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鮮卑人軍營。

連續敗退的鮮卑人士氣低迷,軍營裏到處是茫然無措的士兵。

慕容恪管理軍隊的方法比較疏散,安置好營帳的士兵們望著夜空,望著遠方的魏軍營地竊竊私語,他們談論的話題隻有一個:撤軍。

慕容恪站在自己的營帳口,看著士兵們垂頭喪氣,他那俊秀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點起火把”,慕容恪吩咐自己的侍衛,隨後,他一言不發的走向軍營深處。

慕容恪的巡營多少穩定了鮮卑人的士氣,然而,鮮卑人的擔憂並未消失。待他巡製左營,數名正聚在一起談論的鮮卑人並沒散開,他們雖止住了話題,但卻默默地站在那裏,用目光向慕容恪發出責問。

“在談什麽?”慕容恪故作輕鬆的詢問。

“玄恭啊”,一名鮮卑貴族仗著資格老搶先回答:“這仗沒法打下去了。五天了,這個冉閔是瘋子,就他那點人,可我們十四萬騎兵竟沒沾上半點便宜,仗打到這份上,我們也該考慮是否讓他一步?

冉閔是步兵,我們讓開大路,派騎兵隨後掩殺,他那點人怎夠我們一個衝鋒的?”

另一位鮮卑貴族感慨地說:“是啊,都說漢人懦弱,我們隻要舉起刀,他們就會低下頭。匈奴人用三萬大軍攻陷了他們百萬之眾把守的京城,可對麵那個冉瘋子隻有一萬人,怎麽就敢向向我們大軍揮刀,而且寸步不退。

看來,漢人當中還是有硬漢的,不如我們暫且回兵,讓過這撥漢軍,然後見軟柿子下手,擇日再戰。”

慕容恪俊秀的臉上浮出一絲怒色,稍瞬即逝。

“不能退,半步都不能退”,慕容恪語氣堅定:“兩軍交鋒講究的就是氣勢。我們一旦後退半步,鮮卑人南征的大業就全毀了。

漢人怯懦,我們之所以用十萬之眾奴隸數百萬漢民,靠的就是氣勢,靠的就是百戰百勝。

雖然,撤軍之後隨後掩殺,不失為一條高明戰略,但對漢人卻不能用。冉閔,一勇之夫也,他以殺胡起家,號令漢人歸攏人心。

一旦我們後退半步,漢人必看到了希望,他們必然蟻附冉賊,中原之地,不再有我胡人落腳之處。

我慕容鮮卑崛起於遼東,如今,遼東之地竟喪於鐵弗高之手,我們沒有退路了,隻有並力向前才有出路。

冉閔已連續攻擊了數天,師老卒疲,他想再維持前幾天的勢頭,很難很難。你們難道沒有發現,我們與冉閔接戰第一天,退兵三十裏,而這幾天,我們每日所退,不過三五裏。

冉閔有勇無謀,一勇之夫也。其甲兵雖精,不足畏懼。他已經沒有後援,拚得越凶,後勁越不足。而我們的援兵不斷,諸君此時此刻,怎麽想的退兵呢?”

慕容恪這番話令鮮卑貴族振奮起精神,最先發話的那個鮮卑貴族興奮的問:“接下來,玄恭打算怎麽打?”

“我們兵多,就用這個欺負他,我打算把全軍編為三部,從今天開始寸步不退。明日就以新到的六萬生力軍迎戰,其餘各部休息體力。

第二日,再以左右兩軍迎戰冉閔,第三日以中軍迎之。冉閔生性喜歡冒險,他連續三日衝擊我軍,損傷必大。知道我軍勢大,肯定不願相持下去,必會冒險衝擊我中軍。第四日,就是我們決戰之日。我已經有了戰勝他甲兵衝擊的辦法,但還需要三日準備。諸君為我爭取這三日時間,三日後,看我生擒冉閔。”

此時,慕容恪身邊已圍了一大群鮮卑貴族,他們聽了慕容恪這話一起發出興奮的吼叫,鮮卑人表達感情的方法比較質樸,他們吹擊著胸膛,發出一聲聲狼笑“噢噢噢”。

夜色裏,鮮卑人軍營如群狼亂舞,這是嗜血的吼叫。

第二日清晨,一隊隊鮮卑步兵開出鮮卑兵營。對麵,冉閔步兵也整齊的走向戰場,走向死亡。

這片戰場以前是石勒的獸園,經過胡人的反複殺戮,這片土地荒涼無比,雜草叢生。清晨的露水蒸騰起來,天空中飄散著一層淡淡的薄霧。空氣中還夾雜著一股野草的清香。

慕容恪抬起頭再看看天空,清晨的天空,顯得格外的淡雅,閉上雙眼享受著這大戰來臨前的一絲寧靜,許久之後,慕容恪終於出聲了,他說:“今天的天氣很不錯!”

