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年輕人無聲笑了兩句,雙眼少見地眯起,眼睛中,兩道精光如同閃電一閃而逝。

在他指尖,纏繞著一截亮黃色的絲弦,絲弦無聲抖動,如同有著自己的生命一般。

其另一端纏在他的腰間,被衣服遮住,看不見全貌,隻能看到腰側微露出的一個墨玉龍頭,似乎是這條絲弦的首部。

“小龍,也是時候,讓你重現世間的時候了。”

“這魔鬼城,讓某憤怒啊!”

是夜,魔鬼城風雨交加,下了百年以來第一場大雨,樹葉飄搖,天驚地動,刺目的閃電,劃破夜空,深紅似鬼域,成為曆年來罕見之異景。

魔鬼城三大黑暗勢力之主,卒。

而那個‘擂鬥台’上,本有望第一個完成千古未有之傳說,千連勝的紫衣年輕人,赤無煙,也從此消失不見,如同從來也沒有出現過。

據城中人傳說,那夜,隻看到一條金龍,衝天而起,仰天咆哮,而後,大地便陷入一片沉寂。

那一晚的夜,比任何時候都黑。

而第二天,雲收雨散,天朗氣清,卻又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清明。

……

茫茫大漠。

一個年輕和尚,提著一個籠子,在烈日黃沙之下緩緩前行。

這籠子並不是一些富貴人鳥逗鳥玩的鳥籠,也不是豬籠狗籠,而是至少比它們大上數十倍。

籠子四壁皆由一根根數如兒臂的鐵棍組成,上麵還有佛門畫的卍字印。

籠中裝的也不是飛鳥,也不是什麽其他寵物,走獸……而是一個蜷縮著身子,一臉萎靡的青袍年輕人。

前方,出現一個小鎮。

年輕和尚提著這特大號的鐵籠,裏麵還裝著一個人,居然健步如飛,絲毫不感覺吃力,頭上也沒有冒出一丁點的汗珠。

他單手提籠,單掌豎於胸前,幾個起步間,就到達市鎮,來到一座酒樓前,開始化緣。

那店小二滿臉詫異地看著他身後幾有半人高的鐵籠,又看了看站在樓前,一臉和煦,態度誠懇的和尚,心下有些畏懼,進去拿了一碗米飯,遞給和尚。

和尚接過,真心誠意致謝,卻沒有如眾人想的一樣,自己食用,反而將它推到鐵籠子裏那個精神萎靡的青袍年輕人麵前。

“武施主,請用午膳!”

“哎!”

鐵籠中,那個青袍年輕人,一臉無奈,看著麵前這一碗幹巴巴的米飯,抱怨道:“無菜無酒,如果下飯?空冥和尚,你不是說隻是把我抓回去麵壁九年,為什麽又要提著我到處跑,讓我與你風餐露宿,這一年多硬是連一點葷腥都沒見過,我要死了,快死了!”

誰知,那個年輕和尚聞言,卻依舊一臉鎮定,淡淡道:“施主真氣充盈,這一年以來無時無刻不以真氣衝擊這鐵籠,意圖脫身而出,怎會餓死?”

“再說!”

說到這裏,他左掌豎起在前,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佛說,世間未淨,還有大量惡念未除,所以空冥責無旁殆,必須出來替世人淨化魔穢,還世間一個清靜太平!”

青袍年輕人更憤怒了:“好好好,你偉大,你節操高,這都是你自己的事。”

“隻是你自己出來淨化世間,非要帶我出來幹什麽,還把我一直關在這鳥籠子裏,當我是你的寵物養嗎?”

“知不知道,我本來是靠臉吃飯的人啊,現在這幅尊容,讓人看到,臉都沒有了,還如果吃飯?”

“梵空冥,我恨你,早晚有一日,我要從裏麵蹦出來,殺了你……千萬刀剮,也不能泄我心頭之恨!”

“阿彌陀佛!”

年輕和尚聽完,卻依舊不見絲毫生氣的樣子,反而心平氣和地解釋道:“讓武施主一直待在這‘佛魔卍字籠’中,確實是小僧的不是,委屈施主了。”

“不過施主心思詭譎,智計百出,小僧寺中的僧人怕是看守不住,所以隻能隨時帶在身邊,日日念佛經三百遍,希望施主早一日有所悟,慧根重鑄。”

“那時,施主就可以早一日出得籠外,重獲自由了。”

“至於施主要殺小僧,如果你能重歸正義,縱使地獄火海,又算什麽,施主要殺,那便殺吧,小僧一條性命,本來就微不足道,能救一人命得脫苦海,於願足矣!”

