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見“嘭~”氣勁炸裂聲響起,邪王和“嶽山”兩人,各自分開。

“嶽山”深深吸了幾口氣,冷然曬道:“還以為不死印法是什麽了不起的功夫,原來不過爾爾,假若石小兒技止於此,今晚休想活命離開躍馬橋。”

邪王則展示出一個冷酷無比的笑容,從容道:“你嶽霸刀的虛實,已經全被石某把握。除非你和小妍兩口子合力聯手。否則的話,想要殺我?不過做夢而已。嘿嘿,小妍,妳說是不是?”

問話聲裏,隻聽橋下“嘩啦~”水花四濺,一條婀娜曼妙的身影,分波逐浪而出,正是陰後。

她輕輕巧巧,踏足躍馬橋上,和“嶽山”邪王一起,組成個三角形。嬌笑道:“之軒啊之軒!你雖目中無人,現在卻不得不承認,遇上了頑強的敵手吧。現在你說,我們兩夫妻要殺你,還是不是做夢?”

“你也做夢,我也做夢,世間人人有夢。大千世界,不過就是一場大夢而已。做人如果沒有夢,試問,和鹹魚又有什麽分別呢?”

清脆悅耳的聲音,忽然隨風飄送而來。霎時間,躍馬橋上三人同時大吃一驚,齊聲叫道:“什麽人?”下意識就回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月光之下,隻見一名白衣美少年,衣袂飄飄,在水麵上漫步而行。其步履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動無常則,若危若安。

這樣高妙的輕功,在場三人,都要為之自愧不如。再加上,在邪王陰後以及“嶽山”等人眼裏看來,這少年氣質如行雲流水,盡得自然真趣,絕無半分人間煙火氣。又仿佛,他本身就是“大道”的一部分,所以舉手投足間,莫不符合天道之妙。觀之教人脫俗忘返。

如此人物,真是生平前所未見。刹那間,邪王陰後都分別在腦海裏,把自己所知道的當世絕頂人物,一一拿出來,和眼前這白衣美少年比較。卻赫然發現,竟然沒有任何一人,能夠和這少年相比。

一定要說的話,也就是當世三大宗師之首的寧散人,勉強可以和這白衣美少年比一比。但寧散人身上,又多了幾分山野村夫之氣,遠不如這白衣美少年,宛若謫仙一樣的高雅貴氣。

這位白衣美少年,當然就是蕭昇了。他相貌氣質,原本十分陽剛。但這次進來平行世界,珈羅神殿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把他的外貌,調整得比起原來陰柔俊美了許多。

再加上,蕭昇本身是擾神境巔峰,比邪王陰後都要高出了至少兩籌。要知道,武道修行之中,一步之差,往往就是天涯海角之遠。高出一籌,那就高得沒有了邊。兩個因素加起來,竟然讓蕭昇在躍馬橋頭的三人眼中,成為了天上謫仙一般的人物。這種效果,卻是連十四皇子自己,也始料不及的。

頃刻之間,蕭昇踏上橋頭。向在場眾人,分別點頭微微一笑。邪王目光變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嶽山”則不動聲色,以靜製動。隻有陰後下意識還以一笑,膩聲問道:“小兄弟,你是誰啊?”

單聽她說話的聲音,倒像是位二八少女一樣,又嬌又媚,充斥了無盡**。不知不覺間,已經施展起了魔門大/法《天魔秘》。修為稍有不及的,立刻就要被她操控了心誌,隨意為所欲為。

可是陰後拿這法門出來,企圖迷惑修為比自己高出了至少兩籌以上的蕭昇,卻哪有可能成功?霎時間,隻見蕭昇側首向她瞥了一眼,淡淡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語氣雖然淡淡的,可這句話聽在陰後耳裏,卻赫然好似打了個晴天霹靂,直震得她雙耳嗡嗡作響,頭痛欲裂。麵色隨之“唰~”地變成一片蒼白。嬌軀搖晃,被迫連退了好幾步,後背靠上石欄,好不容易,方才重新站穩。

天魔秘大/法,從來無往而不利。陰後即使做夢也從沒想到過,當今世上,竟然有人可以單憑一句說話,一個眼色,就破去了自己的魔功。內心之震驚,簡直用盡世間所有說話,也沒法子可以形容得盡。

邪王看見陰後吃虧,眼眸內不禁流露出絲絲譏諷之色。袍袖一拂,身上那股原本教人為之不寒而栗的陰冷殺氣,盡數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者,就隻是一位瀟灑儒雅,氣度風流的騷人墨客。

他仰天一笑,長吟道:“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鬥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更不向其餘眾人多看半眼,轉身就要離開。

可是邪王剛剛舉步,雙眼忽然就是一花,隨即便看見那白衣美少年站在前麵,擋住了自己去路。邪王心下凜然,卻隻當成看不見,腳下非常自然地轉了個彎,向右側走去,要避開那白衣美少年。

然而,邪王才走出兩步,雙眼再次一花。定神看去,白衣美少年已經又擋在前麵了。不但擋路,而且還向邪王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邪王麵色一沉,凝聲喝問道:“尊駕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隻不過呢,想做點好事而已。”蕭昇伸手向邪王一指,手指劃了個半圓,再指向陰後,笑嘻嘻地道:“你們兩個,其實是幾十年老相好了。既然如此,又何必鬧得像現在這樣你死我活,水火不容呢?這樣吧,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就替你們做個媒人,找個良辰吉日,讓你們成親。老情人終成眷屬,豈不皆大歡喜?”

