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皇子之前,從葬武監督公衛春常那裏得來的消息,是北疆三大世家,已經被將家的所謂聖子將西蒙統一。三家正在合力攻打上京,和欲海明帆鬥了個你死我活。

然而,當十四皇子找到上京這邊來的時候,卻發現情況和自己的想象,可謂大大不同。上京城守備雖然嚴密,四處城門依舊大開,任憑城內外的猛古國民眾自由進出。至於所謂的北疆三大世家,則根本連影子都沒見到。

不過,在城外不遠處,蕭昇倒確實發現了不少殘缺的僵屍遺骸。其中大部分是綠僵或毛僵。但同樣也存在著為數不下十多具的飛僵。

眾所周知,僵屍分為紫僵、白僵、綠僵、毛僵、飛僵,以及遊屍、走影、不化骨等八種。其中飛僵顧名思義,就是可以飛行的僵屍。這種僵屍,已經生出神智,懂得自我修煉,幾乎和活人沒有分別。單論武力水準,相當於武道中的大宗師。屬於極為難得一見的品種。

不過,在沒有人為因素幹擾的情況下,死人屍體會變成僵屍,已經屬於十分罕見的情況。一頭僵屍要從紫僵修煉到飛僵,更加千難萬難。但這裏居然一口氣出現了那麽多飛僵,便足以證明,之前北疆三大世家,至少是將家,肯定和欲海明帆發生過激烈衝突。

為什麽這樣說?因為將家的老祖宗,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僵屍王將臣。甚至將家當代的聖女將蘭兒本身,也是一頭不老不死的僵屍。也隻有將家,能夠人為製造出那麽多僵屍去攻打欲海明帆。

不過,僵屍雖然厲害,但魑鬼更加厲害。所謂魑鬼,便是從地心深處所生出的一股惡毒暴戾之氣,與死人屍骨相互結合之後,所產生的極邪鬼物。

此物對一切生靈,都滿懷怨毒。又天生喜食血肉。雖然力量不強,可一旦聚集,必定便是鋪天蓋地,遍地泛濫。故此久遠之前,曾經釀成浩劫巨災。

欲海明帆展開皂海荼羅大陣,令廣闊的北疆地帶,盡數化作不見日月星三光的塵世暗夜。同時,也操縱了千千萬萬,數之不盡的魑鬼。

這些不死鬼物,既可以用來恐嚇猛古國國民,誘導他們放棄信仰狼神,改為信仰欲海明帆。同時,也能用來作為保護猛古國不受大昊壓境大軍威脅的工具,可謂一舉兩得。

說實在話,魑鬼的戰鬥力,其實遠不如僵屍。哪怕最低級的紫僵,也能獨力幹掉十倍以上的魑鬼。無奈魑鬼以數量取勝。一旦出動,便仿佛漫天飛蝗,遮天蔽日收割一切。故此僵屍數量雖然也不少,其中還有不少飛僵。但可想而知,在魑鬼大軍團麵前,僵屍隻能慘敗。

事實也的確如此。十四皇子入城之後,特意找來一些本地居民,以神念控心之術,找他們打聽過了事情始末。據說,約莫兩個月之前,僵屍軍團突然大舉進犯。

上京城內,雖然有欲海明帆所發放的“福火”燃點,讓僵屍軍團無法靠近城牆百步範圍之內。但僵屍軍團在城外圍攻,卻讓城內居民無法出外放牧牛羊,又或者取得幹草木柴等物品作為燃料。這樣一來,上京很快就陷入了缺糧的困境。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聖航者突然宣布,要舉辦祈天求福祭典,求天神賜福,解決上京的困境。雖然上京城內,很多百姓仍對聖航者口中所謂的神,抱有極大疑問,但到了這緊要關頭,也別無他法了,唯有死馬當作活馬醫而已。

沒想到一場祭典下來,竟然有億億萬萬,多如天上繁星,數之不盡的魑鬼聚集過來,並且立刻和僵屍軍團死拚。北疆三大世家被魑鬼襲擊,當場陣腳大亂。欲海明帆乘機再派遣生老病死四大印,以及水火土木四令諦出擊,把三大世家的高手殺掉了好幾個。

僵屍軍團無人指揮,更加潰不成軍,全被魑鬼啃咬殆盡。三大世家見情況不妙,隻好倉皇逃走。上京的圍城危機,至此解除。

經過這一戰之後,上京城內合共幾十萬人,無一例外,都已經變成了欲海明帆最忠實和狂熱的信徒。而欲海明帆在取得這麽一場大勝之後,也宣布要再舉辦一場祭天大典,以酬謝神恩。而且非常巧合地,舉行祭典的日子,就是今天。

蕭昇和北疆這幾大世家之間的仇恨,早已深得無法化解。北疆幾大世家現在又回頭投靠了二皇子等人,相當於仇上加仇。

另一方麵,雖說聖航者天諭曾經是猛古國王後,而猛古國主也是死在十四皇子手裏。但既然聖航者天諭已經舍棄狼神信仰,高舉起欲海明帆的大旗,那麽有理由相信,應該有機會和她達成合作。

