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王邁步走出西塔樓,然後便立刻看見了已經脫下念力戰鬥外衣,恢複本來麵目的蕭昇。他交抱雙臂,正站在旁邊,以一派悠然自得姿態,來等待著蟻王。

目光之中,出現了自出生以來,首度展現的凝重。蟻王下意識回過頭,向身後的建築瞥了一眼。隨即,又向中央王殿的方向,舉目遠眺。

觸目所及之處,隻有一片虛空。之前高聳屹立,無論位於王宮任何地方,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顯得無比威嚴壯麗的中央王殿,已經在稍早之前,因為被卷入蕭昇與尤比的戰鬥,導致徹底坍塌了。

尤比的實力,蟻王十分清楚。而對於自己的實力,蟻王同樣具備了十足的信心。同樣地,蕭昇究竟有多強,蟻王也多少揣摩得到一點了。所以它非常清楚,一旦兩者就在這裏全力以赴地展開生死格殺,誰勝誰負暫未可知,但這座西塔樓本身,卻肯定保不住,當場就會變成廢墟。當真變成這樣的話,小麥就十分危險了。

正因如此,蟻王絕不願意,就在這裏和蕭昇開戰。於是,它凝聲提議道:“這裏動手的話,不方便。換個地方吧。”

蕭昇點點頭,提起右手,接連扭動三次魔方,然後往天空一拋。

“啊~啊啊~~啊啊啊~~~獸王~鳳凰~”

充滿魔性的高亢吟唱聲中,巨大的機械獸——獸王鳳凰憑空顯現,並且向地麵急速俯衝。電光石火之際,獸王鳳凰伸出雙爪,分別把蕭昇和蟻王抓入爪中,然後九十度直角轉折,衝進夜空當中,以風馳電掣的炒高速度,破開空氣,在隆隆轟鳴聲中,向正南方飛去。

半晌之後,獸王鳳凰的正下方,呈現出一片荒蕪的戈壁沙漠。徐去光禿禿的岩山之外,這裏便什麽都沒有了。毫無疑問,這裏正是最適合作為戰場的地方。

光芒閃爍之中,機械鳳凰重新恢複為魔方形態。蕭昇和蟻王兩者,身形同時向下一沉,當空急墜。

“咚~”一下沉重聲音響起,令大地為之震動。蟻王猶如流星墜地,把地麵狠狠砸出個巨大凹坑,導致塵埃衝天,土浪翻滾,聲勢煊赫,驚人至極。

當然,即使直接以肉身承受了如此強烈的衝擊,蟻王本身,依舊毫發無傷。它挺身站起,舉目眺望天空,赫然看見蕭昇依然置身高空,正沿著一條看不見的樓梯,悠閑地拾階而下。

“海軍六式——月步”。

片刻之後,蕭昇安然踏足大地。不過,就在雙腿觸及地麵的瞬間,他忽然為之一怔,眉宇間也隨即浮現詫異。隻因為他感覺到了。腳下的土壤之內,還有四周的岩山當中,甚至空氣裏,到處都充斥著某種力量。

無論蕭昇抑或蟻王,都不知道。事實上,現在他們腳下所踏足的這片土地,正是東果陀國的核武試驗場。十多年來,平均每年,都會有一枚核彈在這裏爆炸。蕭昇和蟻王所感覺到的力量,正是核爆之後所殘留的核輻射。

核輻射十分強烈。假如有一名普通的成年男性,不作任何保護措施地進入這片核武試驗場,那麽最多幾個小時以後,他就會因為過分強烈的核輻射影響,導致暴斃當場。

當然,以蕭昇和蟻王的身體強度而言,核輻射雖然強烈,但還不足以造成即時性的傷害。但是,假如他們長時期處於這種環境之中,即使身體再強悍,在無孔不入,無影無形,而且持續不斷的核輻射影響之下,同樣也會遭受到某種程度以上,甚至很可能是無法挽回的嚴重傷害。

雖然這片戰場的環境,是如此地惡劣。但對於要進行生死搏殺的雙方而言,說不定反而剛剛好。

彼此相互遠隔約莫兩百步左右,遙遙相對。片刻之後,蟻王率先開口,疑惑問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戰鬥?”

蕭昇微微一笑,反問道:“嗬嗬~怎麽,你覺得我沒有勝算?覺得這場戰鬥,你肯定會贏,所以認為我隻是魯莽地尋死嗎?而你,對於這種相當於自殺的行為,感到不理解?”

