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你也是,天選,之器,留不得。殺!”

平靜木訥的聲音當中,卻蘊藏了最瘋狂的妒忌之意!心胸偏狹的不殺,容不得世上有任何人,也和自己一樣,是天選之器。假如出現了這樣的人,那麽潛藏於不殺內心最深處的本能,就會如同現在一樣:瘋狂爆發!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刺眼欲盲的熾烈紅光,挾滅絕性破壞力,從不殺身上所刺著的無數梵字經文當中,洶湧噴薄!暴烈激射,直衝雲霄。

瞬間,天際雲海也被染成一片赤紅,宛若末日降臨。就在這恐怖氣氛當中,不殺雙掌合並,當胸結印。萬丈紅光當中,一口早已失傳的蓋世佛兵,竟隨之凝結現世。這是……

“護法佛兵,萬華金龍奪?張真人,小心。是達摩神劍!”

旁邊觀戰的蕭元亨,乍見佛兵形相,當即為之一驚。他曾在汴梁城外,親眼看過不殺施展這一招,來對付術赤。可是當時,不殺隻是動用了黑級三間戰紋的力量。此刻改以一間戰紋的驚世大能去推動達摩神劍,威力之強,比起當日何止更高出了十倍?

“嗯?是從如來神掌演化過來的達摩神劍?”

張三豐不慌不忙,雙臂圈轉,一高一低,一陰一陽,正是太極姿勢。他曼聲輕吟道:“兩手支撐,一氣貫通。左重則左虛,而右已去,右重則右虛。而左已去。氣如車輪,周身俱要相隨,有不相隨處,身便散亂……”

“管你,什麽,左右。佛光,初現,殺!”

對於張三豐那種仿佛能夠掌握一切,洞察一切的大宗師氣度,不殺尤覺憤恨。電光石火之際,他雙足一蹬,憑著爆炸性的力量推動身體,迅若雷霆破空衝殺。

佛兵金龍奪形相,與不殺的右臂完全融合為一體。劍尖就是指尖,所有力量,全部高度集中於一點之上。衝著張三豐眉心要害處,瘋狂刺去。

麵對驚世極招,張三豐卻依舊從容鎮定。淡然吟誦道:“以心使身,從人不從己,從身能從心,由己仍從人。由己則滯,從人則活。能從人,手上便有方寸,前進後退,處處恰合……”

聲猶未落,張三豐一招手揮琵琶”打出,恰好接住了達摩神劍。隨之又變化為“攬雀尾”。雙手撥圈成圓,似抱太極。九霄真經終極歸一的雄渾力道,凝聚成真氣漩渦,護住周身。

不殺和這團真氣漩渦一觸,立刻感覺如遭雷擊,渾身發麻。達摩神劍招式當場崩潰。一股沛然莫之能禦的巨力,強烈反震過來,實在無從抵抗。不殺當即身如炮彈,往後筆直倒退,飛開了整整幾十步,這才重重落地。一時間,竟感覺內息紊亂,氣血翻湧不斷。

從來木無表情的僵硬麵龐,生平第一次流露出驚懼之色。因為他感覺到了。剛才那股反震自己的力量,除去張三豐剛柔兼備的所謂九霄真經內力之外,赫然更糅雜了自己的易筋經內力。

無論易筋經抑或九霄真經,兩者都是當世最頂尖的武功,隻稍遜於天魔功或先天乾坤功等神級武學而已。兩股力量同時融合,更加驚世駭俗,不殺雖然強得超越凡人極限,卻還未能到達神魔級別,又如何抵擋得住了?

旁邊的蕭元亨看得眉飛色舞,深覺今日果然眼界大開,竟能見識到如此奇招。他忍不住出口問道:“張真人,剛才這一招,是什麽名堂了?”

張三豐也不追擊。微笑道:“力從人借,氣由脊發。合便是收,開便是放。能懂開合,便知陰陽。陰陽開合,如龜蛇二相,相纏相生。故此,這一招就是我的——真武元氣。”

蕭元亨若有所思,緩緩道:“真武元氣……我明白了。這是吸取敵人力量,然後化為己用,借力打力的最高境界。

不過,要在瞬息萬變的激戰之中,捕捉到敵人的極細微空隙,從而把對方力量納為己有。其中的分寸拿捏,實在不易掌握啊。不,應該說,能夠辦得到這一點,簡直就是奇跡。敵人是不殺這種高手,依舊可以結合雙方力量化為己用,那更加是奇跡中的奇跡了。”

“嗬嗬,其實也並不是太難的。蕭元帥假如不嫌棄老道士囉嗦的話,稍後咱們大可坐下來,慢慢探討切磋一番。”

“夠了!你們,全部都,夠了!”

