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民主之死,是西洋政府在大景租界勢力衰退的開始,畢竟政府沒有錢,錢來自從公民和商人貴族征取的稅收,西洋政府東征大景背後最大的支持財團殖民會垮台,租界的西洋勢力自然如死根之樹,快速凋零。

後來隨著光皇壽終正寢,新萬歲鹹四爺宮廷內鬥鬥敗鬼子六,登基皇位,大景舊的買辦階級遭到了清算,然後自然是以和大人為首的四阿哥黨官僚商紳興起,咬回了租界這塊蛋糕,架空的西洋政府的管轄權。

當然,猛虎塌側仍有毒蛇,東洋幕府近些年受西洋影響,大行改新,如今已頗具氣候,鹹皇上位後不久就注意到先前被光皇擱置的高麗求援,開始重視起海防戍邊,委任欽差興辦水師。

當然,這些大景的國事,和林壽那關係就不大了,打殖民主死了之後,他就徹底脫身這個漩渦,回家過市景小日子去了。

當然,鑒於林九爺以前作過的那些孽,他這小日子過的不太安生就是了。

先是維多利亞那邊,爵士的死對她打擊很大,葬禮時候一身黑喪服帶孝的維多利亞邊哭邊抓著林壽不撒手,林壽能怎麽辦呢,隻能幫著爵士的棺材上填了一鏟土。

“嘖嘖,你老丈人都這麽短命。”

這話是偏不語說的,然後就被林壽一腳踹的三天下不來炕。

爵士的遺產,林壽思前想後還是匿名把鑰匙寄還給維多利亞了,雖然爵士委托他照顧女兒,但非親非故的他又沒答應,何況他家裏有倆老婆呢,別再多個添亂的了,恕自己愛莫能助,何況維多利亞又不是小孩兒,好歹也是個成年人了,自己能管好自己。

租界那些事處理完,林壽回了自己的縫屍鋪,自己的安樂窩,理所當然遭了白眼。

半夜,林壽偷摸去茶樓,叩開閨房,屋裏沒點燈,林某人輕車熟路的抹黑上炕要鑽被窩,結果被踹下來摔個屁股墩兒。

“哎,怎麽還鬧脾氣了。”

林壽揣著明白裝糊塗。

“可不敢,林老板多好的人緣,人家貴氣的洋小姐等著你下聘禮抬轎子去迎呢。”

憨憨裹著被子翻身背過臉去,那言語之間可是陰陽怪氣的厲害。

“你看你,偷偷告訴你,洋人腿上不長波棱蓋兒,他們腿打不了彎兒,要麽隻能做小汽車,坐不了轎子。”

林壽躡手躡腳,臭不要臉的硬往被窩裏蹭,嘴裏還搗鼓著外邊兒冷,外邊兒冷,吃定憨憨舍不得凍著他。

“你當我小孩兒糊弄是不是。”

安允梨怎能信了林壽那個鬼話。

“哪能啊。”

林壽臭不要臉的終於成功擠進了憨憨捂熱的暖和被窩,把人一摟:

“咱媳婦這可愛,那洋妞哪比的了。”

“那豆腐鋪的寧掌櫃就能比了唄。”

“……”

林壽一磕巴,人都差點嚇萎了,怎麽突然提起這茬了,他心虛啊。

“什麽亂七八糟的,咱倆睡覺。”

林壽摟起人睡覺,糊弄過去。

兩人到了後半夜,盡興了,人乏了,林壽哄著憨憨睡著,自己翻窗而出離開,但沒回縫屍鋪,而是偷摸去了豆腐鋪。

還是一樣的套路,摸進被窩,然後就被某隻貓貓狠咬了一口,喝!嘶!

“幹嘛呀,饞肉啊。”

“過不了了,這日子過不了了,你還知道回來,你怎麽不跟那女人走啊,金發碧眼的那好看麽不,魂兒都給你勾走了!”