“不,我沒有這麽想。”蟻王平靜地回答道:“能夠打敗尤比的人,絕對是值得尊重的強者。我不會以如此傲慢的姿態,去對待一位強者。但是,戰鬥需要理由。而我,並不明白你究竟為何而戰。”

蕭昇從容笑道:“你是企圖統治世界的螞蟻。為此,你可以毫不在意地屠殺數十萬人類。甚至在未來,你還會毫不猶豫地,繼續屠殺數十億人類。同樣身為人類,我也在你屠殺的範圍之內呢。所以,我為了自己和整個人類而戰,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蟻王緩緩道:“確實。我是懷抱著統治這個世界的使命,才誕生出來的。所以最開始時,我隻覺得人類和豬、馬、牛、羊、雞、鴨、貓、狗等你們飼養的家畜,沒有兩樣。但是現在……”

稍微頓了頓,蟻王凝聲道:“我已經知道了,有少部分人類,確實具備存活的資格。甚至乎,更能取得和我們嵌合蟻平等的地位。比方說剛才那名女孩,比方說你。”

“嗬嗬,確實非常大方。不過,我並不認為區區一隻螞蟻,就有資格和說這種話。”蕭昇搖搖頭,沉聲道:“人類的存在與否,輪不到其他物種來做決定。能夠決定人類地位的,隻會是人類自己。”

“為什麽一定要執著於人類?因為你自己本身,也屬於這個物種嗎?”蟻王不解地疑問道:“但是在我看來,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你,其實和普通人類相比,已經屬於兩個不同的物種了。你和我一樣,都應該可以超脫出自己本來的族群,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待這個世界才對,不是嗎?”

“這種說法,同樣太自大了。”蕭昇否認道:“即使力量再強,我依舊是人類。也正如同你,不管力量再強,始終是嵌合蟻一樣。所謂超脫族群,站在更高角度去看待世界,在我看來,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方便幹涉他人,才製造出來的借口而已。”

“人類強者。對你來說,來自外部的‘幹涉’,絕對不能被接受嗎?”蟻王依舊疑惑。它凝聲道:“但是,我的幹涉,也是在某種意義上,協助你們人類變得更加美好啊。”

“這種說法,倒有點意思了。”蕭昇又是一笑,質問道:“為什麽你會有這種想法呢?”

“比方說,在你們人類的社會裏,有一種名為‘國境’,類似於地盤界線的劃分,沒有錯吧?”

蟻王徐徐說道:“但是,就我之前看見的例子。在國境右邊,大量人類的小孩,因為饑餓而死亡。在國境左邊,遊手好閑的蠢材卻擁有一切資源。難道你不認為,這種現象很不公平,很不合理,很瘋狂嗎?”

蕭昇點點頭。續道:“確實有這種事。那麽,你想要怎麽辦?”

蟻王鄭重其事,嚴肅無比地宣布道:“我來破壞這種瘋狂。然後,用這對手給予所有人一個即使沒可能絕對平等,但保證沒有不合理差異的世界。”

“首先,人類不會接受的。人類的問題,隻能用人類自己的雙手去解決。”

蕭昇失笑搖頭,道:“其次,這種棘手的問題,人類花費了幾千年,幾萬年時間都解決不了。那麽你一隻嵌合蟻,又能有什麽辦法呢?屠殺嗎?嗬嗬,確實。在死亡麵前,不管什麽人也好,都絕對是平等的呢。”

蟻王理所當然地道:“我並不否認。在剛開始的時候,會利用力量與恐怖,來達到目的。不過,那僅僅限製於維持秩序。我已經學會了,應該把力量用在保存羸弱,但必須保存的生命方麵。決不會用來欺淩失敗者。”

“蟻王,你還是太天真啊。單純以暴力維持的秩序,對於解決問題而言,完全沒有觸及問題的根源。所以,這種秩序就好似沙礫堆砌的城堡。隻要被海浪一衝,便什麽都剩不下來。”

蕭昇微微歎了口氣,緩緩道:“所以,你的想法根本行不通。而且更加重要的……即使這種單純以暴力維係的秩序,你也無法建立得起來。因為,你並沒有可以淩駕於一切之上,可以壓倒所有反抗的那種暴力。”

“我有。而且,現在我就會展示出這種力量,讓你看個清清楚楚。”蟻王微微沉下身體,擺開架勢。凝聲道:“或許,這就是我們之間這場戰鬥,所具有的唯一意義吧。”

“說得好。那麽……”蕭昇微微一笑,舉起魔方,高聲叫道:“變身!”

“啊~啊啊~~啊啊啊~~~獸王~永恒!”

金色光芒,形成頂天立地的巨大光柱,矗立於黑夜當中。鳳凰長鳴,隨之響徹天際。聲猶未落,穿上黃金念力戰鬥外衣,化身為激獸王永恒的蕭昇,邁步從光柱之內走出。淡淡道:“現在,來戰吧。”

話音甫落,兩道身影同時從所站立之處消失。零點零一秒之後,彼此各自跨越百步距離,活像兩枚炮彈一樣,以無比瘋狂的氣勢,悍然正麵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