“啊,啊,啊~~~啊啊啊~~~”

鐵籠中,青袍年輕人一臉悔恨,滿臉都是淚水:“不要提你的每日念經三百遍了,我耳朵都要快起繭了。”

“大師,聖僧,西天如來佛祖,求求你們,快收了你們這個小徒弟吧。”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保證,你放了我,我一定向佛懺悔,洗心革麵,從新做人,從此再也不妄自殺生,也不吃肉,也不……也不……上青樓了!”

籠外,年輕和尚聽得一臉莊重,再次單掌念佛,道:“阿彌陀佛,施主已經快悟了……看來每日念經三百遍的確有用。”

“既然如此,從即日起,小僧願為施主放棄晚課,再念心經三百遍。如果一來,早晚各三百,一天六百,相信再過不久,施主就能大徹大悟,歸我佛門了,阿彌陀佛!”

籠中人聞言,雙眼一黑,很幹脆的直接一頭暈了過去。

年輕和尚卻似不以為意,似乎對眼前這一幕早已司空見慣了,向小二討來一碗涼水,直接一頭澆了下去。

籠中人再次清醒,雙眼呆呆地望著籠外的天空,沒有一絲神彩,已經是雙眼無聲淚雙流,此時無聲勝有聲了。

年輕和尚將那碗白飯再次歸還小二,而後看了看天色,提起籠子,繼續朝著北方趕去。

……

真龍,紫魂,鳳舞三大王國交界之地,有一座通天矗地的寶塔。

寶塔中,有一個年輕人,正站在滿滿上千萬冊的各種書架前,捧著一卷書卷,細細研讀。

忽然,塔中塵風卷起,一條白蛇,破空而來,在月光下,竟然如人一樣直直地豎立起身子,口吐人言:“稟主人,暗報傳來消息,‘地君’赤無煙蹤跡已現,現在目的地,已經前往仙妖戰場!”

“嗬嗬,他終於出現了!”

年輕人放下書卷,目光透過古塔,看向千萬裏之外的北方:“據傳鬼君在倫音海閣,被秦天白一掌擊退,狼狽逃回‘玄鬼洞’,苦修近半年,最近也將近出關了!”

“天君,地君,鬼君……再加上我……”

“除了一向隱世不出,蹤跡不見的人君,我們四人,終於要齊聚了麽?”

他微微一笑,掌指間,驀然燃燒起無盡的烈焰。

這烈焰竟然如同日月之光,不見一絲溫度,卻充滿了聖潔的氣息,將手心中的那卷書卷燒成虛無,連灰燼都沒有留下一點。

“走吧,小白,也是時候,見見我那些故人的時候了。據傳秦天白修為已廢,尚且能一掌逼退鬼君,他這樣的人,豈能永遠這麽頹廢下去,這次,我很期待!”

身影一動,他整個人,竟然也化成了一條淡白的蛇形,和著身後那條真正的白蛇,破風而去,赫然也正是前往仙妖戰場的方向。

……

與此同時,天下風起雲湧,不知有多少強者,聽聞消息,或感應到機緣,紛紛從四麵八方,朝仙妖戰場的方向匯聚而來。

但是,在某一個地方,不,在那個地方,永遠都是寂靜著的,一片死寂,隻聞濤濤怒海聲,和著風嘯,聽不見半點人語,喧嘩。

黑水,白浪,崖石高聳,森然詭譎,陰森可怖。

這裏,是倫音海閣一處禁地,名叫洗罪崖,曆來是倫音海閣中,隻有犯下了重罪,或者做出了什麽重大過錯,有愧於宗門的人,才會來此的地方。

朔風怒號,餐風露宿,這片地域,仿佛被世界所遺棄,整個世界一片灰色。

沒有東西可食,就連野草都不長一株,崖頂日日受風刀霜劍衝涮,潮卷潮舒,早已變得千瘡百孔。

但此時,這個平常從來沒有外人來的洗罪崖,卻盤坐著一個雙頰微白,高大的灰色年輕背影。

他的背影似乎很寬厚,如能擔起星辰日月;他的容顏卻似乎很滄桑,如同曆經世情變幻。

“哎!”

突然,一聲歎息,他緩緩麵向下方的潮水,伸出了雙手。

他的一雙手,卻晶瑩似玉,似乎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寶玉雕成,美倫美奐,充斥著一種說不出的氣息。

一掌劃出,天地分開,整個潮水,驀然向兩邊裂開,空出一條巨大的闊道。

年輕人一步躍下,踩著潮水,整個人如同夢幻,緩緩進入一扇漆黑的大門。

……

第一更,補昨天第二更,抱歉,昨天有些不舒服,晚上沒能寫,今天補上。繼續去碼第二更。求鮮花,求月票。