寧洛薇那小女人要死要活的勁兒上來了,又哭又鬧,給林壽煩的不行了,偏偏她發脾氣還咬人,這會兒一排牙印了。

“哎呀行了,住了,什麽玩意兒金發碧眼,書裏羅漢爺降的那個金毛犼金發碧眼,那不妖怪模樣麽。”

“呐呐呐,說的多好聽,跟我這你就能罵她妖怪,跟她那不定怎麽編排我呢,你個死沒良心的,嗚嗚……”

林壽都無語了,小女人耍脾氣的時候是這樣的,她就跟你耍無賴,有理說不清。

“哎喲,什什麽玩意兒啊,我犯得著跟她編排你麽,她誰啊。”

“那你跟茶樓的安掌櫃就能編排我了?”

“……”

好家夥,打住,林壽趕緊把人一摟,睡覺就睡覺,別整那沒用的。

直到早晨天光大亮,把寧洛薇哄睡著,林壽回了縫屍鋪,疲憊的心裏直嘀咕,這一個個的總提啥呢,嚇我。

大早晨的,林壽一邊開鋪門一邊嘀咕,門前夜香車嘎吱嘎吱,拉著一車五穀輪回物路過,一個人從後麵拍了拍林壽肩膀。

“掌櫃,做生意不。”

“大棺三錢,小棺二錢,買二送一,多買多送,嗩呐樂隊,幫忙哭喪另算,包哭爸爸比親兒子還親,活的包死,死的包埋,埋了的出不來,這位爺看麵相就和咱倆鋪子有緣,給家裏人挑點什麽啊。”

林壽一回頭,看眼前這人,粗布衣衫的麵兒簡陋,不是富貴人,一手拄著燒火棍,一手牽著個猴兒,看行當像是天橋耍猴賣藝的,聽了林壽介紹業務,點點頭道:

“掌櫃的,我來這不買棺材,不縫屍,家裏也沒死人。”

“那你來這二皮匠鋪子做哪門生意。”

林壽扭頭不打算搭理。

“我近來在天橋耍猴賣本事,卻發現缺個吃飯的家夥,所以想跟你這買個碗。”

“買碗?買碗你上集市去啊,來我這縫屍鋪買什麽碗。”

“哎,別的不靈,偏你這那隻碗有風水能招財,且像極了我以前丟的那隻。”

耍猴人說著一點指鋪子裏,林壽順著他所指的看過去,小八哥大清早的剛睡醒,正在那仰脖衝龍溝呢,在它底下那裝水的,就是一隻大碗,耍猴人指的,就是這隻碗。

林壽一愣,這隻碗是他沉睡前從鬼市裏買出來的,裹屍布還沒丟的時候,它嚷嚷著這是個好東西,於是自己就買下了,可從沒見過這寶貝有過什麽能耐,也拿去找懂行的看過,卻都說看不出,後來他蘇醒後,這隻碗就一直給小八哥拿來當喝水的,他也沒在意過。

不想今日,來了這麽個人,要買這碗。

“這碗你懂?這是個什麽寶貝麽?”

林壽問道,那人卻搖搖頭。

“算不得什麽的寶貝,隻覺得那看起來好像是我的玩意兒,以前吃飯用的家夥。”

林壽心說我信了你的邪,你怕不是看出了什麽門道來撿漏的吧。

“這碗我也是花了銀子買來的,是我的東西,你看沒有你說是你的我就給你的道理不是,我要說你手裏這燒火棍眼熟,好像也是我的玩意兒,你也不能把它給我不是。”

那人聞言,倒是微微錯愕的看了眼手裏的燒火棍,隨即一笑:

“在理,所以我說我買回來。”

“你開個價。”

林壽也不是真想賣,就是覺得這人好像看出了那碗的門道,想聽他說說,卻不想那人幹脆直接的道:

“我沒錢。”

“牛逼,我也是。”

林壽直挑大拇哥,轉身要走。

“但我想著你也不缺錢。”

這話說的到有點意思,這世上有幾個不缺錢的人啊,但偏偏林壽確實算的上不需要錢的那類人。

“你這命裏有一遭桃花劫,我拿它跟你換這隻碗。”

林壽聽了一愣,什麽意思?

然後就見那人拿著手裏的燒火棍,往林壽鋪子裏的地麵一敲。

咕嚕嚕,地磚翻看好些塊,底下的土跟噴泉一樣湧了一會兒,一口雕花琢木的桃花棺,浮了上來。

不光棺材浮上來,棺材麵兒上刻著的一朵桃花還張嘴說話呢:

“哎!臭男人搗亂!還不到時候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