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孝錫待在秦州城外山穀休息之時,遠在秦州城的秦州知府,同樣召集秦州的文臣武將議事。布置如何安全渡過,這個一年之中,他們這些文武官員最為艱難的時期。

這種類似於軍政聯席式的會議,總體歸納起來就是分果果的會議。每到這個時候,平時不怎麽受重的軍隊,在這個時節也成為優先考慮的對象。

在場這些平時瞧不起武官將領的文官都清楚,到了這個時候能保他們一命的。隻能依靠這些武將,跟他們所統領的手下將士。

以往生怕進城的兵力過多,讓各城負擔加重。可到這個時節,各城的官員都巴不得,自己城裏能多布置一些軍隊。隻要城裏有了大軍駐紮,才能感覺到安全有保障。

每次召開這種軍政會議,武將們都隻會選擇旁觀,看著這些文官為爭奪,進駐兵力多少而據理力爭。等兵力分配人數定好之後,才輪到他們這些武領開口,索要軍隊的物資補給。

一年之中,這個時節是文官最難熬的日子,卻是他們這些武將揚眉吐氣的日子。身為駐紮在秦州附近最大的武將,通遼軍指揮使呂大忠,則想著這次要替手下要些什麽。

平時這些文官一個個扣門的很,隻有這個時候,為了保住頂上的官帽。他們都會表現的很大方,對於這種文武之間的權力搏奕,呂大忠心裏再清楚不過。

望著這位知府到了這個時候,為了安撫手下這些官員,也忙的焦頭爛額。呂大忠覺得這個時候,比打了一個勝仗還舒服。

平時總提防他們這些武將,到了這個時候又安撫。這還真是要的時候,把他們當成寶,不需要的時候,直接甩到腦後無人問冿。

就在秦州知府李浩,也覺得有些頭大這些守城官們。一到這個時候都爭的麵紅耳赤。但總算做出了,一個大概的分配選擇權。

現在就輪到他跟這些守城文官們,跟這些武將商議,需要提供軍隊什麽物資的時候。到了這個時候。又演變成文武交鋒之時,每次還都是他們文官更落下風。

相比各城的團練跟城防軍,他們這些文官大多都有調動之權。可對通遼軍這樣的邊軍,任何大規模的調動,都必須得到朝廷的同意。

唯有文武官員都達成一致意見,他們今年的防禦作戰計劃,才有可能得到朝廷的批複。這就意味著,他們跟這些擁有統兵權的武將,必須達成一定的協議。

就在李浩準備跟呂大忠商量,今年需要他們這些地方。提供多少武器跟糧餉以做資助時。知府衙門外卻奔來幾個騎士,下馬之後直接出示了一塊禁軍的腰牌。

聽到是有緊急軍務傳達,知府的侍衛官很快將幾個武士打扮的禁軍騎兵,帶到了衙門正堂讓人端茶先招待著。這邊趕緊去通知正在議事的知府李浩!

望著侍衛官走進議事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李浩心中一緊道:“你看清楚了,那些人出示的是皇城禁軍令牌?”

皇城的禁軍,在這種時候出現在秦州,是福是禍還真的難以預料。就在呂大忠聽到禁軍也為之一愣時,侍衛官很快道:“呂將軍,來人讓小人請將軍一起過去,有緊急軍務通稟。”

同時召集一州城的文武最高官員。足以說明事情肯定小不了。知府李浩趕緊道:“既然是皇城禁軍到來,那我們的議事暫時停一下。本官與呂將軍先去見過來人再議!”

兩人一同離開議事廳,來到衙門正常見到了幾位武士打扮的禁軍。這些禁軍首先出示了令牌,確認他們的真實身份之後。又讓兩人屏退左右,宣讀了朝廷給予趙孝錫的聖旨。

得知朝廷此次派來一位欽差大臣,秘密帶領一支騎兵進入秦風路。這兩個平時也算對手的文武官員。眼神都顯得有些凝重。

看過那張聖旨秘令,領頭的禁軍又道:“李知府,呂將軍,郡王爺如今已經到達秦州城外。首支騎兵也已抵達,其餘騎兵會在兩日後全部進駐秦州通遠軍大營。

有關此次郡王抵達的消息。郡王爺派我等過來通稟之時,已經嚴令除兩位外。暫時不得對任何人透露,以防導致消息外泄。

另外郡王爺讓小人傳達第一個將令,通遠軍從即刻起進入戰時狀態。所有通遠軍將士,一律不許外出。還請呂將軍,即刻執行這條命令,隨我等去見郡王爺。

至於李知府,郡王爺同樣交待,還煩請大人騰出城中的官庫。接下來,朝廷會陸續補充一批武器糧食抵達秦州,希望知府大人也能盡快安排。”

