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歲穰打了個電話給小青,讓小青給她把彪捎來。

秦康盛沒當過幾天容歲穰的爸爸,父親架勢倒是拿得很足,一見容歲穰不僅沒專心致誌捉妖還隻顧搓貓,當即□□了臉,“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貓?!”

這話把羅瑤嚇了個夠嗆,生怕容歲穰一氣之下走了,忙推開丈夫,領著容家二人一貓上二樓進入秦小寶的房間。

一推門,撲鼻而來的小寵物味,臭臭的,容歲穰“阿嚏阿嚏”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秦小寶蜷曲在小**,小小的身體彎成小蝦,額前的碎發被汗水完全浸濕,弱弱地哼哼唧唧。

床邊守著兩個保姆,手忙腳亂地給秦小寶擦汗喂水,累得也是大汗淋漓,卻沒見對秦小寶舒緩多少不適感。

容歲穰:“羅……秦夫人,麻煩家人在門外稍後片刻。”

羅瑤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地招收將保姆招出房間。

秦康盛大喊:“你要對我兒子做什麽?!”

經曆了幾場考試,容歲穰大概明白,這是一係列對她心性的試驗,也無怪季遠茂不瞞著她測試的內容,有時候即便知道,也很難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比如現在,她真的很想給纏著秦康盛的那隻妖鬼多燒點香火,讓妖鬼趕緊把這惹人厭又怪話多的臭老頭吃了算了。

她拚命深呼吸,搓揉著手上的彪泄憤,壓抑住想轉身就走的衝動。

“老頭子,怎麽哪兒都有你啊。”

一直沒開口的亢宿忽然開口,帶出一句玩世不恭的輕蔑調侃。

伴隨著羅瑤的尖叫,容歲穰隻看到秦康盛變成一道恍惚的人影,從走廊盡頭敞開的窗戶“飛”了出去。

外麵是濕潤的草地,倒也沒有多少危險。

容歲穰:“……星君,你這……”

“太吵了。”亢宿上下拍拍手,“放心,我有數,死不了。”

“啊!”

“哎喲!”

外麵一聲落地的悶響,同時響起兩聲慘叫。

“砸到人了?”容歲穰心裏一驚,蹬蹬蹬衝到窗口往下一看。

秦康盛和騙子大師馬扁一上一下(?)倒在地上,哎喲哎喲各自抱頭叫喚。

容歲穰幹笑兩聲,“……不好意思啊。”

秦大寶隨後趕到,不由衝馬扁暴怒:“你個騙子,居然還敢來?!”

馬扁努力收斂起了慘痛的表情,撣了撣衣服上的灰,“我要不來,這小道友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容歲穰摸了摸旁邊的星君大人,毫無畏懼,“……哦。”

馬扁拱了拱手:“小道友,可否私下一敘?”

容歲穰也想聽聽馬扁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便下樓跟馬扁到花園中間,“行,你說吧。”

“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家裏……”馬扁恐懼地望了眼秦小寶的臥室,顫抖得口齒不清,“真的有鬼!!!”

容歲穰:“……哇。”

絲毫不像害怕的樣子。

馬扁略失望,一想,莫不是小姑娘年輕氣盛,便轉頭看向亢宿。

亢宿眼皮都沒撩起來看馬扁一眼。

馬扁恐嚇無果,隻好回頭對容歲穰動之以情,“小道友,那鬼真不是你我能對付的,聽老頭子我一句勸,趕快跑啊!”

容歲穰對馬扁的印象不由得大為改觀,雖是個專行坑蒙拐騙之事的江湖騙子,沒想到人倒是不壞,知道有危險還特地來提醒她。

容歲穰十分感動,拍了拍馬扁的肩,“行,你先等一下,等我把鬼收了,再來聽你說。”

馬扁大義凜然:“萬萬不可!老夫絕不能眼睜睜看你獨自一人深陷險境——”

容歲穰:“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馬扁:“……小道友走好,老夫祝你旗開得勝!”

