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天魔嘿聲冷哼,喝道:“博爾術,博爾忽,是你們?你們來這裏幹什麽?”

作蒙古人俗家打扮的博爾術,微笑道:“我們兩兄弟,也是十三翼的成員。攻打白蓮教,消滅漢狗反賊這種事,怎麽少得了我們呢?”

做喇嘛僧打扮的博爾忽,沉聲道:“天魔,你不必想太多。鐵木真死後,你就是十三翼的大汗。我們絕對會向你忠誠。這次我們來,隻是想要像當年的風鷹一樣,在你這位大汗不方便出手的時候,成為你的替補而已。”

亂世天魔嘿聲輕哼,語氣略趨柔和。凝聲道:“好。既然如此,你們就去追殺白蓮教那幫死淨種吧。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所以,絕不能讓那幫白蓮餘孽有機會卷土重來。”

“明白了,我們這就出發。”博爾術輕笑道:“不但是那幫殘兵敗將,而且這一次,我們會連韓林兒的人頭,也一起帶來給你的。大汗,你就好好等著吧,嗬嗬,嗬嗬嗬~~”

笑聲未畢,兩人身影瞬動,陡然消失。便仿佛,他們根本從來也未曾出現過一樣。

王保保長長舒了口氣,伸手抹去額上冷汗,凝聲道:“每次看見他們兩兄弟,我總感覺毛骨悚然。雖然他們也是新十三翼的成員,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身上總似乎有些東西,讓我無法像信任其他十三翼一樣信任他們。”

“因為,他們並不是純種的蒙古人。而且在他們身上,也流淌著帝皇之血。”

亂世天魔森然道:“像風鷹和蒼狼一樣,成為大汗的最強替補?哼,恐怕他們真正想要的,是取而代之吧?王保保,你的感覺沒有錯。博爾術和博爾忽這兩個人,絕對不能信任。”

王保保凝聲問道:“既然如此,那麽這次讓他們出手,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亂世天魔冷笑道:“雖然和那該死的張君寶拚了個兩敗俱傷,不過本魔還有隱藏本錢未出。博爾術和博爾忽兩個,假如想在這時候撿便宜,便根本撈不到什麽好處。甚至一個不小心,還會賠上性命。

他們兩個都是聰明人,知道現在不是翻臉的好時機。所以他們這次出手,相信會全力以赴,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嘿,這樣也好。白蓮教,韓林兒,他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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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爾術和博爾忽這對兄弟突然出現,以及亂世天魔和他們之間,既彼此提防,又互相利用的複雜關係。這種種情景,張君寶當然看不見,更無暇理會。

憑著一口真氣,張君寶疾逾飛鳥,急速遁走。半晌之後,他已經遠離戰場十多裏之遠。

來到這個距離,再也感應不到天魔魔氣了。張君寶知道情況終於安全下來,這才鬆一口氣,帶著青龍刀和俞岱岩、張鬆溪等二人降落。

雙足甫踏地麵,張君寶忽然覺得雙膝發軟。隨之不由自主,向前踉蹌邁出一步,好不容易才站定。但緊接著,又是喉頭發甜,終於壓抑不住,張口吐出一口烏黑鮮血。

鮮血落地,竟然活像強酸一樣,把泥土腐蝕得青煙繚繞,惡臭四溢。顯而易見,五髒六腑,已經遭遇天魔功的魔氣入侵。加入不盡快把魔氣取出幹淨,肯定後患無窮。不敢怠慢,張君寶連忙盤膝坐下,運轉“兩儀八法”心法,專心驅除魔氣。

片刻之後,張君寶五官七竅之內,赫然同時湧出縷縷黑氣,直過去好半晌去完畢。他如釋重負地長長吐了口氣,伸手按上俞岱岩和張鬆溪兩人肩膀。兩人同時一震,隨之悠悠睜開眼睛。第一眼所見景象,卻讓兩人同時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師父,你受傷了?”

既能使用八卦掌、四象玄功、還有梯雲縱等武當絕學,又被俞岱岩張鬆溪等人稱呼為師父。張君寶的真正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這個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武當掌門真人張三豐的張君寶,淡淡道:“我沒事,不必擔心。”隻要好好休養半個月左右,就能痊愈如初了。”

兩人分別翻身爬起。俞岱岩急不及待地問道:“師父,是你把我們從那個什麽亂世天魔手下救出來的吧?對了,那個大魔頭現在怎樣了?是不是已經被師父你打死啦?”

