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諭的身影,在繡閣二樓的紗幔之後,隱隱約約出現了。她隨意一揮手,矜持地淡淡道:“不必多禮,起來吧。絕望之刀,之前吩咐你辦的事,可都辦好了麽?”

絕望之刀木然點點頭,道:“是,已經辦好了。白狼王麾下四十萬軍隊,合共有萬夫長、千夫長、以及百夫長合共四千四百四十。其中,一千二百三十七人願意改信欲海明帆,仍有三千二百零三人堅持忠誠於狼神。這三千多人,現在已經被我全部斬殺。”

天諭讚賞地一點頭,笑道:“信仰者,必須唯一,方能純淨。唯其純淨,才可對我們欲海明帆有用。故此,欲海明帆和狼神廟,其勢絕不可能兩立。非此即彼,非他即我。兩個隻能活一個。既然不肯改信我們欲海明帆,便無生存價值。所以絕望之刀,你殺得好。”

頓了頓,天諭又道:“蛇無頭不行。既然軍中所有堅持不肯改信者,已然盡數被滅。那麽餘下的士兵,相信已經全部為我所用。有這數十萬信眾加入,欲海明帆之大業,又再向前邁進一步了。不過,要達成最終目的,這還不夠。絕望之刀,上京城內的情況,又如何了?”

絕望之刀神情空洞,機械地答道:“上京城內,共有猛古國大小部族之長,總計三千零九十二人。其中三分之一不肯改信。這部分,屬下也已經把他們全都殺掉了。”

“剩下那三分之二,並無必要留下,也都一起殺了。”

櫻唇輕啟,天諭冷冷道:“猛古國內,部族林立。這些部族之民,隻知有族長,不知有國主,更不知我這個王後了。把部族族長統統殺掉,然後這些部族的財產統統收歸欲海明帆所有。嘿,從此以後,我要猛古國內,隻知有我聖航者,再不知道什麽族長。”

絕望之刀再度低頭,木然道:“屬下遵命。”也不再多說半句,長身站起,轉頭就走。

假山之後,蕭昇聽得這番對答,不禁暗暗點頭。確實如此。沒有這樣狠辣的手段,欲海明帆也不能在一夕之間 ,就改換了猛古國的天地。沒有這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決絕,天諭更不可能領導欲海明帆繼續發展壯大,和金帳狼國的狼神廟分庭抗禮啊。

至於天諭之前在布道大會上,所表現出的莊嚴神聖氣度,不過是特意做來,演給普通信眾看的一場好戲而已。畢竟,百姓總是愚昧的。他們總願意去相信那些看起來光鮮亮麗,賣相美觀的東西。

就如同廟裏供奉的神像,豈非也總是塗滿了一身的金粉?卻又有誰會去計較,金粉之下,用來塑造神像的泥土,原本有多麽肮髒呢?

正在沉思之際,忽然,十四皇子回過神來,雙眸之中,滿是警惕之意。因為憑著心網的感應,他已經察覺到了。另一股強橫氣機,正向這邊移動。強度和天諭相比,也不遑多讓。顯而易見,是地擘。

傾刻間,但見旋風卷起。漫天黑色的孔雀羽,在風中翻翻滾滾,形成大團烏雲,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湖岸邊的九曲橋頭。隨即黑羽一分,旋風止歇。一道人影昂然顯現,正是聖裁者。

睜開孔雀眼,向地麵一瞥。那些彎腰垂頭,葉子花瓣都顯得幹巴巴毫無生氣的花草,立刻映入眸中。地擘一笑,隨意問道:“怎麽,絕望之刀已經來過了?怎樣,我推薦的這口刀,很好用吧?”

“確實不錯。有這口刀之後,很多事辦起來,確實都方便多了。”

天諭聲音頗顯輕鬆。淡笑續道:“如此一來,上京城內,不會再有膽敢抗拒欲海明帆之人。我們的第一步計劃,總算順利完成了。不過,這還不夠。上京城數十萬民眾,再加上白狼王帶回來的數十萬軍隊,加起來,尚且不及百萬。但要完成我們的大業,至少也需要一百二十萬信眾,才勉強夠用啊。”

“我當然知道。 你盡管放心好了。”

地擘顯得胸有成竹。侃侃道:“皂海荼羅大陣的範圍,足以籠罩北疆、北荒、甚至大半個金帳狼國。凡黑暗所覆蓋之處,都是魑鬼的樂園。唯一可以驅除魑鬼的,就隻有我們特製的福火。

福火燃起,魑鬼退避。不想淪為這些鬼物的口中之食,唯一選擇,當然隻有投靠我們欲海明帆了。所以,隻要再多一些時間,廣大北荒地域上的所有人,都會成為我們的信徒。”

不遠之外,假山之側的十四皇子,聽了這麽幾句話,不禁暗暗點頭。

雖然,北疆加上北荒,還有大半金帳狼國,這大片地域的麵積,已經達到上億平方公裏。但相比整個大昊世界,依舊顯得微不足道。所以,按照常理推斷,皂海荼羅大陣即使再怎麽厲害,影響範圍也不可能無遠弗屆,影響整個世界。現在天諭地擘親口證實,塵世暗夜的影響範圍,並沒有波及大昊朝,那麽就合理得多了。