容歲穰:“……”

*

容歲穰抱著彪回到秦小寶房間,將其他人趕到樓下,關上臥室門。

室內瞬間彌散出不知從何而來的暗黑色濃霧,在空氣中漸漸明晰聚集,凝成一隻大貓的形象。

貓鬼現了原身,濃霧構成的獠牙竟也給人一種寒光閃過的危機感。

容歲穰將秦小寶抱進懷裏,捂住他小小的眼睛。

貓鬼呲牙眯眼,脊背線條拱起,落爪暗無聲,慢慢接近縮在角落處的容歲穰二人。

容歲穰隨手一揚,高揚一聲“去吧!”

淩空拋出一隻橘色大貓。

戰鬥戒備姿態的猙獰貓鬼:“……?”

彪和小熊貓魚待久了,川蜀口音也學了八分,“看啥子嘛看!”

貓鬼呆滯吸了吸鼻子、眯了眯眼睛,幻化軀體的煙霧聚成一團,連邊緣都整整齊齊沒有半分飄散,愣愣歪著脖子盯著彪看了許久,“……大家都是貓,你是吃什麽長這麽肥的?”

貓鬼以魂靈視靈,自然能看見彪貓身下的巨大體型。

雖然在普通人眼中,彪不過是一隻普普通通的肥貓罷了。

貓鬼這句話,顯然觸到了彪的逆鱗。

彪尖嘯一聲,虎虎生風,“你才是貓!你全家都是貓!老子是彪!”

“什麽?”貓鬼嫌棄地將麵前的加菲貓從胖臉看到肚腩,“那還這麽肥……”

彪瞬間被激怒,“老子跟你拚——”

“咳咳咳——”

容歲穰高聲咳嗽,衝彪使了個威脅的眼神,並作出了適當的威脅。

彪在看到那個“網——課——”的口型後,整個貓都蔫兒了。

容歲穰:“按計劃行事。”

彪不情不願,回憶起被狂rua的恐懼,敢怒不敢言,朝著貓鬼的方向背誦容歲穰教的台詞,“虧你還是隻貓,居然被兩腳獸馴服支使,為奴為婢,簡直丟了貓界的臉。”

貓生性驕傲,魂靈被蠱師驅使,必然心有不服。

先前亢宿讓容歲穰抱彪來以貓製貓,容歲穰就想試一試挑撥離間之計。

貓鬼果然上當,麵紅耳赤勃然大怒,“去你的為奴為婢!要不是那隻雉雞妖把老子的屍體藏起來了,老子才不會幫野雞做事!”

彪還想打嘴仗,被容歲穰一爪子薅開,“雉雞妖?”

貓鬼:“這兩腳獸是誰?”

彪:“哦,給老子鏟屎的。”

容歲穰將睡著的秦小寶放在小**,回身抓起彪的後脖子,麵露微笑地對貓鬼輕輕點頭,“雉雞妖的問題稍等再談,有點家風問題需要先處理一下。”

容歲穰平靜地拎著彪走進了牆角的陰影裏。

不一會兒……

彪:“啊!嗷嗷嗷!救命啊!不要薅老子毛了!老子知道錯了!你不是鏟屎的!啊啊啊啊!”

貓鬼豎起耳朵,將陰影裏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那淒慘的哀嚎聲,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大約五分鍾後,容歲穰提著生無可戀的彪回到貓鬼麵前。

從容歲穰手指縫裏落下,彪**般流到地上,“不是說好今天不揍老子嘛……”

容歲穰禮貌微笑臉:“當然是我騙你的。”

彪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對貓鬼投去沒有尊嚴的一眼:“看到了嗎?不管是被兩腳獸踩還是被傻雞踩,總之被踩在頭上,就是這種下場。”

貓鬼:驚恐.jpg

她本是一隻流浪貓,幾個月前吃太多撐死了,剛想去脫胎,新鮮熱乎的屍體便被一隻雉雞妖收起,煉為貓鬼。

那雉雞妖原本和她約定好,隻要害死秦家倆兄弟和羅瑤、再搶了他們的財產,就將屍體解了法咒,讓貓靈轉生投胎。

可現在這麽一看……

彪適時苟延殘喘告誡道:“永遠不要相信鏟屎的。”

