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姬回過頭去,目光落在江麵的粼粼波光之上。淡淡道:“沒什麽。我隻是忽然想起,那個自稱再世諸葛的劉伯溫,不是和萬象真藏合為一體了嗎?真藏之中,聽說收藏有無數玄門奇術。說不定,還會有方法讓朱元璋複活啊。”

徐達輕輕歎了口氣,道:“沒有了。劉軍師雖然有通天之智,廣大神通。但朱元璋被教主打得粉身碎骨了,哪裏還有機會複活?”

“是這樣啊……”月影姬眼眸中流露出極明顯的落寂之意,忽然又轉過話頭,問道:“ 聽說,那天和教主交過手,姓蕭的家夥,現在當上了應天城新的都元帥?”

徐達搖頭道:“那天劉伯溫說,城內風雨飄搖,人心惶惶。白蓮教主韓琳兒又不得人心,難以服眾。那個蕭元亨武功既高,而且對我們也有恩。不如暫且奉他為主,或許可以渡過難關。可是姓蕭的這頭答應接任都元帥,那頭就走得無影無蹤了。

嘿,古人說得好。靠山山倒,靠海海枯。隻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良禽擇木而棲,應天城既然已經變成一艘破船,我又何必留在船上等死?及時另擇明主,才是明智之舉啊。”

“所以你就找上了教主,要求明教副教主的地位?”

月影姬冷冷道:“以往我曾經聽說,武神戰器挑選了你,作為裝配者。當時還以為,能被關聖帝君看上者,必定也像關聖帝君那樣忠義為先。沒想到……你也隻是一個呂布。”

徐達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也不作辯解,隻是主動轉過話頭,道:“月姑娘,聽說當年白鹿莊一戰,妳誤中蒙古韃子的薩滿魂術,迷心亂性,竟然和妳師父黑冠摩尼自相殘殺。後來更狂奔亂跑,終於不知所蹤。”

月影姬冷哼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幹什麽。”

徐達歎口氣,道:“我跟著朱元璋這幾年。一直以來,都看見他在私底下十分掛念妳的。他常常跟我說,不知道妳究竟是去了哪裏,過得好不好?卻沒想到,彼此再見之日,竟然就是他喪命之時了。”

月影姬嘿聲冷哼:“他掛念我?對啊,這幾年來,我也日日夜夜都在掛念他呢。當日要不是他,我的武哥一定可以複活過來,成為後天月王的。當日要不是為了護著他,武哥也不會魂飛魄散。朱元璋……哼,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徐達歎氣道:“但是朱元璋武功太高,妳知道自己打不過他,所以就跑去波斯,想要向明教總教求援?”

月影姬冷冷道:“不錯。在波斯,我遇到了教主。教主答應我,會在總教的藏書之中,找出招魂複活的方法,讓武哥重生。”

徐達愕然一怔,道:“讓寒月武重生?但是……妳剛才不是說,他已經魂飛魄散了嗎?”

月影姬麵色一變,叫道:“不!武哥絕不會死!魂魄無形無質,虛幻不實。以我微末修為,那有可能斬滅?武哥魂魄不昧,隻是暫時被打散而已。經過這幾年的休養,肯定已經恢複過來了。隻要時機成熟,一定可以讓武哥複活的。”

徐達點點頭,道:“我明白了。那麽月姑娘,妳留在波斯,慢慢摸索複活寒月武的方法,不就好了嗎?怎麽又跟著教主一起回來中原呢?”

月影姬一雙美眸當中,放射出異樣的光芒,恨恨道:“當然是……為了報仇!武哥之所以會死,全是那殺千刀的朱元璋之故。這個血海深仇不報,我月影姬誓不為人!”

徐達皺眉道:“但是,朱元璋現在,也已經被教主殺掉了啊。月姑娘,即使妳要報仇,不是已經報完了嗎?”

月影姬咬牙切齒道:“不夠,不夠,還不夠!朱元璋害得武哥和我這麽慘。我一定要親眼看著所有和朱元璋有關的東西,都統統毀滅,這才算真正報了這血海深仇!他的基業,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一切一切,統統都要死!”

月影姬這幾句話之中,赫然蘊藏了無窮怨毒。徐達聽在耳裏,禁不住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他勉強笑道:“這樣說來。幸虧我及時抽身,轉投到教主座下。否則的話,不是一樣也要成為月影姑娘妳的報仇對象?”