蕭昇這話一出,真是石破天驚。刹那間,邪王陰後同時為之張口結舌,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直過去好半晌,陰後好不容易才從這震驚中掙脫出來。她尖叫道:“荒謬!荒謬!老娘嫁豬嫁狗,也絕不嫁給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邪王猛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向蕭昇道:“閣下真是異想天開。哈哈,人人都說石某是個瘋子。卻原來,閣下比石某更瘋啊,哈哈哈~”

“唉~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蕭昇背負雙手,歎了口氣,道:“所以說,做人呢,最要緊是開心。開心一輩子,不開心也是一輩子。那何不開開心心過一輩子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還為了當初那丁點誤會糾纏不休?你們不要這樣幼稚好不好?這樣整天打打鬧鬧,知不知道你們家人都好擔心的?對了,你們站在這裏,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天,很費體力的。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下麵給你們吃?”

邪王麵色一沉,喝道:“瘋子,真是瘋子!嶽霸刀,小妍可是你的人。現在這瘋子如此胡言亂語,你難道還忍得下這口氣?”

確實。霸刀嶽山,曾經和陰後有夫妻之實,兩人還生了個女兒的。假如現在這個真是嶽山,那麽即使他早和陰後鬧翻了也罷,但聽見有人當麵要把自己老婆推到其他男人懷裏,那還不立刻火冒三丈?

可是偏偏,眼前這個嶽山,其實根本不是嶽山。所以由始至終,他都忠實扮演著圍觀群眾的角色,一言不發。忽然間邪王把火燒到他身上來,這個嶽山登時額冒冷汗,都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辦才好了。

蕭昇哈哈一笑,道:“邪王,你也別難為人家了。這個問題,和他完全沒關係啊,讓人家怎麽回答你呢?喂,徐子陵徐老兄,你說是不是?”

“什麽?你叫他什麽?”說時遲那時快,邪王陰後同時脫口驚叫。四道目光齊刷刷地盯住了“嶽山”,似乎想要看穿他的臉皮。

世上有些事,本來就隻差一層窗戶紙。捅不穿這層窗戶紙,那就怎麽都看不明白。可一旦把窗戶紙捅穿了。立刻就會恍然大悟。感歎原來不過如此。

這次“嶽山”重出江湖,本來就和很多人記憶之中的那個“霸刀”有很多不同。不過大家都以為,那是因為他修煉了天竺奇功《換日大/法》的關係,也沒往深處想。但現在,被蕭昇一言道破天機,邪王陰後兩個就越看這個嶽山,越覺得不對勁。

尤其陰後,她麵色變幻,瞬間已經想到了。當下冷笑道:“原來如此。你就是徐子陵那臭小子。嘿,真是騙得我們好苦。這個麵具,是魯妙子做的吧?世上也就隻有他,能夠做得出這種和真人完全沒有分別的人皮麵具了。”

“原來是人皮麵具。難怪難怪。”邪王也冷哼一聲,道:“剛才交手,你連吃了石某幾下重手。哪怕是天下三大宗師,照樣也要皺皺眉頭,麵色變上幾變的。你居然可以麵不改容,嘿嘿,瞞天過海,好手段。”

“嶽山”苦笑著歎了口氣,道:“這位小兄弟,在下和你無冤無仇,你又何必拆穿在下呢?”說話之間,他舉手抓住自己麵皮,用力往下一揭,立刻把整張臉都揭了下來。邪王陰後都看得清清楚楚,果然就是雙龍之一的徐子陵。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徐子陵揭示真麵目的一瞬間,邪王陰後兩人陡然同時一聲暴喝,豁盡十成功力,向蕭昇發動雷霆一擊。

陰後的天魔氣場,瘋狂暴湧,籠罩方圓三丈範圍。四周所有事物,瞬間仿佛全被扭曲變形,隨之更內縮坍塌,要把蕭昇壓成肉醬。

邪王則以如鬼似魅的詭奇身法,在天魔氣場之內穿行,凝聚右掌之上的生死寒熱二氣暴旋疾轉,凝聚成一束極具爆炸性的巨大真氣鑽錐,猛地轟向蕭昇胸膛。不死印——“生離死別摧肝腸!”

邪王陰後兩人,相互恩怨糾纏半生。但此時此刻這麽一配合,簡直天衣無縫,威力暴增三倍有餘。哪怕天下三大宗師之首的寧散人,一旦吃了這招,恐怕也照樣要飲恨當場。

旁邊的徐子陵麵色劇變,脫口叫道:“小心!”不假思索,就想出手救援。然而實力差距懸殊,他根本連天魔氣場的封鎖都破不開,更談什麽施以援手?

刹那,徐子陵帶著幾分絕望和不忍,緊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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