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晝(7)

連日暴雨。

厚重的雨水將日光挫得模糊,視線很昏。在飛鳥翅膀的覆蓋下透出灰塵的暗角。

錯亂而急促的雨點密密麻麻地敲打在每一寸土地上。各種昆蟲小獸飛速地朝著地底深處躲藏。溫暖的洞穴埋藏在轟隆的雨聲裏麵。像是世界裏成千上萬的小小的角落。安全而又昏黑溫暖。

水流急速地匯聚成河,沿地麵各處高低流淌。

飛濺起來的水花在地麵一尺的高度懸浮著,讓一整個王城的地麵都籠罩上一層水霧。

看不清楚周圍。

一片昏黃色的霧氣籠罩的空間。甚至連腳下踩著的地麵也看不清楚是什麽。地上也浮動著一層煙霧一樣的東西。

隻有台階上的王座上能看到一個人的輪廓。一團柔光凝聚在台階之上,像一個琥珀一樣。

千羽樓的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她們的首領風之白翼。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因為她們都知道,如果她沒有問問題,那麽誰都不可以多話,同樣的道理,如果她問了問題,那麽,無論如何,她都要聽到一個讓她滿意的答案。否則,就是死。

千羽樓能夠傲視群雄在王朝中樹立這麽多年,就是因為她們的這個首領。誰都不知道她是誰。誰也不知道這個被煙霧籠罩著的千羽樓的第一樓在什麽地方。

所有的人,都是在接到一隻黑色的鴿子的通知之後,在某一個特定的瞬間,就會被時空轉移到這個房間裏。或者說,這個空間裏。

因為甚至都無法看出來這裏是不是一個房間。

而現在,所有的人都沉默著。等待著白翼的命令。

直到一隻鴿子從濃霧裏飛出來,嘩啦撲扇著翅膀朝白翼飛過去。

白翼讓鴿子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側耳像是在聽它說話一般地專注著。然後,她輕輕地笑出了聲,揮了揮手,黑色的鴿子又像是鬼魅般消失在濃霧裏。

“畫眉的任務完成得很好,也很順利”,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具有**力,“後麵的行動繼續按照計劃進行,隻是……”

她突然停了停,然後叫:“鸚鵡。”

“在。”一個聲音平常聽不出任何特色的女人在下麵回答。

“你今天回去之後會接到我的一個命令,然後明天早上開始,你就去準備執行它。等到我的信號。然後就開始行動。”

“是。”

千羽樓中,永遠都是這樣,每個人隻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麽,其他人的任務,根本就不清楚,隻有風之白翼一個人,才知道所有的計劃。

所以,無論接到再怎麽離奇古怪的任務,千羽樓的人都會用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因為常常,那些看起來完全沒有必要完全匪夷所思的任務,往往都是計劃成功的關鍵。

所以,當鸚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在聽完從後院中飛出來的黑色鴿子的指示之後,她絲毫不覺得自己執行的任務可笑而荒謬。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隻要白翼需要她執行這個任務,那麽,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五月初六。

離五月初九大將軍光明到沉月軒隻有三天了。

三天,卻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老板娘站在沉月軒的大門口,望著黑色的夜空等待著。

過了一會,黑色的天空上突然刺破一點尖銳的亮光,然後一隻黑色的鴿子從天空像箭矢一樣地俯射下來,畫眉還沒有看清,它就已經消失不見了,隻剩下一聲倉促而尖銳的鳴叫擴散在如墨的夜色裏。

手上是一張黃色的符咒,上麵的咒文寫得很清楚:

五月初九之前,配合孔雀,殺死沉月軒中所有競爭近護衛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