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經具備相當於大宗師級別的力量,但蕭昇畢竟還是人,並非神。隻要是人,就有辦不到的事。雖然,喬三槐夫婦的性命,總算保下來了。但玄苦大師,卻終究難逃劫數。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既然自己已經盡力,那麽對於做不到的事情,也沒必要介懷了。

無論如何,現在喬三槐夫婦已經沒事。那麽想來不久之後,喬峰回到家裏,也用不著再夜探少林,出現玄苦大師誤以為打傷自己的就是徒弟喬峰,從而傷心氣苦而死的事了吧?既然如此,那麽少室山上,也沒什麽事需要蕭昇出手了。也很應該去忙一忙自己的事啦。

蕭昇沒有忘記,自己進入這個世界,是為了鑄造神兵,從而為自己在將來四大太子的太廟比武之中,爭取更多勝算。

說到鑄兵之術,屬於雜學。而當世能人之中,說到雜學,當然要以逍遙派掌門人無崖子為第一了。不過,關於無崖子和逍遙派的事,其詳細情況,蕭昇便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幸好,蕭昇還記得,無崖子座下有兩個徒弟。大徒弟聾啞老人蘇星河,二徒弟星宿老怪丁春秋。而蘇星河還有八名弟子,合稱函穀八友。除去武功之外,更各自繼承了師父的一門雜學。

其中那第五弟子,稱呼為薛慕華,學的是醫術,人稱薛神醫,或者“閻王敵”。他和聚賢莊的遊家兄弟交情很好,而聚賢莊又就在河南地界內,距離少林寺不遠。

反正蕭昇現在,也沒什麽其他緊要事情要做。那麽不妨就去聚賢莊看看。假如能夠通過薛神醫而找到無崖子,那麽自己的鑄兵大計,也可以多一分希望了。

計議停當。蕭昇明知喬峰快要回到家中了,卻也不再前往喬家菜園。瀟灑地一揮手,拂袖下山。

這次蕭昇並不趕時間,所以也不再召喚巨鷹飛行了。他邁步下山,進入登封縣城,找家客棧好好休息一日。然後才去市集上,買了匹劣馬當作代步工具。再打聽清楚聚賢莊的所在,施施然策騎前往。

第二天,蕭昇來到一處叫做許家集的大市鎮之上。這裏距離聚賢莊,已經隻有約莫幾十裏的路程了。蕭昇見天色已晚,幹脆也不走了。照舊找了家客棧住下。

安頓下來以後,蕭昇便出去外麵客堂,叫店小二送上酒菜。卻是酒煎黃河鯉魚、道口燒雞、蔥扒羊肉、炸八塊等四道大菜。蒸餃、灌湯包子、雙麻火燒、鯉魚培麵四道點心,另外還有一壺杜康酒。蕭昇自斟自飲,倒也逍遙自在,自得其樂。

蕭昇正吃得有滋有味,忽然,隻聽見就在此時,店門口腳步聲響,隨即就走進四名大漢來。看他們的裝束,儼然是官府的捕快。他們一坐下,就拍著桌子,大聲叫囔:“快拿酒來,牛肉肥雞,越快越好!”

店小二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招待。片刻以後,同樣送上酒菜。

那幾名漢子一麵飲酒吃肉,一麵說話。其中有個人道:“張蛟大哥,這次史頭兒催促得那麽緊,要咱們必須在明天午時之前,趕到聚賢莊去,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麽事?”

另外一人回答道:“趙彪兄弟,你這也猜不到?當然是為了‘閻王敵’薛神醫在聚賢莊大撒英雄帖的事啦。

那個趙彪道:“薛神醫的名頭我也聽過。不過他沒事幹嘛撒英雄帖,而且勢頭還這般緊迫,居然說什麽‘英豪見帖,便請駕臨’啊。王晁兄弟,你腦子最好,你說說看?”

王晁冷笑道:“ 還能有什麽事?自然是為了對付武林的前任丐幫幫主,喬峰了。哈哈,馬悍兄弟,你不是最敬佩喬峰的嗎?你也想不到,喬峰居然是這樣喪心病狂的家夥吧?”

蕭昇在旁邊聽了,不禁眉頭一跳。隨即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聆聽。

那個馬悍氣衝衝道:“喬峰這廝,一向名頭很大,假仁假義,倒給他騙了不少人。哪想得到,他竟然會是契丹胡虜。枉老子以往還那麽敬佩他,簡直氣死我了。”

趙彪說:“這也怪不得李兄弟你。事發之前,誰知道喬峰竟然如此喪心病狂呢?”