張君寶搖搖頭,凝聲道:“沒有。天魔功霸道非常,亂世天魔的修為,已經到達真武境界,甚至更超越其上。以我現在這個身體狀態,不是他的對手。”

回想起剛才交手的情況,張鬆溪依舊心有餘悸。他搖了搖頭,開口道:“天魔功,那根本不是屬於人的武功。小太極拳……根本不足以應付。要對付他,恐怕必須動用真正的太極拳,才有勝機。師父,我……”

說話講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張鬆溪眉宇之間,赫然流露出一分靦腆。

張君寶則和藹一笑,道:“嗬嗬,鬆溪你生性恬淡,不喜與人爭鬥。自從學會小太極拳之後,你就不再向為師要求再學新招了。怎麽,現在終於改變主意了嗎?看來剛才那一戰,對你也不是全無好處啊。”

被張君寶調侃了一句,張鬆溪隻是不好意思地笑笑,並沒答話。但從他眉宇間神情看來,學藝之心,顯然十分堅定。旁邊俞岱岩則問道:“師父,今後我們該怎麽辦?”

張君寶歎口氣,道:“原本,我並不希望你們七師兄弟卷入反元大業。可惜天意難測,天意難違,終究還是變成了像現在這樣。看來今後,你們將不可避免,要被牽扯入漢蒙鬥爭之中了。”

俞岱岩慷慨激昂,大聲道:“師父,我們辛苦學武,難道不是為了行俠仗義,扶危濟困嗎?蒙古韃子暴虐無道,殘害天下漢人百姓,我們幾師兄弟早就看不慣了。隻是師父你一直都嚴令禁止,所以我們才始終忍耐著沒出手而已。

既然現在形勢有了變化,那麽正好,今後我們便能夠名正言順,出手殺韃子,為光複山河盡一分力,哈哈,要我說,簡直求之不得呢。”

俞岱岩的回答,顯然大出張君寶意料之外。他愕然望著自己這名徒弟,良久良久,方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感歎道:“是的。身為漢人,眼看天下被異族侵占,同胞苦受折磨。又有誰能夠忍得住置身事外,默然袖手旁觀呢?

其實,為師也早知你們的意願。卻因為心裏一點自私作祟,所以才一直阻止你們,不讓你們為國出力。岱岩,鬆溪,為師實在錯了。故此,從前我禁止你們參與反元大業的命令,就此取消。今後,你們就憑自己判斷行事吧。”

俞岱岩大喜過望,立刻用力點點頭,大聲道:“師父請放心,我們幾師兄弟,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教導之恩。”

張鬆溪沉聲道:“既然如此,那麽我們現在,應該盡快趕去和大師兄、五師妹、六師弟、七師弟他們匯合了。畢竟大師兄和六師弟都不擅長動武作戰,單靠五師妹七師弟,便想要護住白蓮教眾人,恐怕會十分勉強啊。”

俞岱岩吃了一驚,問道:“四師弟,你的意思……恐怕還會有其他十三翼高手埋伏,在半途狙擊白蓮教和五師妹他們嗎?”

張鬆溪點點頭。隨之望向張君寶,問道:“師父,您老人家怎麽看?”

張君寶沉吟道:“剛才一戰,亂世天魔同樣中了我一招天荒地老,至少十天之內,絕不可能再動武。沒有了這個威脅,白蓮教的殘兵,定能撤退到安全地方,再度重整旗鼓。

至於說十三翼之中的其他高手嘛……有遠橋、翠珊、利亨、聲穀等四人在,要護住白蓮教的殘兵一段短時間,應該不難。我們就暫且利用這段時間,先調理一下傷勢,然後再盡快趕去匯合吧。有這段時間作為緩衝,援軍應該能夠趕到了。”

張鬆溪眉宇間不無憂色,問道:“援軍真能趕到嗎?”

張君寶笑道:“以蓮舟的本事,千裏隻若等閑。應天方麵的援軍,絕對可以在亂世天魔傷勢恢複之前趕到。”

俞岱岩忽然皺眉問道:“師父,你說這個亂世天魔,究竟什麽來頭?據我們所知,蒙古韃子最強的高手,不過就是十三翼而已。十三翼又明明隻有十三個人,怎麽會忽然冒出一個亂世天魔,而且還不修練蒙古人的武學,反而成為了天魔傳人呢?他到底是誰?”

張君寶緩緩道:“確實奇怪。這正是今後一段時間之內,我們必須盡力搞清楚的事。而且,除去這個亂世天魔之外,究竟是否還有其他新的十三翼存在?假如有的話……他們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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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當五俠張翠珊,以及七俠莫聲穀兩人帶領之下,白蓮教的殘兵敗將,急急似喪家之犬,忙忙像漏網之魚,一路向南撤退。

走了約莫十多裏之後,忽然看見前方大路上,出現了一座小小軍砦。雖然荒廢已久,但城牆大體上還算完好,足以容身。白蓮教眾人見了,都不由得為之大喜過望。當下人人爭先,奮起向這座軍砦飛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