這兩個即刻傳達的命令,讓呂大忠跟李浩心中驟然一緊。兩人都可謂一方大臣,很明白這封營跟啟用官庫,大多意味著這裏怕是有一場大戰來臨。

相比以前朝廷每次大戰,大多都是由知州下達戰備動員令。此次這個欽差大臣,卻反其道而行之,先偷偷摸摸進駐到秦州城外不說,還將秘密保守的如此嚴密。

其用意何在,兩位官員自然心中有數。隻是這樣一來,他們此次慣例的軍政議事,隻怕沒有舉行下去的必要。真要大戰一場,整個秦鳳路都會動起來。

更何況,這位欽差大臣即是朝廷的郡王爺,又擁有節製秦鳳路跟永興軍路的軍政大權。別說他們這些一城的文官守將,就連上麵的知州跟節度使們,此次也難免要聽從這位郡王爺的調令。

想到這兩個方向更多針對的番邦,呂大忠有種感覺,朝廷今年怕是要對西夏動手了。隻是前段時間,西夏剛派出一支使團進京,怎麽轉眼就要大戰了呢?

越想越覺得糊塗的呂大忠,相比表情有些凝重的李浩,他則知道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以往每年麵對番邦騎兵入境劫掠,他們更多隻能據城於守。

此次朝廷終於要動手,意味著他們這些統兵將領,就有機會建功立業。若是能取得一些大勝,單單功勞跟賞賜都能讓他們,這些邊軍將領享用一段時間了。

當然要是戰敗,他們這些將領還是要承擔責任。不過,習慣富貴險中求的武官們,都渴望上陣殺敵,而非躲在城裏看那幫番邦騎兵禍害邊城。

清楚這些傳達密令的禁軍,還在等著自己同行前往,去會見那個欽差大臣。呂大忠很快返回議事廳,直接將有資格出席此次議事的武官全部帶走。

至於其它覺得事情還沒談完的官員,也不明白這些武官將領,怎麽都離開了?可看到回來的知府,一臉無動於衷的表情,就知道秦州將有大事發生。

可到底會發生什麽大事,這些官員卻一無所知。已然被下達了禁口令的李浩,自然不敢隨意將這種軍機大事給泄露出去。若是因為一時口快,導致欽差有理由處理他,那真的太冤枉了。

那怕身處邊境重城,李浩多少還是聽過一些有關這位巴蜀郡王的事情。前次江南官場地震,主導的就是這位深受兩宮寵愛的郡王爺。

此次皇帝趙煦不但給予其節製,調動兩路文武官員的大權,還賜其先斬後奏的大權。若是不想落個被先斬後奏的下場,最好的辦法就是多做事少說話。

相比其它大臣擔任欽差大臣,他們這些同樣有後台的文官,還可以對欽差大臣形成一定的牽製。碰到這種皇室郡王,還是受兩宮寵愛的那種皇族成員。

真被對方找到理由,將他們先斬後奏,隻怕死了也就白死了。這種直接體現到生命上的威脅,豈是李浩這種知府敢隨便無視的?

而且從那些禁軍帶來的兩道命令,李浩深知這是一場大戰來臨前的準備。至於要對那裏實施作戰,看這情形怕是西夏無疑。

這個隻有狠狠打一次,才會長教訓老實的番邦,在李浩看來狠狠收拾一下也好。省的每年,這幫西夏人也跟著吐蕃湊熱鬧,搞的整個秦鳳路邊境風聲鶴唳。

做為接壤兩個番邦之國的秦州,一直以來也是深受遊牧騎兵南下的重災區。導致朝廷在此設立的茶馬司,一到深秋時節都生意清淡。

這對依賴茶馬交易收取稅收的李浩而言,自然希望邊境越穩定越好。隻有邊境穩定,來此做生意的商販才會多,他這位知府所能收到的稅銀也會多。

衙門有了錢才能好辦事,而且這也是考核官員政績的一項標準。雖然他現在貴為一城知府,可他還是想著,有機會的話升遷到知事州的官位上。

到那時,才是真正的一方封彊大吏,而不是現在這種,還需要受上官跟朝廷雙重,節製的知事府官員啊!

望著一眾文官期待的眼神,李浩很平靜的道:“呂將軍有緊急軍務需要處理,此次議事暫時就到這裏。各位回去,好好整頓城防,有事本府會再召諸位過來議事的。”

端起身邊的茶杯不再說話的李浩,很快就看著這些滿頭霧水的文官們,一個個請辭離開。

至於出城的呂太忠,將封營令下達之後,就帶著身邊的親隨。跟著那幾名傳達命令的禁軍騎兵,快速的向城外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