為首的張蛟又冷笑道:“少林寺玄苦大師是喬峰的授業恩師,他竟然喪心病狂,下手弑師。要不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師見機得快,及時派人下山去保護喬三槐夫婦。否則的話,說不定這契丹狗種,連自己父母也要殺了。哈哈,夷狄之人,果然忘恩負義,與禽獸無異。”

王晁搖頭歎氣道:“喬峰那廝,知道自己是契丹人的事假如傳揚開去,他在中原就沒有立足之地了。所以千方百計,隻想要掩飾此事。他以為殺了父母和師父,便能隱瞞自己的出身來曆,跟人家來個抵死不認,沒料到弄巧成拙,罪孽越來越大。”

馬悍咬牙切齒道:“薛神醫性格嫉惡如仇,又跟少林寺的玄難、玄寂兩位大師很有交情。所以知道喬峰的惡行之後,肯定坐不住了。於是就聯合聚賢莊遊氏雙雄,廣撒英雄帖,邀請江湖群雄聚會,要商量辦法,除去這個禍胎。哼,老子定要赴會,也出一分力量。”

張蛟笑道:“又來了又來了,馬悍兄弟,你怎麽老是改不了這江湖習性?別忘記,你現在是朝廷的捕快,不是以前的綠林中人啦。說話做事,都要注意,不要有失我們捕快的身份才好。”

趙彪點頭道:“沒錯沒錯,張蛟大哥這兩句話,半點沒錯。龍先生他也說過……說過……呃,王晁兄弟,龍先生究竟是怎麽說的來著?他說”

王晁搖頭晃腦道:“龍先生說:‘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都是導致天下大亂的根源。喬峰殺人,犯罪,自然有大宋律例來管束。無論要殺要剮,都是朝廷的權力,可輪不到一群江湖中人私設公堂,濫使私刑。”

張蛟點點頭,傲然道:“就是這個道理。幾位兄弟,咱們現在既然吃朝廷俸祿,那麽就好歹也要幹點事。聚賢莊中人,仗著自己在江湖上有點小名氣,竟然公然聚眾鬥毆,蔑視朝廷法度,擅自定人生死?哼,他們把自己當成什麽了?史頭兒說得好,此風決不可長!”

頓了頓,張蛟又大聲道:“來來來,大家喝酒吃肉。吃喝飽了,養足力氣,再去聚賢莊。嘿嘿,明天那勞什子的英雄大會上,可有得好戲看了。”

其餘三人,都轟然稱是。當下眾人不再說正事,隻專心推杯換盞,吃喝得好不痛快。

旁邊的蕭昇聽了這翻對答,不禁深感愕然詫異。他驟起眉頭,心想,明明喬三槐夫婦都沒事,怎麽喬峰還是被汙蔑為弑師惡徒呢?嗯……知道了。大概是這樣吧。

首先,少林寺裏眾僧,發現玄苦大師重傷垂死,於是趕緊派人下山,去保護喬三槐夫婦。

那些被派去保護喬氏夫婦的和尚,心裏頭先入為主,早早就認定了喬峰是惡人。所以彼此一見麵,就發生言語衝突。說不定還動手了。

喬峰見事情說不清楚,大概就先避開了,打算悄悄進入少林寺,向玄苦大師詢問自己的身世真相吧?可他卻不知道,玄苦大師已經被他老子蕭遠山給打死了。這樣一上門,那項弑師的罪名,就此牢牢扣在他頭上,再也脫不下來啦。

蕭昇想來想去,也覺得隻有這麽一個解釋,才能夠說得通了。他不禁苦笑著搖搖頭,暗道,果然人力難以勝天。冥冥之中,有些事就是注定的,怎麽都改變不了。既然如此,那麽自己就更加要去聚賢莊,也參加這場英雄大會了。

張蛟趙彪幾名捕快,還有他們那位“展頭兒“,到底是何方神聖,蕭昇並不清楚,但同時也不放在心上,蕭昇隻是想著,假如喬峰這次,也和記憶之中一樣,和阿朱扯上了關係的話,那麽他肯定也要去聚賢莊的。

然而,蕭遠山和蕭昇戰過一場之後,元氣損耗得厲害。沒有十天半月的時間好好休養,根本不能再動武。所以,假如喬峰這次有個什麽萬一,可不能指望再有蕭遠山跳出來,充當救星的角色。

想到這裏,蕭昇不再耽擱。三扒兩撥,如風卷殘雲一樣,把桌麵上的酒菜一掃而空。然後也不住店了。收拾行裝,退房走人。離開許家集以後,便向聚賢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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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賢莊位於許家集的東北方向,距離大概有七十裏左右。莊主是兩兄弟。老大遊驥,二弟遊駒。

遊氏雙雄,家財豪富,交遊廣闊,武功了得,名頭響亮,但在武林中,既沒什麽了不起的勢力,也算不上如何德高望重。但因為有薛神醫的關係,所以收到英雄帖之後,立刻趕著過來,想要乘機和薛神醫攀攀交情的人,可著實不少。

此時此刻,聚賢莊的大客廳裏,黑壓壓地坐滿了人。包括有莊主遊氏兄弟、薛神醫、少林派的玄難和玄寂兩位高僧、“鐵麵判官”單正和他五個兒子、譚公譚婆、趙錢孫、丐幫徐長老和傳功長老、奚宋陳吳四大長老、還有“快刀”祁六、“沒本錢”鮑千靈、以及湘東向八爺向望海等等,全是武林中身份地位不低的一方豪強。

喬峰站在大廳中間,背後是身受重傷,氣息奄奄的阿朱。麵前一張大桌子,桌麵放著十幾隻大海碗,全都倒滿了烈酒。

喬峰端起一大碗酒來,凜然道:“這裏眾家英雄,多有喬峰往日舊交。今日既有見疑之意,咱們幹杯絕交。哪位朋友要殺喬某的,先來對飲一碗,從此而後,往日交情一筆勾銷。我殺你不是忘恩,你殺我不算負義。天下英雄,俱為證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