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澡堂被包場了,今天不向其他客人開放?”

殘念頭陀雙目圓瞪,伸手抓起澡堂大門前,負責接待客人的那名夥計,怒聲暴吼。這頭陀身材魁梧,活像一座鐵塔也似。這夥計被抓住衣襟揪起,赫然活像被老鷹抓住的小雞,禁不住瑟瑟發抖。麵色發白,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旁邊另外一名夥計見勢不妙,勉強壯起了膽子,顫聲勸解道:“大爺,大爺,您先請放手啊。您再不放手,小三子可要被您掐死了。”

殘念頭陀冷哼一聲,鬆手丟開那夥計。怒聲咆哮道:“艸他媽/的,你們是不是在誆老子?早不包場遲不包場,偏偏老子來了就包場?存心和老子作對是不是?”

那夥計哭喪著臉道:“小的們怎麽敢?千真萬確,半點不假啊。裏麵那名客人,今天一大早就過來了。他出手闊綽得很,隨便一甩手,就是十幾片金葉子。所以掌櫃的才會破例,同意讓他包場一天啊。”

旁邊殘霜頭陀皺眉道:“不對吧,你說那名客人,在裏麵泡了一整天?艸,泡那麽久,不怕頭暈啊。”

另外一名夥計戰戰兢兢道:“光是泡澡,自然泡不了那麽久。不過,在咱們太歲閣裏麵,隻要付得起價錢,吃喝玩樂,自然一應俱全。別說泡上一整天,就是泡個三天三夜,也照樣沒問題啊。”

殘怖頭陀冷笑道:“怪不得怪不得。嘿,這樣好的享受,我可要見識見識。九師哥,十三弟,咱們就進去看看。究竟是誰這麽大方,隨便出手都是十幾片金葉子。哈哈,說不定這位施主也是個樂善好施的,看見咱們,就主動把整幅身家都捐出來了也不一定呢。”

殘念、殘霜兩名頭陀心領神會,眉宇間同時流露出貪婪之意。異口同聲道:“正是如此,阿彌陀佛。”隨之肆無忌憚,邁開大步就往澡堂子裏麵闖去。雖然明知他們此舉不妥,可是那些太歲閣的夥計,見這群假和尚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模樣,卻那裏有人膽敢上前阻攔?

片刻之間,三名不殺門徒分別闖過更衣室、休息室、按摩室等幾片區域,直入位處澡堂最深處的浴室。

浴室麵積十分廣闊,裏麵劃分為大大小小,合共十個浴池。足夠容納二百多人同時在池子裏泡澡,而且絕對不會覺得擁擠。兼且裝飾得金碧輝煌,富麗堂皇之極。

此時此刻,位居正中,麵積最大的那座浴池裏,正有一名男子用熱毛巾蓋住眼睛,愜意地斜躺水中。浴池邊上,有燕瘦環肥的四五名年輕女子,一個個身披透薄輕紗,帶了十二萬分的溫柔體貼,環繞在男子身邊伺候。

有的替他按摩肩膀,有的幫他揉捏腿腳,有的服侍他喝酒,有的把葡萄剝皮喂他吃下。這男子左擁右抱,大享溫柔豔福,當真逍遙快活,賽過神仙。

如此風流陣勢,被三名不殺門徒看在眼裏,登時又是羨慕,又是忌恨。三人相互打個眼色,殘霜向前邁出兩步,厲聲大喝道:“喂,躺在池子裏的家夥,他媽/的給老子起來!看見佛爺們進來,居然膽敢不站起來迎接?你他媽/的活膩了是不是?”

那些陪浴女子乍見惡客闖來,一個個登時花容失色,嚇得縮在浴室角落裏瑟瑟發抖。但那個泡在池子裏的男子,卻沒有半分要起身之意。他甚至沒有扯下蓋在眼睛上的毛巾,懶洋洋道:“什麽佛爺?你是如來佛還是阿彌陀佛?呸,就是三千諸佛一起來,也統統給我滾出去。今天這裏可是被我用真金白銀給包場了。想泡澡的,明天再來吧。”

殘霜獰笑道:“嗬嗬,好狂妄的口氣。真金白銀?巧了,佛爺最近正缺銀子花,施主樂善好施,想必不介意打賞個千兒八百兩黃金吧?善哉善哉~”

話聲未落,殘霜已經大踏步上前,伸出大手,居高臨下,就向那男子的肩膀抓過去。隻要一下給他抓住,立刻便要分筋錯骨,甚至把那男子肩胛骨捏碎。在殘霜意料中,像這種紈絝子弟,一個個都是廢物。隻要落入自己手中,稍加整治,包保他立刻哭爹喊娘,哪怕有萬貫家財,也得乖乖給自己獻出來。

可是殘霜剛剛才走出兩步,突然之間,便如遭雷擊,呆立原地,絲紋不動。下個刹那,他陡然“呱~”一聲怪叫,猛然催氣運勁。渾身骨骼登時連珠爆響,遍體上下每條肌肉,都繃緊得猶如鐵鑄。

