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太後居住寢宮出來的趙孝錫,同樣經過層層通報跟等候,見到了五年未見的宋哲宗趙煦。望著這位當年離京時還略顯青澀的堂弟,如今已然不複當年的青澀稚氣,那九五之尊的皇者氣場,還是令趙孝錫忍不住稍稍失神了一番。

身處的環境跟地位,真的能改變一個人。想著當年在皇家書院讀書時,這位堂弟還青澀的跟個幼童一般,被欺負的抹鼻子哭泣找他幫忙。如今繼承皇帝之位才五年,當年那青澀的麵孔已然看不到,這皇帝的威嚴之氣絲毫讓人感受不到,眼前這個皇帝是個十四歲的孩子。

‘微臣孝錫,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趙孝錫打量這位堂弟時,身為皇帝的趙煦同樣在打量這位五年不見的堂兄。想起當年他年幼時,這位堂兄跟他關係最為要好。現在剛從少林學藝歸來,就知道過來謝恩,趙煦心中還是很高興的。

至於趙孝錫在這之前,先去過那位皇祖母的寢宮請安,趙煦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畢竟,做為皇族子弟,懂不懂的孝順是很被人看重的。因此,就算他身為皇帝,對這位皇祖母垂簾聽政五年有所不滿,在人前他都必須給予最大的尊敬。

望著這位跪倒在身前的堂兄,趙煦也覺得這皇族子弟中,總算回來一個能稍稍放下架子聊天的兄弟。雖然趙煦清楚,趙孝錫跟他隻能算堂兄弟。但相比自己那些親兄弟,趙煦更在意跟趙孝錫幼時結下的兄弟情誼。

正在觀看奏折的趙煦,有心戲弄一下這位五年未見的堂兄,揮手將身邊伺候的太監給呼退,卻就是不讓趙孝錫從地上起來。在趙孝錫覺得情況有些不對,抬起腦袋開始東張西望時,卻看到表情故作嚴肅趙煦眼神中那絲笑意。

明白這是趙煦有心戲弄時,卻也不敢隨意起身。不管怎麽說,眼前這位堂弟已經是九五之尊,在沒得到皇帝準許私自起身,可治大不敬之罪呢!

不過明白這位堂弟有心戲弄自己時,趙孝錫略帶不解般又小聲叫了一句‘皇上’,以此向趙煦表現他的不解跟困惑。

看到房間裏麵除了兩兄弟,已然沒了什麽外人在身旁,趙煦故作嚴肅的道:“趙孝錫,你可知罪?”

趙孝錫顯得很震驚般道:“皇上?我犯什麽錯了?”

從禦台前走出來的趙煦站在跪在地上的趙孝錫麵前,繼續板著臉道:“當初你跟朕說,去少林習武最多三年必歸,可你現在違期兩年才回來,此乃欺君之罪。回來之後,縱馬在城中狂奔擾民,此乃擾民之罪。兩罪並罰,你覺得朕應該怎麽處罰於你?”

聽到這話趙孝錫顯得很冤枉般道:“小六,啊!不是,皇上。我也有苦衷的啊!我也不知道,去少林寺學武規則那麽多,未能得到授業恩師批準就不許下山。我為了多學點武功,就貪心多學了幾種絕技,結果多耽誤了兩年時間。是我的錯,我認罰!

至於這縱馬擾民,我隻是太想爹娘跟皇上,才有些迫不及待嘛!而且我也沒撞到人,我很小心的,我現在已經變得很老實了。好久沒惹事生非了,是不是可以不罰啊?”

對於趙孝錫說出他很老實,趙煦忍不住撲哧一笑道:“當年京中的小霸王,竟然會說自己很老實。如果我消息沒錯,你回家第一件事不是見皇叔,而是跟自家的護衛打了一架吧?算了,看在你認錯態度不錯,平身吧!”

上前扶起這位難得讓他心情舒暢的堂兄,看著趙孝錫起身後裝模作樣的往光溜溜的腦門擦拭了一把,一臉心有餘悸的道:“皇上,我膽子很小,以後能不能別嚇唬我啊!我這前腳剛回來,後腳就來找皇上報道,很夠哥們義氣了。皇上怎麽還隨意嚇唬我呢?”

麵對這位一放鬆就沒正形的堂兄,趙煦難得放下皇帝架子,笑意十足的道:“少跟我來這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我還真不信在少林寺吃五年青菜豆腐就能改了。

風水輪流轉,當年你沒少拿毛毛蟲嚇唬我,現在嚇唬嚇唬你也是罪有應得。說起來,五年不見,你個子都比皇叔高了。不過,我看那些練武的人,都是黑黑壯壯的。怎麽我看你現在,一臉的書生氣十足。別告訴我,你上少林寺學的不是武,而是念的佛吧?”