貓鬼看著翻臉不認賬並且依舊怡然自得的容歲穰,再想想自己和雉雞妖的約定……

細思極恐。

不知不覺間,貓鬼的聲音軟化了下來,“可我……我的屍體還在雉雞妖手上……”

“這個好說。”容歲穰拿出亢宿事先準備的符紙,“你先附在這上麵,不要害人了。你的軀體,我一定幫你偷出來。”

貓鬼踟踟躕躕下不了決心,看看躺地上橫著的彪,“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

容歲穰咧嘴一笑,搓了搓彪肚子,“別擔心,我隻坑自家的貓。”

彪:“……這一點老子可以作證。”

貓鬼看一眼容歲穰手裏的符紙,又扭頭看一眼**睡著的秦小寶,來回幾次,猶豫不決。

容歲穰變臉似的笑容一收,符紙作勢往衣袋裏放,“不信就算了,那就打吧。”

彪一改頹靡之態,從地上一躍而起。

亢宿先前解了彪的身軀禁咒,此時彪變回原本身量,頂穿了頭上屋頂,仰頭一嚎,虎嘯陣陣。

貓鬼:……她好像打不過啊……

……要不,還是隨便打兩下,再認輸,這樣輸得不是那麽難看……

還沒等貓鬼縷清思緒,房門從外麵開了。

亢宿吊兒郎當地倚著門框,滿臉不耐地催促:“這麽大陣仗,還沒完?”

貓鬼:!!!這他娘的是個星君啊!!!他們那邊為啥還有個星君啊!!!她剛才為什麽沒有感知到星君的靈?!要是感知到了,她還猶豫個屁啊!這誰打得過啊!!!

容歲穰像是沒看見貓鬼五彩斑斕的神情變幻,走到門邊和亢宿輕鬆愉悅聊上了天,“快了快了。你先讓羅……秦夫人找人來修屋頂吧。”

亢宿瞥一眼房頂的大坑,“小貓,你找打啊?”

彪的聲音遠遠從高處傳來,抖如篩糠,“我不是故意的!”

容歲穰:“哦對了,這張附身符紙用不上了,還給你……”

“我信!我信!讓我附身吧!!!”

貓鬼不知什麽時候收縮煙霧,變成小小圓滾滾一隻,飛奔到容歲穰身旁,諂媚地用腦袋蹭她腳踝。

容歲穰策反成功,開心地拿出符紙,在煙霧中做出一個摸腦殼的動作,“小貓鬼,你以後就跟著我了。”

貓鬼連構成軀體的煙霧都變成白色的,可愛毛茸茸一團霧球,躺下討好地露出肚皮,“喵喵喵~主人~喵喵喵~”

彪:“諂媚小人!不對,諂媚小貓!”

貓鬼:“啊呸,有本事你也諂媚啊,看誰更可愛。”

彪變回加菲貓,風馳電掣奔到容歲穰麵前,一躍跳進容歲穰懷裏。

星君大人臉色驟變,“你是公貓。”

一根筋的傻大彪腦子沒轉過彎:?

貓鬼好奇抬頭,看見彪兩隻爪子,一左一右,正正踩在容歲穰的……胸前。

貓鬼:……哦~原來如此。

亢宿二話不說,粗魯拎起彪,麵無表情地從屋頂的大洞甩了出去。

彪,連帶著彪的慘叫,呈拋物線狀消失在視野中。

容歲穰:“……星君,你怎麽了?”

“沒什麽,看著他就煩。”亢宿望了眼窗外,似是還不解恨,“回去剁了彪爪下酒。”

容歲穰:“你說什麽?!”

亢宿不自覺瞟了一眼容歲穰的前胸,飛快移開,不自然地握拳咳嗽一聲,轉身走了。

貓鬼:……哦喲哦喲,這個星君好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