旁邊殘念和殘怖兩個見了這情景,登時大覺愕然。齊聲叫道:“老十三,你搞什麽鬼?不過對付一個有錢的敗家子而已,用不著運起‘鐵布衫’吧?小心打死了人,那就麻煩啦。”

不殺出身少林,他收下十三個徒弟之後,便因材施教,分別傳授少林正宗絕技。這個殘霜所修練的,就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中,大大有名的一門橫練硬功“鐵布衫”。

鐵布衫這門硬功,分為上下兩層。下層“銅皮鐵骨”,練成之後,無懼鐵棒大錘等重兵器攻擊。上層“鐵鎧戰甲”,練成之後,除去雙眼、咽喉、下陰等特別脆弱的部位之外,渾身堅如鐵鑄,刀槍難傷。

殘霜隻練成鐵布衫下層。但配合少林羅漢拳,硬橋硬馬,攻守兼備,已經是江湖中罕見的好手。

關中天闕門的門主,一手天闕棍法,輕靈飄忽,變化多端,享譽關中。但遇上鐵布衫,卻根本活像老鼠拉王八,無處下手。僅僅十招之內,就被殘霜抓住破綻,持硬強行闖入守禦圈子中,打斷了天闕門門主的全身骨頭。

不殺門徒都是窮凶極惡之輩。此刻殘念和殘怖兩個之所以開口喝止,倒不是擔心師弟打死人,卻是擔心萬一當場把人給打死了,卻讓他們如何從這紈絝子弟的屍體上敲詐錢財啦?

然而兩人喝聲未落,竟爾奇變橫生。殘霜頭陀把鐵布衫功力催運至巔峰,竟然反手一拳,狠狠砸上自己右邊麵頰。他出手毫不留情,一拳下來,當場傳出沉悶裂響,竟把自己的顴骨都給打裂了。

遭受到這種程度的重擊,假如是普通人,肯定早就痛得渾身發軟,甚至直接昏迷過去了。然而,殘霜頭陀的鐵布衫確實夠硬,一擊之下,居然不倒。而且他神情呆滯,也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樣,毫不猶豫,提手衝著自己的左邊麵頰,又是一拳。

實在太過超出想象之外了,以至於殘念和殘怖兩個一時之間,也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應該如何應對。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師弟左一拳右一拳,右一拳左一拳,拚命砸打自己。

這樣子打法,哪怕真是銅澆鐵鑄的身體,也絕對承受不起。接連四拳之後,殘霜不但顴骨粉碎,甚至直接把自己打成了腦震**。身體一歪,就此軟軟癱倒。出氣多入氣少,十成性命之中,至少已經去了九成九。

殘念和殘怖兩個呆了片刻,突然間身體一震,如夢初醒。四道目光同時射向浴池中的男子,不假思索便厲聲咆哮道:“他媽/的臭小子,是不是你在搞鬼?也不等回答,兩名惡頭陀已經狂聲怒吼,動身衝向那男子。

電光石火之際,奇變再生!殘怖剛剛衝出,突然渾身也是一震,然後不假思索,斷聲暴喝,豁盡所能催氣運勁。雙拳交擊,赫然爆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正是鐵布衫上層之鐵鎧戰甲!更不由分說,立刻就是一招少林虎鶴雙形拳之金剛出洞,猛然向殘念轟過去。

殘念千防萬防,卻哪裏防得到殘怖居然也會和殘霜一樣發瘋?刹那之間,他被殘怖這一拳狠狠打個正著,登時整個人向後離地飛開,猛然撞到十步之外,浴室內一根大柱子之上。

霎時間,整座浴室搖晃不休,仿佛隨時都要倒塌一樣。那些伺浴女子一個個尖聲驚叫,轉身飛奔逃命。眨眼工夫,已經跑得幹幹淨淨了。殘念則順著柱子滑下。感覺痛徹心扉,心裏更禁不住為之驚怒交集。張口狂吼道:“老十二,你搞什麽鬼?”

殘怖哪裏理會他再說什麽?口中怒吼連連,奮起鐵拳,再度暴猛衝上,狂轟暴打,奮不顧身。竟似和殘念有什麽不共戴天的巨大仇恨,非要和他同歸於盡不可。

殘念驚怒交集,咆哮道:“老十二,你既然發瘋,就被怪師兄我不講情麵了。”雙掌猛然聚力合拍,激發出刺耳鳴響。掌聲所到之處,浴室內多座浴池的池水同時激起半天高,水花四濺,聲威震天。

說時遲那時快,殘怖已經衝到身邊,揮拳怒轟。殘念卻不閃不避,任憑師弟的雙拳打到自己胸膛之上,登時爆發出“當~”震耳宏響。但仔細看去,殘怖的拳頭距離殘念胸膛,竟然還有整整半尺遠。他打中的,隻是殘念的護體罡氣而已。

“不痛不癢。媽/的殘怖,不是以為你的鐵布衫,真能打得破老子護體罡氣吧?”殘念雙目圓睜,凶光四射,厲聲咆哮道:“給老子——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