一下憤怒暴吼,猛然從不殺口中爆發。他怒發如狂,雙眼發紅,厲聲道:“不許,無視我!我是,最強的!即使,達摩祖師,也,比不上,我!你們,所有人,都應該,最,重視我,才對!張三豐,來,再來,戰過!易筋經,一定,可以,把你,殺掉!”

張三豐微微歎一口氣,轉過身來,凝聲念誦道:“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

旁邊的蕭元亨聽了這嘰裏咕嚕的幾句話,不禁登時為之一怔。問道:“張真人,你這念的是……”

“大悲咒。”張三豐眼眸當中,不無悲憫。他徐徐道:“也就是不殺身上那些刺青的內容。”

蕭元亨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下意識回頭過去,舉目向不殺身上張望。不過在他眼中看來,隻看到一個個彎彎曲曲的符號。至於這些符號究竟代表什麽意義,蕭元亨卻絲毫不懂。他忍不住又問道:“大悲咒……又如何了?”

張三豐緩緩道:“血洗師門,崩壞少林。不殺的所作所為,簡直令人發指。傳聞中,他不但殺害了少林方丈不嗔,還把許多無辜的少林弟子都奪目、剝皮。

他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做。沒有人能夠知道。不過推想起來,或許他這樣做之前,也曾經覺得心中不安,良知有愧吧?大悲咒,大概便是為了化解心中那股暴戾之氣,所以才紋在身上的吧。

然而很可惜。看來大悲咒這禁製,並不能壓製得了不殺內心的暴戾殺性。甚至乎,這股殺性在掙脫禁製,衝破封鎖的過程中,爆發出了前所未見,空前強大的力量。”

“殺性的力量……易筋經……所以……”蕭元亨深深歎口氣,凝聲道:“雖然達摩祖師所創的易筋經,以黑級浮屠的一間戰紋為最高境界。但是不殺,卻竟然衝破了這個極限,把易筋經異變為隻屬於他自己的——殺性易筋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陣陣大笑聲,陡然從不殺口中爆發。他仰天長笑,笑得既瘋狂,又悲涼,更帶著說不出的高傲自負之意。但片刻之後,那笑聲便又一頓。不殺惡狠狠道:“易筋經,雖是,天選之器。但,我已經,超越了,天之,範疇。我,比老天,更強!我會,奉行,自己之道。向天下人,證明。他們,全是,有眼,無珠!”

蕭元亨忍不住嘿聲冷哼,出言諷刺道:“比老天更強?簡直大言不慚。你當真那麽強的話,還需要給亂世天魔做走狗嗎?”

不殺怒發如狂,咆哮道:“我,不是,走狗!和天魔,隻是,合作,關係!他,並不,比我,更強!”

“執著。就是這份執著,讓你不斷沉溺,越陷越深。終於沉淪苦海,永無解脫之日。”

張三豐神情肅然,凝聲道:“若是佛門高僧,或許會對你勸說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吧?又或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嗬嗬,可惜,老道士並非佛門高僧。

雖說回頭是岸,但你到了今時今日,難道還能回頭麽?哪怕放下屠刀,但自作的罪孽,又哪裏能夠如此輕易,就一筆勾銷了?想成佛,也等你把前業都消除了再說吧。”

不殺凝聲喝道:“你想,殺我!哼,你能,殺我?”

喝聲未落,洶湧紅光活像暴風海嘯,同時向四麵八方洶湧奔騰,咆哮擴散。一股強烈得甚至讓蕭元亨和張三豐,也感覺備受壓迫的力量,隨之充塞了整片空間的每分每寸。

由不殺內心那股強烈執念,所催生出來的殺性易筋經!論力量,它未必真能比黑級一間更強。然而,過於強大的力量,同時也是雙刃劍,既傷人,也傷己。所以正常情況下,修煉者往往會在潛意識中,對出力有所限製。避免未傷人,先傷己,反受其害。

但,殺性易筋經卻以最純粹和最原始之殺性推動。為了擊殺敵人,甚至可以完全不顧自身損傷,把潛意識對自身力量的禁製,徹底解除。既然有百分之一百的力量,那麽就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發揮出來。破壞力之強,甚至足以與天抗衡! 甚至乎,即使達摩再世,隻恐怕也……

同樣不是不殺這頭怪物的對手啊!

電光石火之際,不殺厲聲狂吼,雙掌結印。瞬間運氣聚勁,紅光熾烈,刺眼欲盲,萬丈生輝。同樣被染成赤紅色的護法佛兵萬華金龍奪,再度應印而現。

然而,不止一柄,而是十柄,二十柄,甚至上百柄!所有這些金龍奪,同時激烈震**,發出震耳欲聾,教人心煩意亂,魂飛魄**的劍鳴之聲。如此聲勢,正是不殺罔顧將會元氣大損,甚至反傷其身之惡果,也要打出來毀滅張三豐的必殺極招。

達摩神劍第四式——佛問珈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