站在慕容恪身後的陽鶩不想慕容恪會來上這麽一句,他抬頭打量著清晨的朝露,猶豫了片刻,他回答說:“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慕容鮮卑對麵的軍陣裏,冉閔正眯起眼睛,深深地嗅著早晨空氣裏的青草味:“天真不錯,可我卻要在這個好天氣裏殺人,真是個愁煞人的好天!!”

冉閔說話間讓人感受到十分的無奈。他身邊的董閏聽到這話聽到這話,淡淡地笑了,他說:“天真不錯,可明天早晨會怎麽樣呢?但願,我不是在鮮卑人鍋裏燉著。”

張溫咬了咬牙,低聲吼道:“寧死不為胡食!”

冉閔、董閏、張溫等一萬韓軍所作的一切,是不是抗拒“祖國統一大業”呢?——後世的曆史是這樣記述的。

人死如燈滅,前人不知而後人辱之,他們如此侮辱這些前人,是指望中華民族僅靠隱瞞曆史和篡改真相,其他的啥也不幹,就能民族崛起了?

沒有人知道這些人為什麽害怕揭開這段曆史,隻知道,在胡人當政的時候,這段曆史是對胡人的挑釁,在“漢政權”當政的時候,他們害怕“激起民族矛盾”,所以禁止談論這段曆史,所以篡改這段曆史以迎合胡人的“口味”。

這些人真的是漢人麽,會不會是穿越而來的日本人?也許不是,但他們做到了日本人想做的事。

冉閔回身望望自己的隊伍,士兵們的臉上一片平靜。錚亮的鐵盔讓他的隊伍看起來像一片鋼鐵的叢林。他緊了緊手上的鉤矛,輕聲說:“開始吧。”

軍鼓擂響,軍列頭排幾名身軀高大的士兵,舉起一人高的塔盾,種種的將盾牌墩在地上,大地似乎顫抖了一下。

“赫!赫!赫!”士兵們齊聲發出吼叫,邁著小碎步,一步步向戰場走去。

如果看過《角鬥士》等電影的人在這裏,它就會發現,冉閔不僅訓練軍隊的方式類似於斯巴達人,魏軍所采用的戰法也與羅馬軍團極其相似。

是的,曆史真相卻是如此。

20世紀80年代時,甘肅武威雷台漢墓出土過一柄西涼長劍,全劍呈柳葉型,劍長1.45米,柄長0.3米、重12公斤。形狀像個放大了槍刃的短柄長槍。從形製上看,這柄劍和中原流行的雙手長劍(約0.9米)不太相同,它還帶有碗型護手,更似羅馬步兵劍。

漢末西涼曾經有一支剽悍的軍團,就是馬超的部隊。他們的步兵防禦時使用巨大的櫓盾,如同城牆。其作戰隊形則完全是羅馬安東尼魚鱗陣的翻版。《後漢書》記載,這種隊形叫做魚驪陣。

關於這支軍團的來曆有很多猜測,英國考古學家認為,這是克拉蘇那支在遠征波斯後,被打散而突圍,最後消失在沙漠中的那支軍團。

《後漢書》中的記載是中國重裝步兵的最初的記載,在中國曆史上,這種重裝步兵似乎隻是西涼人的知識產權。晉代曾記載了重裝步兵的兩次出戰,那是西涼刺史張軌屬下、北宮純部隊兩次保衛晉都,挽救了西晉。

可遺憾的是,按傳統,在國家危難時保衛祖國是種大罪。在後世要被扣上“妨礙祖國統一大業的民族分裂分子”的帽子,在當時,那叫“不賞之功”。

功太大了,不能賞,隻能殺。明刀明槍地殺,恐怕打不過他們,那就餓死他們。

於是,西晉政府以洛陽缺糧為由不供應他們的糧食,再加上種種限製措施,令他們全部餓死,以此消除了心腹大患。當然,洛陽城防也消除了。

匈奴人接著攻陷了洛陽,西晉滅亡了,皇帝給匈奴人倒尿壺了。他成了維護祖國統一大業的“民族英雄”——維護匈奴人統一大業的“漢族民族英雄”。

東漢的重裝步兵出現時,恰逢戰亂時代的來臨,隨後的戰火焚毀了大量書籍,也焚毀了關於他們的記錄。西晉重裝步兵再次出現,隨後也是戰亂,後人依舊沒有他們的記錄。這種戰法也在曆史上失傳。再後來,根據曆史記載的片言隻語,人們認為冉閔的部隊也學會了“魚驪陣”,他正是采用這種戰術,硬抗慕容恪14萬騎兵的。