月影姬稍微平靜下來,向徐達瞥了一眼。冷冷道:“沒錯,假如你沒有離開應天,那麽同樣也是我的報仇對象。不過,總算你機警吧,居然懂得及時改換門庭,終於逃過一劫。”

“這麽說來,我運氣挺好的。值得喝上幾杯,好好慶祝慶祝啊。”徐達一笑,抱拳拱手,道:“月姑娘,夜已深了。妳也別吹太久的風,這就安歇吧。告辭。”更不等回答,施展輕功,轉身向岸上的軍營飛掠而去。

月影姬默然垂首,一時間不言不動。桅杆之上的蕭昇,卻微微眯起眼睛,細意沉吟。

月影姬要報仇的一番說話,乍聽之下,倒也似乎合理。但蕭昇既能以神念控心,同樣也能察覺得到旁人內心的情緒波動,並以此為基礎,判斷其說話的真假。

十四皇子發現,月影姬在提及朱元璋的時候,雖然一派氣憤難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刻骨仇恨模樣。但她的內心,其實頗為平靜,並不如表麵所表現的激動。甚至乎,還隱隱有些消沉、低落,以及悲傷的感覺?

相反,當月影姬提及“教主”兩字之時,表麵看來,似乎若無其事。但實質上,內心情緒波動得十分激烈。

唯有提及寒月武的時候,月影姬的表麵和內心,才趨同一致,並沒有互相矛盾。

綜合以上表現看來,蕭昇忽然覺得。當年寒月武之死,難道另有內幕?月影姬要為寒月武報仇,這點該當沒有疑問了。但報仇的對象究竟是誰……似乎並不能單憑表麵說話,就下結論啊。

正在沉吟之際,忽然,十四皇子雙耳微微一動,隨之抬起雙眼,凝視著甲板之上,通往船艙的那條樓梯。緊接著,腳步聲響起,一道身影沿著樓梯緩步走上,正是波斯明教教主,白衣世尊之子。

世尊之子走到月影姬身後,張開雙手,把她擁抱入懷。笑道:“徐達這個人,倒是一名難得的可用之才。不過,人才雖然可用,卻未必可信啊。”

月影姬任由世尊之子摟住自己的柳腰,淡然道:“怎麽,教主覺得徐達信不過嗎?”

世尊之子陰惻惻道:“月影兒,剛才你們的說話,我都聽見了。不過,正如妳說的一樣。關聖帝君的英魂,難道真會挑選一個朝三暮四,毫不猶豫就能另擇高枝的家夥,作為武神戰器的裝備者?哼,可疑,十分可疑啊。”

月影姬放鬆身體,微向後仰,讓自己和世尊之子兩者之間,更加貼合得毫無間隙。同時冷冷道:“道理雖然如此,但教主,人是會變的啊。”

世尊之子雙臂摟緊月影姬,深深吸了一口從她秀發中散發出來的幽幽香氣,輕聲笑道:“不錯不錯,人都是會變的。就像妳,月影兒。曾經三貞九烈,現在可不是也變成本教主的小**了麽?”

月影姬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斷斷續續道:“對……啊。就是……這個……道理。雖然我……還是忘不了武哥。但現在……教主你才是月影兒……唯一的男人。”

世尊之子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月影姬如天鵝般優美的雪白粉頸,笑道:“說得好,月影兒。所以,我總覺得這個徐達,不是很靠得住啊。妳看,雖然他幫助我軍,攻下了采石磯這個重要渡口。但是把守渡口的三名將領,什麽藍玉、湯和、胡大海。他一個都沒殺。嘴巴上說什麽是為了打壓應天的士氣,方便以後不戰而勝。嘿,以我看來,根本都是藉口。”

月影姬長長吐出一口氣,問道:“那麽教主,你覺得徐達是心慈手軟,故意對故人手下留情?”

“隻是這樣的話,其實也還好了。”世尊之子沉聲道:“不過,多半沒那麽簡單。依我猜測,這個徐達大概和那什麽再世諸葛劉伯溫勾結在一起,想要打什麽鬼主意。”

月影姬慄然一驚,問道:“假如這是真的,那不是很危險?教主,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要繼續重用徐達?”

世尊之子嘿嘿冷笑,道:“連朱元璋都被我殺掉了,還怕什麽徐達和劉伯溫?現在我真正顧忌的,就隻有——那個姓蕭的家夥。”

月影姬疑惑地道:“但是……徐達說,那個姓蕭的,已經離開應天,不知道哪裏去了啊。”

世尊之子得意笑道:“沒錯。姓蕭的家夥假如還在,我就隻有立刻帶領大軍回去波斯,再不來中原了。不過,既然劉伯溫和徐達兩個,居然要用‘詐降’這種不入流的詭計,來算計本教主,便證明姓蕭的確實不在應天了。

哈哈。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麽可顧慮的?徐達和劉伯溫,這兩個跳梁小醜想要算計本教主?那就讓他們盡管算計好了。本教主正好將計就計,把他們一網打盡,替月影兒妳報仇,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