既然要商談合作,那麽釋放出一定程度的善意,也是應該的。在未經許可下,擅自潛入猛古王宮,顯然並不是善意的行為。那麽,趁著欲海明帆舉行祭典的時候,要求與聖航者天諭單獨見麵,也是可行之法。

此刻,看見大街上一群接一群的信徒,身穿白衣,手持福火火把,排列成方陣,大聲誦念著欲海明帆的經文,向王宮所在方向前進,蕭昇就知道,祭天大典即將舉行了。

十四皇子轉過身來,向正埋首於翻閱七大限刀譜,渾然忘卻一切身外之事的羅刹女說話道:“阿蘿,我有事要出去。妳獨個兒留在這裏學刀吧。”

羅刹女聞聲,當即愕然一怔,隨即放下刀譜,抬頭叫道:“不要!堅波,人家不要再離開你啦!”也不等答話,已經跑過來緊緊摟住十四皇子的手臂,再也不肯放開。

蕭昇知道,她這是和自己長久分離之後所出現的應激反應。一時之間,這種反應恐怕消除不了。但要帶著她去和聖航者天諭談判,顯然又太不方便了。

心念一轉,十四皇子輕輕拍拍羅刹女腦袋,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咱們不離開。不過,堅波也確實有事要辦,不能帶妳一起去。這樣吧,妳進去伽羅神殿裏,一麵練刀,一麵乖乖等著堅波。等辦完事之後妳再出來,怎麽樣。”

羅刹女在離開天龍世界之後,曾經跟隨十四皇子一起進入過伽羅神殿。所以她知道,那裏是一處練功的好地方。而且通過伽羅手串,十四皇子可以隨時進出神殿或者從神殿裏取放物品。那麽進入神殿的話,其實和緊緊跟在十四皇子身邊沒有分別。

當下羅刹女點點頭,道:“嗯,好啊。堅波,要快點辦完事哦。”頓了頓,又想起什麽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道:“那個……堅波,人家還沒吃飽。可不可以把那個也一起收進去啊?”隨即舉手,向那鍋羊肉一指。

蕭昇大笑兩聲,隨手一揮,把羅刹女和羊肉都收進了伽羅手串。隨之收斂笑容,從手串裏取出一套半舊的猛古款色衣袍,套在自己身上。再運用“絕”深藏本身精氣,半點也不外露。乍看之下,就和普通猛古牧民沒有了半點分別。

裝扮完畢,蕭昇隨之動身出門。此時,街道左右兩邊的房屋,都已經門戶大開。無數人從屋內走出,各自匯聚成流,向王宮的方向走去。每個人手裏都高舉“福火”火把,大聲念誦荼羅無疆的經文。態度十分虔誠。蕭昇混雜其中,假意念誦了幾句荼羅無疆,卻也無人能發現他身上的蹊蹺。

過不多久,人群進入王宮,再度在王宮正門前的大廣場上聚集了起來。抬首仰望,隻見王宮內那座百尺高台,依舊和上次所見一樣高聳屹立。熊熊火焰在台上金盤中燃燒,宛若當空旭日,把整片廣場都籠罩在溫暖光芒當中。

用以驅魔辟邪,讓魑鬼和僵屍都不敢靠近襲擊的“福火”,正是從這裏拿出來,再分發賜予百姓的。

高台之下,有八人分別站立於八方。

東側,是一位身穿紅衣的俊美少年,乃四大印之“夢征生印”。南側,是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乃四大印之“衰敗老印”。西側,是一條滿麵病容的漢子,乃四大印之“潰壞病印”。北側,是一個神情陰鷙的青年,乃四大印之“滅徽死印”。

東南處,一人麵色發青,氣質沉穩如水,乃四令諦之水令“無夷”。

西南處,一人膚色赤紅,神態焦躁似火,乃四令諦之火令“回祿”。

東北處,一人肌膚發灰,五官冷硬如山,乃四令諦之土令“句龍”。

西北處,一人發色青綠,身形挺拔如術,乃四令諦之木令“句芒”。

此外,高台之上,分左右同時站立了兩條身影。

左首側那人,腳踏狻猊,身穿華麗黑衣,身後有兩名童子合力支起黑色華蓋。姿態尊榮威儀。右拈孔雀指,左托黑玉印璽,正是欲海明帆的第二號人物,聖裁者地擘。又名黑罪孔雀的弁裘君。

右首側那人,卻是名女子。一身金色衣裝,盡顯高貴華麗的不凡氣質。顧盼之際,儼然有龍氣隨身,華美燦爛得難以形容。右手之上,握持了一卷聖書。赫然就是欲海明帆的最高領袖,聖航者天諭,原猛古王後皂龍煉。

天諭地擘,四印四令,全體到場。再加上在場那數十萬狂熱信仰的百姓,欲海明帆的信仰,似乎已經到達了它最為輝煌燦爛,光輝奪目的巔峰。然而巔峰過後,往往……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麽,台下混雜於人群中的十四皇子,竟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絲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