不過……欲海明帆為什麽需要那麽多信徒?天諭地擘所說的大業,究竟又是指什麽呢?疑團重重,暫且未有答案,還是先聽聖航者和聖裁者兩人,繼續說下去好了。

打定主意,蕭昇收斂心神,繼續專注聆聽。卻聽得天諭凝聲道:“即使大陣影響隻在北荒一帶。但很多牧民為了追逐水草,各自分散在草原深處居住。這部分人為數不少,卻即使遭遇魑鬼襲擊,卻也未必知道有福火可以庇護它們。更不用說前來上京求取了。聖裁者,你可有計策?”

地擘笑道:“聖航者不必擔憂,我早已派出了水、火、木、土等四令諦,率領忠實教眾,深入草原去分發福火,順道宣揚欲海明帆的存在。有他們在外活動,這些分散在各地的牧民,相信很快也都會皈依我們了。”

天諭讚歎道:“聖裁者果然是欲海明帆的擎天巨柱。有你在,我隻需要扮演好諸神使者,人間唯一能夠帶給信眾們希望與救助的這個角色,便已經足夠了。”

地擘微微躬身,笑道:“聖航者言重了。為欲海明帆的大業出力,本屬理所當然。”頓了頓,又歎道:“可惜,這次擎天獨囂起傾國之兵南征,最終卻慘遭失敗。猛古國人口損失慘重。否則的話,我們也不必這麽辛苦了。”

“擎天獨囂運氣雖然不濟,但無可否認,在他統治之下,猛古國的國力,確實不斷上升。”

天諭冷笑道:“對內,諸部族長的權力被不斷收減。對外,也逐漸有了些許與金帳狼國分庭抗禮的姿態。狼神廟三番四次要加強對猛古國的控製,也被擎天獨囂擋了回去。猛古國百年來最有才幹的國主,非他莫屬。”

地擘搖頭道:“也正因為他如此強勢,甚至讓金帳狼國也感覺到了威脅。所以金帳狼國才會和狼神廟一起聯手施加壓力,逼迫他出兵南征。

嗬嗬,他們那邊打的主意,就是無論輸贏,猛古國也肯定要元氣大傷,擎天獨囂對他們的威脅,自然也就消除了。不過也幸虧如此,才有我們欲海明帆崛起的機會啊。一得一失之間,畢竟咱們還是得大於失。”

天諭淡笑道:“確實如此。不過,我們現在雖說已經控製了猛古國,但也必須小心提防。要知道,大昊朝的天子玄帝,已經頒布了聖旨,讓諸皇子一起出兵來攻打猛古。

聽說,玄帝更許下承諾,誰能搶先攻下上京城,便把猛古國作為他的封地,世襲罔替。瘦了這個利益刺激,大昊那些皇子,可是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呢。”

地擘不屑道:“一群未見過世麵的黃口小兒,算得了什麽?有皂海荼羅大陣保護,任何人也休想能夠攻得下上京城。更何況,如今塵世暗夜籠罩四方,荒野中到處魑鬼橫行。大昊皇子不動則已,一旦出兵,簡直就隻是送死。”

“十億八千萬魑鬼!嘿,這股力量,確實可驚可謂可怖。”

天諭神色轉趨凝重,緩緩道:“雖然,現在我們和那棵妖樹,還有它背後的強大存在,都暫時締結了盟約。但盟約能否被履行,關鍵終究還是在於實力。假如我們實力不夠的話,這些好盟友們,可是隨時都會把我們連皮帶骨,一口吞下啊。”

“妖樹也好,它背後的存在也罷,始終非我族類,當然不可相信。”

地擘頜首道:“這點我自然理會得。我會加緊動作,盡量在最短時間裏,最大限度增加欲海明帆的力量。所以……北疆四大世家,現在就有其作用了。”

天諭點點頭,道:“林家和高家那邊,交給聖裁者你去聯係。慕家和將家,則由我出麵。一旦四大世家也投入欲海明帆,那麽即使那棵妖樹和我們翻臉,也無需顧忌了。”

“……聖航者,我覺得,或許慕家和將家交我聯係,林家和高家由妳出麵,這樣會比較好吧?”

地擘睜開一對孔雀眼,抬頭仰望繡閣,眉宇間流露出一幅似笑非笑的模樣,道:“否則的話,恐怕聖航者妳會光記掛著玩樂了,卻把正事拋諸腦後啊。”

天諭不快地嘿聲輕哼,道:“聖裁者,你盡管放心,我自有主意。這裏沒你的事,可以先退下了。”

地擘輕歎一口氣,微微躬身。道:“既然如此,我暫且告退。”聲猶未落,旋風再起,黑羽飄飛。赫然形成一頭栩栩如生的巨大黑色孔雀。把地擘裹在風中,騰空遠去。

前天去辦證,需要資料多多。手續麻煩得要死。但是還沒搞完,今天要繼續去跑……唉,為了祖國的未來,沒辦法啦……隻好再度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