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種事,軍師妳盡管安排。”蕭昇緩緩道:“當年娘親染病去世,那時候我年紀還小,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但如今回想起來,總覺得事情很不對,幾乎處處都流露著蹊蹺。

嘿,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查個清清楚楚。假如娘親真是被什麽人害死的,那麽不管凶手是誰,也定要叫他血債血償!”

“你娘親慕貴妃,當年是皇宮裏最受充的妃子。除去皇帝、太後、皇後,還有另外兩名貴妃之外,再沒有任何人的地位,可以更淩駕在她之上了。”

玉璿璣頓了頓,續道:“所以,假如你娘親當真是被人暗中加害而死,那凶手背後勢力,必定強大得難以想象。除非能修成武聖巔峰,否則的話,單憑你自己一個人,無論如何也報不了仇的。

正因為這個緣故,所以主公你,很需要建立起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勢力。而建立勢力,首先需要高手。

根據我的卜算,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合共一百零八名星宮入命者,注定要在這百年之內,先後投胎,轉生入世。

隻要主公你能夠把這一百零八星宿,全部收為臣下,以這些高手為根基,建立起不動星宮。那麽,不管謀害你娘親的凶手,究竟有多大勢力也罷。想要報仇雪恨,也隻是易如反掌。”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太遙遠的事,現在暫且不說吧。”蕭昇搖搖頭,長身站起,道:“軍師,妳安排好一切以後,按照老方法把消息傳進皇宮,我自然就會出來依計行事。嗯,出來那麽久,也該回去了。軍師,先告辭了。”

玉璿璣也不搭話,隻是輕拂袍袖,揪起股柔和勁風。原本掛在竹樓牆壁之上的墨綠古琴,陡然向上急跳,隨即如乳燕歸巢,自動投向玉璿璣。“噠~”一下輕響,古琴四平八穩地落在竹案上。

玉璿璣芊芊玉指在琴鉉上輕輕一撥,發出“嗡~”的清涼琴音。隨即琴音連綿,從弦上紛紛躍出。正是一曲送別之音,《陽關三疊》。

蕭昇笑了笑,轉身就要邁步出門。可是還未跨過門檻,忽然間,有道翠綠身影,氣喘籲籲地向這邊跑過來。還邊跑邊大聲喊道:“公子,小姐,不好啦,不好啦。有人來搗亂啦!”正是玉璿璣身邊那名丫鬟,小翠。

小翠還沒跑進竹樓,陡爾奇變橫生。隻聽見“噢哞~~”一下活像老牛嘶吼的古怪叫喊,猛地從遠處爆發。聲震長空,遠近皆聞。

刹那間,國色樓內內外外,所有窗欞門框瓦片,全被這下怪異叫聲,震得嘰嘰咯咯的亂響。大蓬大蓬灰塵,從屋梁上簌簌落下,將無數客人嗆得睜不開眼睛。無數個酒壺杯碗筷子碟子……等等器皿,更叮叮當當,跌落地麵打成粉碎。

頃刻間,也不知道究竟多少咒罵驚呼之聲,夾雜在咳嗽噴嚏之中,沸沸揚揚,相互交織著響成一片。原本好好的風花雪月之地,現在變得混亂不堪,到處也一塌糊塗。給國色樓造成的有形和無形之損失,根本已經不可計數。

國色樓內裏的所有建築,都劃分成一個個小院落,彼此相互隔絕。站在這邊的小花園裏,自然看不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過結合小翠剛才的說話,便很容易可以推測得到。發出那聲怪異牛吼的人,十有八、九,是衝著玉璿璣這位洛京花魁來的。

蕭昇站定腳步,回首向自己的軍師天機星瞥了一眼,笑道:“看來,我現在是想回去也不成了。”隨即和顏悅色地道:“小翠,不用慌。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什麽人來搗亂?”

小翠神色中帶著幾分害怕,投身玉璿璣懷裏,緊緊摟住自家小姐的纖腰,結結巴巴道:“是、是一夥好凶的東、東荒人。他們半點兒也不,不守規矩。剛進來坐下,就橫、橫挑鼻子,挑眼的,嫌三嫌四。又罵樓子裏的姑娘不夠風……那個……

這還罷了。他們更加指名道姓,非要小姐出去陪他們喝酒不可。哼,根本就是專門來找茬兒的。媚姨派人來讓我告訴小姐,說請小姐指示,究竟該怎麽辦。”

國色樓穩坐洛京城中,風月場的頭把交椅。日進鬥金,賺得盤滿缽滿。眼紅的人自然不少。不過,國色樓屬於教坊司的產業。想在官麵上動手腳,那是絕無可能。所以很多人退而求其次,私底下搞三搞四,企圖在國色樓這塊大肥肉上。狠狠咬下來一塊。

這些來鬧事的人,通常,都由樓子裏的嬤嬤(相當於媽媽桑,公關經理)出麵處置。說些好話,小心賠罪,給點小錢,把客人安撫下去就算了。這是軟的處置方法。

假如軟的行不通,那麽就要來硬的了。樓子裏的王管事(相當於保安隊隊長),可是有“五氣朝元”九段的巔峰武士。隻要遇上合適的契機,隨時都可能突破,踏進“三花聚頂”的宗師境界。