能把‘朕’改成‘我’也足以證明,五年未見的這位堂弟,心中還感念著他這位堂兄的好,趙孝錫心中長鬆一口氣時。

顯得很得意般道:“嘿嘿,我在少林寺當的是俗家弟子,又不用剃大光頭。況且練武也不一定要在外麵曬太陽修練啊!至於能長這麽高,那也是我自己為改善夥食經常進山打獵養的。真要天天吃豆腐青菜,我早就跑下山了,那能受的了啊!”

一聽趙孝錫的這番話,趙煦就清楚這位堂兄,怕是在少林寺學武的五年裏,沒少禍害那些周邊的百姓。想起當年就是這位堂兄,帶著他在皇宮裏胡鬧,將他母妃很看不順眼妃子喜歡的錦魚,給偷偷釣起來烤了吃,說是替他報仇雪恨。

除此之外,趙孝錫這位皇族的混世魔王,也沒少帶他做一些於皇族禮儀不符的事情。更為誇張的時,曾經在趙孝錫的提議下,兩個還換上一身乞丐裝,在皇城裏麵裝過乞丐。回想起這些兒時的趣事,趙煦也感歎時間過的真快。

一轉眼,當年鬧出無數笑話跟闖禍無數的趙孝錫,如今已然變成相貌堂堂比他也要高出不少的英俊少年了。

站在門外侯著的太監,聽著勤政殿中傳來的歡笑聲,也感歎這位徐王次子還真是個皇族子弟中的異類。那怕五年未進宮,他一回來就給這冷清清的深宮大院,帶來如此多的歡聲笑語。讓他們這些整天提心吊膽伺候主子的太監們,也感歎這兩天可以稍稍鬆口氣。

畢竟,伺候的主子心情好,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自然會少受些責罰。用不著瞻前顧後的活著,生怕一個不好惹惱那位主子,就被徹底的拋棄於這片高牆深院之中。

等到敘完舊照例講述了一些在少林寺的趣事,趙孝錫見這位皇帝心情很好,故作討好般湊到趙煦麵前道:“小六,你堂兄我馬上要行冠禮外放開府,就我們倆的交情。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塊好點的封地啊?你也知道,我這人除了喜歡打架還喜歡吃,要是封地不太好。將來我可要回京找你討錢呢!”

聽到這裏趙煦也想起,這位堂兄馬上要行冠禮,按祖製沒資格繼承王爵之位的王子,是要被外放離京去下麵,擔任一個類似於閑散的小王爺。好點的,也能撈個一官半職,即替皇家牧守天下的同時,也讓他們能有個富足點的晚年。

隻是趙煦想起那位這些年,表現的很老實低調的皇叔,當年差點奪嫡的事情。不是說遺忘就能遺忘的,笑著回道:“雲哥,你怎麽會想外放開府呢?我記得當年你跟我說,去少林寺學武,是準備給我當兵馬大元帥的。現在難道變卦了嗎?”

通過剛才的言語溝通,趙孝錫已然知道眼前這位堂弟,雖然還念著年輕時的兄弟情,卻也擁有了一顆帝王之心。這種問題,一個回答不對,就會讓趙煦對他產生間隙。到時候,別說這份兄弟情沒有,搞不好還會連累到自家人。

好在來的時候趙孝錫就想過趙煦有可能會拒絕,或者說會試探於他。因此故作無奈的道:“小六,你知道我是個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不是做哥的嬌情。這皇城裏的兵,不是我想要帶的兵。我要做就做,那種能上陣殺敵的大將軍。

何況,現在皇城裏的兵權,都被那幫大老爺給霸著。隨便給我個光拿俸祿不當差的武官做,我肯定幹的不開心,還不如到外麵去闖闖。按照我當年的夢想,替你創造一支無敵騎兵,成為三國時的白馬龍騎將趙子龍一般,到時陪著你征戰沙場。

我知道你跟皇祖母都器重我,可我天生就這爆脾氣,讓我受別人管,沒準半夜我就會扭掉他脖子。而且我知道,你想成為伯父那樣的一代明君,繼承伯父遺誌收複河山一統邊疆的聖君。除了替你上陣殺敵,打理朝政什麽的我也幫不上忙。

可你也知道,跟那些邊疆的敵人作戰,我們最缺的是什麽。如果讓我留在皇城裏幫你,你覺得那些大老爺們會放心,把一支騎兵放到我手裏讓我操練嗎?

也隻有去外麵,我偷偷的練,等什麽時候練好,我就把練出來的騎兵帶出來,跟著你來次禦駕親征,將我們彊土再擴大一倍。你說好不好?”

清楚在這種時候,就是將真話摻點假話說出來,才有可能讓這位堂弟放心。畢竟,在這位堂弟眼中,他趙孝錫就是個心裏藏不住話的直性人。把這種趙煦同樣盼望的前景描繪出來,趙孝錫不怕他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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