冉閔是如何學會“魚驪陣”的,曆史沒有記載。按正常的邏輯,出身乞活軍的冉閔不可能接觸到這種高深戰陣。不過,也有人認為,羯胡人來自高加索,他們完全可能接觸到這種戰鬥方式,但騎兵為主的羯胡人對此戰法並不重視,而冉閔時刻想著複仇,他接觸到這種號稱“騎兵毒藥”的戰鬥方式後,立刻聯想到他的複仇大業,於是……

高翼的出現是曆史稍有變化,但曆史的大軌跡依舊頑固。冉閔還是用“魚驪陣”對付他的敵人,亦如他在石虎手下是一樣。唯一改變的是,魏軍士兵的裝備素質大大高於原本的曆史。

但是,這能使曆史軌跡產生偏移嗎?

這片土地很空曠,天空中箭矢如雨,遮天蔽日。落在櫓盾上的箭矢劈啪作響,然而,但多數箭並沒有射透高大的塔盾,沒有射穿魏軍的鎧甲。

魚驪陣的移動緩慢而堅定,透過重重箭羽,先鋒接近了鮮卑步兵。兩軍相遇,像兩個逆向奔馳的大浪,轟然撞在一起,兩軍發出震天的吼叫,天空頓時變成紅色。

不,是血色。

與此同時,西涼馬太後廢除自立的孫子,立自己的情夫兼兒子張祚為涼州之主。而後,張祚派人掐死十歲的侄子,埋於沙坑——張軌的後人竟然無恥如斯,不知張軌在墳墓裏如何做想。

也在同時,秦帝苻生大宴群臣於太極殿,讓尚書令辛牢做掌酒官,正喝到盡興時,苻生一看,大臣們都不怎麽喝,掌酒官還在哪兒閑著沒事幹,他不高興了,乘醉對辛牢說:“誒?你這陪酒的不去敬酒,坐哪兒幹什麽?”

辛牢點頭哈腰,正準備說些儒學大義、聖人經典來勸告苻生不要無節製飲宴,苻生已撈起弓箭來,一箭把辛牢射死。

血泊橫流。這血跡居然流淌在神聖的王宮大殿中,群臣居然沒人考慮這是否符合“春秋大義”,他們隻感到害怕,十分害怕。

原來,順應“五德始終”也有生命危險,聖賢並沒有提醒他們這話。到聖賢書之外的地方找方法——你活膩了,俺們平常批判的就是這種行為。

於是,再也沒有人敢不喝醉,一國大臣,袞袞諸公全喝得爛醉,他們橫躺豎臥,衣冠不整躺倒在平常議論國事的神聖主殿中。

苻生很高興,他說:“喝酒賭錢品人性嘛,喝醉了那才都是好人呐!”

……

也在這個時候,漢國也掀起一場滔天大波。

漢王高翼收取趙小丁車錢的事,在有心人的宣傳下擴散出去,頓時,漢國國內儒生士子口誅筆伐,聲討他們早已看不慣的漢王。

儒生們認為漢王此舉是“與民爭利”,討要車錢的行為是把自己混同於“販夫走卒,引車賣漿”,身為一國之主應該“不尚賢,使民不爭(不尊尚賢能之士,使人民不爭逐名位,不愛個人奮鬥);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心不亂”。他怎麽能問百姓要車錢呢?古今之桀紂也沒有這樣做啊!……

結論是,漢王比桀紂還可惡。

正當此時,高翼正帶領著漢國精銳的部隊跋山涉水。他立馬道旁,連聲催促:“快,快,再快點。”

騎兵軍官樓雲拍馬趕至高翼身邊,勸阻道:“大王,我們已累死半數戰馬、掉隊士卒接近三成,大王,請稍緩腳步,讓孩兒們收攏一下隊伍吧。再這樣下去,即使到了廉台,孩兒們也不能戰了。”

高翼搖頭:“你不懂,累死半數戰馬算什麽?掉隊三成士兵算什麽?晚到一刻,我們多付出的鮮血與金錢,足夠再裝備這樣一支軍隊。跑,跑死也要在死在廉台。

告訴士兵,我恩養他們多年,現在是他們回報我的時候了——前進,無論掉隊與否,都要指向廉台。我隻要廉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