再加上,樓子裏的上百名豪奴,人人也是有著“易筋洗髓”境界的武師。縱使絕大部分,也隻有一段兩段水準,遠比不上同是武師境界的九王子。不過他們曾接受過嚴格訓練。幾乎可以和大昊皇朝的正規軍隊相媲美。

上百名受過訓練,有嚴格紀律的武師,全部拿上精良兵器,結成陣勢一擁齊上。其威力之強,絕對不可低估。哪怕是國舅爺百裏昆羅。這種水貨宗師,都要為之退避三舍,不敢硬拚。

不過……剛才那聲古怪牛吼的出現,似乎已經說明,無論軟硬兩手,似乎都鎮不住場子了。

當下,蕭昇和玉璿璣相互對看一眼,然後微微頜首。十四皇子微笑道:“小翠,不用怕。嗯,那夥東荒惡客,想要見洛京花魁嗎?很好。那麽軍師,咱們就出去和他們見上一麵,妳說怎麽樣?”

玉璿璣伸手拍拍小翠腦袋,低聲安慰了兩句。隨即把竹案上的古琴抱起,邁步向外就走。幹脆利落,當真巾幗不讓須眉。

兩人並肩而行,沿著回廊穿過幾處院舍。來到位於國色樓第一進,臨街的迎賓樓之外。通常,那些初次來國色樓花天酒地的客人,都會被安排進入迎賓樓,然後由樓子裏的媽媽們給客人介紹姑娘。不出意外的話,那群由東荒來的惡客,此時此刻,應該也在迎賓樓內才對。

“呸,什麽洛京第一的國色樓,我看簡直是騙人的黑店!看看這酒,酸的!看看這菜,餿的!看看這妞,又老又醜,身上還有臭狐。我靠,比起咱們東荒那些三五十文一次的站街女都不如,居然也好意思收老子的銀兩?艸他/媽/的,中寰人果然都是一群貪得無厭的蝗蟲!”

剛剛走到迎賓樓外,一陣嗡聲嗡氣,既似牛鳴,又像馬嘶,說不出地古怪難聽的聲音,已經隨風鑽進蕭昇雙耳之內。不但破口咒罵,句句惡毒。話聲未落,更傳出“啪~”一下清脆耳光聲。竟然動手打人了。

蕭昇麵色一沉,開口嗬斥道:“哪裏來的荒巴子,竟敢跑到洛京來亂吠?也不睜大狗眼,看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想撒野?找錯地方了!”

大昊皇朝統治天下九十九州,共一萬二千九百六十縣。治下人口億萬。普通人騎乘快馬,從大昊皇朝首都洛京城出發。無論要到達東南西北四方邊境,都需要至少一年時間。幅員之廣闊,世間再沒有其他任何國家能比得上。

這樣廣闊的國土,統治起來,自然有一定困難。所以兩千年前,首度統一天下的雲鼎皇朝開國太祖周漁,便根據山川河脈的走向,把天下劃分為五大部分。分別是東荒、南蠻、西境、北疆、中寰。之後,這套行政地理的劃分方法,就一直沿用至今。

中寰,地理位置在天下正中。人口最多,土地最肥沃,資源最豐富,商貿最繁榮。

西境和北疆,論資源的豐富程度,不下於中寰。但雨水稀少,氣候惡劣。所以地廣人稀,綜合實力遠遠不如中寰。

南苗氣候濕熱多雨,到處都充斥著瘴癘之氣。曆朝曆代,都在這裏實行羈縻政策。當地的老百姓隻知道有土司,不知道有朝廷。實際上屬於半獨立王國。

至於東荒的情況,卻比較特殊。

百餘年前,統治天下的朱果皇朝(又稱呼為慶朝)內憂外患,民不聊生。海外極西的“鷹吉祥”國乘虛而入,揮兵進攻。最終朱果皇朝大敗,被迫將東荒割讓給鷹吉祥國做殖民地。可謂喪權辱國之極。

之後朱果皇朝亡國。群雄並起,軍閥混戰,遍地烽火。東荒由於地處偏僻,資源也非常貧乏,反而沒怎麽打仗。很多人於是就跑到東荒去避難,順便倒賣各種緊缺物資,喝死人血,發戰爭財。

這樣過了幾十年,東荒居然因此變得大大繁榮起來。甚至乎,一時間還超過了中寰。

之後,蕭家開國太祖掃平群雄,建立了大昊朝。經過近半世紀的休養生息和勵精圖治,終於恢複天朝上國的風采。當今天子玄帝登基之後,第一件做的大事,就是禦駕親征東荒,率領大軍壓境而來。

鷹吉祥國見勢不妙,知道鬥不過大昊皇朝的大軍。於是隻好主動撤退,把這塊統治了近百年的殖民地,重新拱手奉還,物歸原主。大昊皇朝重新把東荒故土收入版圖,正式完成了統一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