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情況,居然還在逞強?術赤你這蠢驢,難道生怕姓蕭的不動手殺人麽?”

拖雷皺起眉頭,暗地咒罵了一句。隨即竭力大聲叫道:“姓蕭的,先別管我們,管管你身後那家夥再說吧。他就是宋朝最後一個皇帝趙昺。在天翔五靈的太極玄棺裏修煉了一百年,現在終於破關出世啦。

哈~你也是那些反叛朝廷的賊軍首領。打仗打到最後,終究是想要當皇帝的吧?可是趙昺同樣想恢複他的大宋江山啊。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什麽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嗎?皇帝寶座,可隻有一張。怎麽樣,究竟是你來坐,抑或他來坐啊?”

拖雷自從煉成“黑死”之後,不但變得渾身是毒,甚至連一顆心,也毒了起來。此時此刻,他這寥寥幾句話,所施展的,便是確確實實,不折不扣的毒計。

因為拖雷確實說得沒錯。按情理而言,韓琳兒、朱元璋、徐壽輝、方國珍、張士誠……等等反元義軍,多年奮力打拚,最終目的,還不是成皇稱帝?十四皇子既然也是義軍首領,又如何能夠例外?

與此同時,宋帝昺作為宋朝最後一個皇帝,既然破關出棺,那麽便肯定是要重登皇位的,斷然沒有向他人俯首稱臣的道理。

既然龍椅隻有一張,那麽無論從任何角度看來,宋帝昺和十四皇子這兩人,都肯定要相互先爭個你死我活的。

借著“龍椅誰坐,江山誰屬”這個問題,拖雷就要挑撥十四皇子和宋帝昺兩者,來個自相殘殺。若然成功,一來可以轉移壓力,讓兩者也暫時無暇來對付他們三人。二來,無論是十四皇子殺了宋帝昺,抑或宋帝昺殺了十四皇子,對拖雷他們而言,都絕對樂觀其成。正可謂一石二鳥也。

隻不過,拖雷心計雖然毒,卻終究還是錯估了十四皇子和宋帝昺。刹那間,見兩人相互對視一眼,赫然不約而同,各自仰天大笑起來。

十四皇子一麵大笑,一麵搖頭道:“拖雷,你也未免把我們看得太小了。即使你想要漁翁得了,但又是否想過,我和趙殿下兩人,根本不是鷸蚌,隻看得到眼前一點蠅頭小利啊。”

宋帝昺也冷笑道:“帝位江山,究竟歸屬誰家,那是我們漢人之間的事。即使我們要爭,也隻會等到把你們這些韃子狗種,統統都殺光殺絕之後再爭。妄想靠著挑撥離間活命?韃子小狗,你們打錯主意了。”

頓了頓,宋帝昺沉聲道:“蕭元亨,朕知道你。你是江南的反元義軍首領,也為恢複漢人江山,立下了不少苦勞。朕可賜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封你為大宋一字並肩王。不過現在,你先把那幾頭韃子小狗都殺掉再說吧。”

宋帝昺此刻仍受黑死所困,但看他的神態和語氣,卻似乎絲毫不把眼前困境放在心裏,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生殺予奪,禍福一任己意的態度。

若換了別人,定然對此深覺可笑,甚至再進而心生反感。但十四皇子卻下意識地覺得,宋帝昺未必是單純的裝模作樣。他之所以敢這樣說話,應該是確實智珠在握,隨時都可以打出隱藏的王牌進行翻盤。

既然如此,那麽十四皇子感覺自己也無謂多此一舉,出手去解救宋帝昺了。他微微一笑,提起虎魄神刀,刀鋒直指拖雷,淡淡道:“黑死劇毒,肆虐天下,為禍之深之烈,遠勝黃禍。這根本是不應該出現在人間的東西。所以黑死之主,你就帶著黑死,永遠離開這個世界吧。”

“……要死了嗎?我拖雷……終於也要死了嗎?不甘心啊,當真不甘心。長生天啊長生天,假如把你當真存在的話,那麽就最後保佑我一次吧。讓我稍微恢複一點力氣,隻要一點點就好!這樣的話,我便能夠動用‘那最後一著’了。

雖然,即使動了最後一著,也未必能保住我這條命。但那也不要緊。隻要可以殺掉這姓蕭的狗賊,或者是姓趙的亡國狗皇帝,那麽即使我死,也算是賺到了!”

不知道究竟是長生天當真存在,並且回應了信徒的祈禱。又或者,根本隻是自我安慰,自我欺騙所產生的幻覺?總而言之,頃刻之間,拖雷忽然覺得,自己體內似乎當真又用上了一股熱流,讓自己原本虛弱無力的身體,仿佛又有了一點兒力氣。

無論是因為什麽原因也好,這刹那,拖雷也完全無意去追究。他欣喜若狂,陡然仰天厲聲狂叫,不顧一切地,悍然發動了自己的最後一著。

“黑死,給本少爺,發作吧!”

