓他們下半輩子生活質量提高一下

?”

由夢的話一下子點醒了我,我覺得她變了,突然之間變得成熟,現實。而我,卻越來越幼稚。

我很高興她能這麽想,一個上將的女兒,有這樣的覺悟,是一件很令人感動的事情。

由夢見我不說話,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我媽也說了,一切從簡嘛。我覺得我們是軍人,穿軍裝不是更好嗎?你說呢?”

我眼睛裏有一種溫熱的感覺,我能看的出來,其實由夢還是很喜歡婚紗的。婚紗是每個女孩子心目中的夢。這個夢從兒時就開始了,她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變成白雪公主,能穿上漂亮的婚紗,嫁給自己的白馬王子。但由夢卻隻是過了一下眼癮,或許她是真的覺得價格太貴,不舍得去增加這麽一筆開支。

我輕扶著由夢的肩膀,動情地望著她:“傻丫頭!人這一輩子就這麽一次。不要委屈了自己。我們雖然是軍人,但我們也是新一代的年輕人,我們也有追求美麗追求時尚的權利。我不能給你太豐厚的物質條件,不能去給你訂做動輒上萬幾十萬的婚紗,但是我是真心的愛你,喜歡你。一個女人一輩子隻穿一次婚紗,你難道忍心放棄這次機會嗎?聽我的,把它買下來吧。三年後,五年後,甚至是等我們老了,拿出這件婚紗來一看,也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由夢看起來略有些糾結,但她還是笑了笑:“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我真的不準備穿婚紗了。我們還是穿軍裝,那樣更神聖更環保!你說呢?”

我搖頭:“既然娶你,那就有責任讓你享受所有女人應該享受的一切。”

由夢輕拍了一下我的胸膛:“好了,你就別讓我為難了!很多時候,遺憾也是一種美。走吧!”由夢挎起了我的胳膊,往車前跨步。

我能看的出來,在這幾步路的過程中,由夢仍然有些留戀地瞧了一眼身後的婚紗店。

車上,我的心情很複雜。

由夢卻一臉開心的樣子,目視前方,滿是憧憬。

最終我沒有說服由夢去買一套婚紗。直到2月8日,到了我們正式定親的日子。

定親,其實隻是一個形式。按照正常程序,在我們老家要大擺宴席,宴請親朋好友以及鄉親四鄰。女方那邊也同樣進行。

定親這天,家裏來了好多人,宴席竟然大大超出了預定的十六桌,達到了三十桌之多。甚至縣裏鎮上的幾位領導,也聞訊趕來喝我和由夢的喜酒。

定親程序走完,我和由夢開始改口。

我不再稱呼由夢的母親‘阿姨’,而是改稱‘媽’;由夢也改口喊我父母‘爸媽’。

乍一改口,其實還真挺難為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