吼聲未落,已然有大股大股的濃重黑氣,猛然從拖雷身上瘋狂湧出。緊接著,那種腐爛惡臭,中人欲嘔的味道,也源源飄散,彌漫八方。大量劇毒死肉隨之瘋狂生長,相互糾纏交織,儼然長成了一條,帶著無盡死亡和毀滅意味的漆黑臂膀。

拖雷原本隻有獨臂,可現如今,他卻依靠黑死劇毒,再度生出了另外一條臂膀,恢複雙臂俱全的姿態。當然,假如僅僅隻有這樣,那也不足為懼。別說拖雷有兩條手臂,哪怕他同時生出十七八條手臂,也根本威脅不到十四皇子半點。然而……

“姓蕭的當心,朕來了!”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宋帝昺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十四皇子雙眉往上一挑。旋踵轉身,驟見宋帝昺竟然已經從那堆腐爛死肉的困鎖之下解脫。一雙臂膀卻依舊爛肉橫生,變得活像兩隻鬼爪一樣,赫然強行拉扯著宋帝昺的身體,向十四皇子發動狠抓狂攻。

不但如此,原本矗立在旁邊,宋帝昺模仿“翼我同在”所做出來的分身戰體,也瞬間消散。用來維係分身戰體存在的那部分真氣內力,當即盡數回歸本尊,讓宋帝昺這下偷襲的攻勢,更加倍淩厲。

十四皇子馬上便明白了。是黑死!作為黑死之主,拖雷有能力強行控製這種劇毒,自由地決定劇毒要不要發作,什麽時候發作,以及如何發作。中毒者則根本沒有能力對抗這種操控,隻能被動地成為拖雷掌中的傀儡娃娃,殺人工具。

當然,以宋帝昺的修為,或許還不至於在麵對這種控製的時候,便當真完全無能為力。有可能,他隻是順水推舟,借機探一探十四皇子的底細?又或者,拖雷剛才的挑撥離間,終究還不算完全無用,導致宋帝昺終於心生殺機?

太多的可能性,讓十四皇子一時之間,也無法判斷究竟哪個才是真實。但這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十四皇子絕不可能讓拖雷的圖謀,就此得逞。無論黑死之主如何垂死掙紮也罷,到最後,終究也歸於無用。

說時遲那時快,十四皇子陡然提起虎魄神刀,反臂向後,一刀斬出。身隨刀動,同樣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刀刃劈空,激發出陣陣隱隱約約的猛虎怒吼。眩目刀光宛若匹練,破空飛斬。速度之快,更逾驚電!

這刹那,術赤和窩闊台兩人,眸內瞳孔也同時為之激烈收縮。他們不假思索,嘶聲狂叫道:“拖雷,避開啊!”

沒有用,根本已經來不及了。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刻,拖雷隻是下意識地雙臂交叉,提起來當在身前,做出一個根本保護不了什麽的保護動作。緊接著,虎魄刀芒飛過,拖雷的雙條手臂,率先被斬成四段。緊接著脖子一涼,人頭已然落地。無頭身體頹然呆立了片刻,“呯~”頹然倒下。

拖雷是黑死之主。他活著的時候,自然能夠有效控製體內各種毒素,讓它們不會失控發作。但現在拖雷已死,體內毒素立刻如脫韁野馬一樣,完全不受羈勒地瘋狂發作。

呼吸瞬間,隻聽到“熊~”一聲震響爆發。大蓬黑色毒火由內而外,在拖雷的屍體之上,猛烈燃燒起來。不過眨眼工夫,整具屍體徹底燒得幹幹淨淨。就連半點灰燼,也沒剩下。

既然拖雷已經死去,那麽他對於黑死的強製性操控,也同樣不複存在了。宋帝昺雙臂之上的腐爛臭肉,迅速從本體之上脫落分離,重新暴露出衣袖被完全腐蝕,顯得一片烏黑的肌膚皮肉。

“嗬嗬~好快的一刀。”

宋帝昺這句話,語氣輕描淡寫,語氣也平平淡淡,完全聽不出究竟是喜是悲。話音甫落,宋帝昺站定腳步,也順勢收回了那攻向十四皇子的一雙手爪。

擺脫黑死影響,宋帝昺重獲自由。毫無疑問,對於術赤和窩闊台來說,這是一個無比可怕的事實。然而此時此刻,兩人都對宋帝昺,完全視若無睹。

四隻眼睛,同時凝注在依舊熊熊燃燒的黑死毒火之上。兩顆心髒,則仿佛都在一霎那間停止了跳動。哪怕自信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可是當事到臨頭,親眼看見又一名十三翼的同伴,親眼看見自己的兄弟死於非命,那股巨大的衝擊感,依舊如同火山爆發,地震海嘯,雪崩洪水一樣,在他們內心深處,激發出滔天波瀾。

下意識之間,窩闊台雙眼滿布血絲,兩手抱頭,五官扭曲,神態猙獰如地獄魔鬼,渾身透發出強烈邪氣,嘶聲低吼。這一刻,他所感受到的痛苦,甚至還在腦內獨立人格被斬滅的十倍,甚至百倍以上。

可是若論反應之激烈,還遠比不上術赤。他渾身不斷激烈顫抖,猛地挺身屹立,雙臂緊握拳頭,朝天狂吼。一股刺目欲盲的熾烈黃光,由內而外,透體爆發,形成巨大光柱,直衝九霄穹蒼。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弟弟,拖雷啊啊啊啊!”

原來如此。瞬間,十四皇子完全明白了。拖雷的最後一著,根本不是控製黑死發作。強行讓宋帝昺和自己自相殘殺。恰恰相反,拖雷隻是刻意自尋死路,然後以自己的死亡,引導術赤爆發出最為激烈澎湃的感情,好讓他衝破一切障礙,爆發出真正的--黃禍力量。

存稿全都沒了……悲催的隻能1更……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